第24章 烈火军校6
顾燕帧拿起果盘里的苹果啃了口。
“等等我。”沈幼仪跑了出去,后脑勺上的蝴蝶结带子一跳一跳。
回来时拿了瓶红酒,还有两块奶油蛋糕,把顾燕帧带来的白山茶放在桌子中间,点上了香薰蜡烛。
“跟你分享,我最喜欢的奶油蛋糕。”沈幼仪笑盈盈地捧给他,他眼神闪烁不知是不是倒映烛火跳动。
“好吃吗?”
“一般般吧。”那他还吃那么大口!
“那你别吃了。”沈幼仪去抢又被顾燕帧死死护住,“慢点,噎不死你。”
“噎死了你们沈家负责。”
沈幼仪往杯子里倒好酒,手指有节奏地在桌上轻敲,看着石英钟上的时针分针即将重合。顾燕帧看她虔诚等待像个信女,难得安静了下来。
清脆的干杯声,“顾燕帧,新年快乐。”与此同时,窗外响起新年的钟声。
“新年快乐,沈幼仪。”
忍着头痛起来的沈幼仪迷茫地看着阳台,玻璃门上雾蒙蒙的一片。
昨晚她让顾燕帧在沙发上歇一晚上早上再走,可他执意离开。不过沈幼仪想,他身手那么好即使喝得不少也能再好好爬下一楼吧。
顾宗堂被迫去北京参加了政府对日本的二十一条谈判,形势不利。
沈幼仪高烧不退,已经连躺了两天,打退烧针也没有用。
沈听白白天忙完事务,晚上就衣不解带地照顾她,烧得迷迷糊糊时嘴里还念着“奶油蛋糕”,于是沈听白每天让奔子一天三趟去买勒诺特最新鲜的奶油蛋糕,就等她醒过来。
沈君山和烈火军校学员一起出任务,在丹东遭遇袭击受伤,沈听白又连夜坐火车到丹东,接沈君山和谢襄一起转院回顺远。沈家一时出了两位病患,可谓是祸不单行。
第三天早晨,沈幼仪总归是醒了,又听说沈君山住院,下午就拖着病躯赶了过去。一进病房又是熟悉的场景,金显荣无微不至地照顾沈君山,谢襄坐着轮椅在一旁。
“幼仪,怎么不在家好好休息?”沈幼仪苍白的面色令他眉关紧锁。
“不看到你,我能好好休息吗?本来就难受,一听大哥说你又受伤住院,更好不了了。”
“军人受伤是家常便饭,还没习惯?”
“我不许你说,你就不能在外小心点啊?”
“子弹可不长眼。”沈君山刮了刮妹妹的鼻子,金显荣扭干了毛巾来帮他擦手。
“我自己来吧。”
“你手受伤了,不方便。”
“没关系。”
“那我来。”沈幼仪拿过金显荣手里的毛巾,她手里一空,又拿起香蕉,“君山,你吃香蕉吗?”
“我不吃。”沈君山笑着摆头。
“幼仪跟谢同学呢?”
“谢谢金小姐,我不喜欢吃香蕉。”
“噢,好,谢谢。”谢襄接了过去,电光火石的功夫留意到她的手,“显荣小姐手上怎么还有茧子啊?是练过功夫吗?”
“我哪里练过什么功夫啊,小时候干活儿磨的。”金显荣言笑晏晏不露声色。
“是吗?我看着,倒有点像练刀磨出的茧子。”此话一出,沈君山和沈幼仪都向她俩投出探究的目光。
“你看错了。”精致甜美的面容笑意却不达眼底。
二人之间暗流涌动,又是一番交锋,沈幼仪觉得气氛说不出的古怪。
过了会沈君山准备休息,三人都出了病房。沈幼仪拖延了会等着金显荣先走,结果看见谢襄在院子里透气,拜托金显荣帮忙打一壶水,谢襄好似故意把水壶脱手,眼看水壶就要掉在地上,金显荣迅速接住。
就算再不谙世事,沈幼仪也发觉谢襄像是在试探金显荣。待金显荣走后,沈幼仪来到谢襄跟前。
“谢同学。”
“沈小姐,你病才好,不先回家休息吗?”
“我待会儿就回去,叫我幼仪就好,我可以叫你良辰吗?”单纯烂漫的脸庞很难让人设防。
“可以啊。”谢襄一笑起来就露出小虎牙。
“你们这次去丹东怎么受的伤?跟日本人有关吗?”沈幼仪露出愁容,她心里的不安愈演愈烈。
“我们的确是在路上遭遇日本人追杀。”
“那顾燕帧呢?”
