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烈火军校5
沈幼仪已经和黄经理还有侍应生把帕里莫布置得差不多,就要铺上最后一块桌布,一群醉汉闯了进来,胡乱砸了起来。
“你们干什么!住手!”沈幼仪拎着花瓶冲过去,他们无动于衷。
不是晚上营业的时间,沈听白的手下都被调度到别处办事,仅凭黄经理和侍应生拦不住也赶不走,反倒还受了伤。
“小蕊!去报警!”沈幼仪眼看黄经理为了护她被殴打,掂了掂手里的花瓶,朝为首凶神恶煞的歹徒头上砸去,花瓶碎了半截,沈幼仪看到那人头上汩汩冒着鲜血,吓得另半截花瓶脱了手。
身上都没有酒味,哪里是醉汉,分明,分明是日本人。那人摸了把伤口,冷笑一声,捡起地上的碎片朝她逼近。
沈幼仪四顾,大厅已被砸得一片狼藉,其他人还不收手,黄经理和侍应生都倒地不起,左右没有趁手的东西,沈幼仪心里就两字“完了”。
千钧一发之际,冲过来一个人把这歹徒扑倒在地,俩人不相上下,打法凶残死死纠缠。
“顾燕帧!”沈幼仪生生看他挨了几拳,心都揪着,纪瑾终于领着警察赶了过来。
顾燕帧力竭瘫倒在地上喘息,额头上又新添了撞击伤,手也擦破了,沈幼仪把椅子扶起,把他搀过去坐着。
“我送你去医院。”
顾燕帧牵住她的手,“我没事,小伤。”
“可你脑震荡才好,这么一顿揍,你成傻子了怎么办……”
看她皱着张小脸,脸都白了,顾燕帧轻笑,“那我下半辈子就赖在沈家了,反正你们家家大业大。”
黄经理弓腰走了过来。
“黄经理,你伤得重不重?”
“小姐,我没事。厨师和侍应生也都被他们打伤了,已经送去医院了。我们今天晚上的宴会怎么办?”
“曼婷姐他们来了吗?”
“幼仪!我已经听纪瑾说了。有车故意撞上小陶送酒和食材的车,酒瓶全碎了食材不能用了,小阳准备的服装道具也莫名其妙着火了。看来这帮日本人是要赶尽杀绝。”曲曼婷带着助理小陶小阳风尘仆仆赶来。
“小姐,还有不到四个小时宴会就开始了。这样,我先给其他酒店打电话看能不能借些人来。”
“好,还好舞蹈演员没事。我们抓紧时间把这打扫一下,等调了人过来还来得及。”
“小姐!他们想得真是周到,相熟的几家酒店刚刚也有人闹事,现在他们也是自顾不暇。还有,我帮您定的舞蹈演员,今天晚上全都来不了了。要不,我再去打几个电话问问?”
“算了,我们能想到的他们也想的到。我们再想想办法。”沈幼仪焦虑地咬手指,“这样,黄经理你去借小饭店的厨师,我就不信他们把全顺远的厨师都给打进医院了,再买一些酒具、餐具、桌椅,宴会用的东西全都买。小陶,拜托你去重新购买酒和食材,花多少钱都没关系,记沈家的账。曼婷姐,服装就拜托你了。”
“好,小阳,回我家去拿衣服和首饰。”
“嗯!”
“不对啊,咱们人手不够,打扫卫生谁来?晚上连侍应生都没有。”
“纪瑾!你们学校放假了对吧?你回学校帮我叫点人呗。”
“好吧我的沈大小姐。”
“舞蹈演员好说,我给我艺术团的同学打电话去。”沈幼仪安排好一切,舒了口气。日本人要针对她大哥,她偏不让他们如意。
各路人马开始争分夺秒地忙活起来,沈幼仪走到又悠闲得跟个大爷似的顾燕帧跟前,“刚才谢谢你啊。”
“这就完了?”
“那你要怎样?”