“我们被冲散成几路,他没事,已经和纪瑾他们回学校了。”
“你们没事了就好。良辰,你跟我二哥好像很亲近,他可不算好相处。”心里的石头落地,沈幼仪打趣中不乏认真,她愈来愈觉得谢襄是女生。
“君山是个很优秀、成熟稳重的人,就像大哥哥一样,我们是互相信赖的战友。幼仪小姐倒好像很关心顾燕帧?”谢襄总能自然地将上一军。
“他在日本人手下救过我,我总要在意他死活的。”沈幼仪绞着手提包带,“良辰你好好休息,我就先回去了,明天再来看你们。”
谢襄目送沈幼仪上车,笑着摇摇头转过轮椅回病房。
这天放学顾期期问沈幼仪要不要一起去勒诺特,新出了几款小蛋糕很不错,她一定会喜欢。沈幼仪爽朗答应,到了后顾期期先取了一个生日蛋糕。
“期期,谁过生日啊?”沈幼仪记得顾期期的生日在好几月之前。
“噢,我哥,我给他送到学校去。”
“他今天生日啊…”
沈幼仪倚在阳台上看落霞,一辆陌生的汽车从远处驶来,车到楼下才发现竟然是顾燕帧,沈幼仪连忙跑进卧室去换衣服。
过了一会敲门声如期而至,“小姐,您的朋友顾少爷来找您。”
“我马上好!”
沈幼仪提着裙摆转了个圈,层次感的设计像绯色的蔷薇绽开。对着镜子看了好几遍才下了楼不疾不徐地走到门口,顾燕帧正插着兜靠在车门上等她。
“不用派人跟着我,我就跟我朋友出去玩会儿,他会送我回来的。”言语间两厢对视,顾燕帧低了头闭眼莞尔。
“是,小姐。”保镖转头就让下人去跟大少爷打了电话。
顾燕帧绅士地为沈幼仪打开车门,他的嘴角就没耷拉下来过。
“顾少人逢喜事精神爽啊。”
“你知道今天是我生日都没点表示?”顾期期跟他去送蛋糕的时候可说了。
“我可没跟你准备生日礼物啊。”大小姐傲娇地望向窗外迅速倒退的景色。
“那你就负责把本少爷哄开心咯。”
昏暗的电影院里,沈幼仪揪着顾燕帧的皮衣衣角哭得动情。
顾燕帧顺势攀上靠背,左手揽了揽她的肩,坐得凑近了点。怀里有了依靠的实感,一脸暗爽,心思全然不在电影上。
两人有说有笑地走出电影院,街上车水马龙,当看到沈听白的车停在路旁,沈幼仪有一丝慌张,顾燕帧看过去,挤了挤沈幼仪,“怕什么?”
“大哥,你怎么来啦?”
“顾少爷应该还要回学校吧?就不劳烦你送幼仪回家了。”沈听白降下车窗,纤长的手指推了推眼镜,语气中听不出喜怒,“幼仪,上车。”
“大哥,等我道个别。”沈幼仪朝顾燕帧摊开手,一枚山茶花雕银袖扣赫然躺在手心,“顾燕帧,生日快乐。”
顾燕帧背对着沈听白浮夸地委屈假哭,才看了个电影沈幼仪就被他抓走,算了,来日方长。
“我们幼仪长大了,有了自己的想法,但也要知道,什么样的朋友值得交。”回家的路上,沈听白握着妹妹的手语重心长,忙了一天的他疲态尽显。
“大哥,顾燕帧是纨绔,可他自从上了烈火军校,变了许多。上次日本人在帕里莫闹事,若不是他,我可就凶多吉少了。哥,你别对他有偏见了好不好?”沈幼仪摇晃着沈听白的手撒娇,沈听白拿她没办法,无奈地笑了笑。
豪斯马场内,沈幼仪一身英伦马术装英气飒爽,骑着汉诺威温血马悠悠地踱着步。同行的还有曲曼婷、顾期期、谢襄和其他几个顺远名媛,顾期期是沈幼仪约上的,而曲曼婷在前不久荣王爷的寿宴上和谢襄结识。
按曲曼婷的话来说:“全顺远能有一半的名门闺秀都在这个马场,要相貌有相貌,要家世有家世。谢良辰,你要是看上哪一个就带你认识。”
骑着马转了几圈,曲曼婷她们累了准备烧烤,沈幼仪刚要下马,曲曼婷面前的马场女佣遭遇枪杀,紧接着同一方向朝着马场连开十几枪,马场内的人吓得四处逃窜,安保赶来持枪对峙。
沈幼仪的马受了惊,将她跌了下来,谢襄掀翻了桌子做掩体,过来扶她,沈幼仪捂着腰躺在地上痛呼。
“怎么样?能不能起来?”谢襄拔枪反击,对面渐渐不敌,那群人终于罢手,谢襄抱起沈幼仪就往建筑物跑去。
曲曼婷早已吓得花容失色,看到谢襄抱着沈幼仪出来连忙带她们到车上去,顾期期在后座照看着沈幼仪瑟瑟发抖一阵后怕。
“幼仪,你怎么样啊幼仪!”曲曼婷强作镇定把持着方向盘开往医院。
“我没事曼婷姐,只是腰疼。”沈幼仪疼得额头沁出汗珠,真皮座椅上划出道道指甲划痕。
“我见过那个人,他是金显荣的手下,前两天,还暗杀过沈君山。”谢襄想起荣王府寿宴之前沈君山在树林里遭遇藤原的伏击,虽然金显荣并不想伤害沈君山,可藤原却欲除之而后快。
“我哥他有没有事!金显荣她到底是什么人?”
“君山他没事,金显荣跟日本人有密切的联系,但我没有确凿的证据,我已经提醒君山了,但他不信金显荣会对他下手。这次他们应该是冲我和曲曼婷来的,因为我和她上次在荣王府亲眼目睹那群人杀人。”谢襄让曲曼婷把她放到路边,她回学校告诉沈君山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