“你应该说,‘燕帧哥哥好帅,燕帧哥哥好威武’。”顾燕帧死皮赖脸地冲她挑眉毛。
“幼稚鬼。我二哥呢?”
“他被教官留在学校办事呢,估计等会儿就跟纪瑾他们一起来了吧。有我在还不够啊?”
“……那我打扫卫生去了。”
“站住。”
“嗯?”沈幼仪转身。
顺着顾燕帧的视线看下去,她米色的布洛克小高跟鞋面上溅上了几滴血。沈幼仪怔怔地看他屈膝半跪,用袖口擦去那几点血污,然后仰头朝她眨眼。
不由自主地,她用指腹触了触顾燕帧额头上的青紫,瑟缩地收回了手,回过神来,“我,我去了。”
义演又准备就绪,可派去接瑜之主编儿子的车还没有回来。沈君山向曲曼婷要了张家的地址准备前去一探究竟,沈幼仪担心出事,提醒他注意安全。
谢襄出来倒垃圾,亲眼目睹张浩然驾驶着一辆失控的汽车撞向沈君山的车,沈君山眼看就要撞到谢襄,拼命打方向盘躲开,结果撞停在路边。
谢襄赶忙过去查看情况,发现沈君山的头部受到撞击,张浩然也受了轻伤,就带他们进来参加晚宴。
沈幼仪走上台,首先向大家表达歉意,她精心准备的一切被不明身份的人破坏殆尽。多亏烈火军校的学员、新华女中的同学,以及社会各界的鼎力相助,才让这次慈善晚会如期举行,她宣布把今晚筹集的善款全部捐给遇难劳工的家属。
有一个记者当场提出质疑,觉得沈幼仪有帮沈听白收买人心、趁机洗白的嫌疑。警察厅何队长站出来证实武彬来报社之前就已经死了,显然是有人故意栽赃。记者又怀疑何队长被收买作伪证,何队长谴责他幼稚,宁可相信人贩子武彬也不信任爱国商人沈听白。
而后曲曼婷上台向大家介绍张瑜之主编的儿子张浩然,张浩然头上绑着绷带,他讲述了自己刚才的遭遇。
司机开车接他来帕里莫的路上,遭遇匪徒的袭击,司机中枪身亡。张浩然以父亲张瑜之的在天之灵起誓,他以下所说的都是事实:前几天张瑜之面色凝重地回家,他愧疚不安,因为他见到沈听白出示的证据,充分证明沈听白不是爆炸案的元凶,张瑜之连夜写文章为沈听白澄清,结果遭人暗杀。
“诸位,大家知道的是,捣毁武彬的犯罪团伙、解救出被困劳工的是警察厅的人,但大家可能不知道,参与这次行动的还有烈火军校第七期的学员,其中打头阵的就是我的二哥沈君山。他在这场行动中冲在最前面,险些命丧在武彬的枪下,事后还住进了市立医院,这件事情医院的大夫、护士,烈火军校的老师、学员都可以作证。如果武彬的犯罪团伙真是我们沈家的,那我二哥何必冲锋陷阵呢?”
记者再次举手反对,被沈幼仪打断,“这位记者先生,您可能又要说了,可能我二哥是不知情或者只是做做样子。这位先生,你面对这么多的证据,仍然不改初衷、苦苦相逼,又是为了什么呢?难道你是受了真凶的贿赂,所以来这儿煽风点火、污蔑好人的吗?”记者总算哑口无言。
“各位,在现在这个敏感的时刻,偏偏就有人固执己见、黑白不分、助纣为虐,但是邪不压正,那些阴险小人不管怎么用阴谋诡计,还有很多人,像何队长、瑜之先生,以及在座的各位有识之士一样,都不会被这种可笑至极、漏洞百出的阴谋所蒙蔽。我相信,真相一定会大白于天下,也一定会给所有死难者的家属一个交代。正义所到之处,任何魑魅魍魉都无处遁形。”
沈幼仪的发言博得了掌声阵阵,接下来就是曲曼婷和女学生们带来的文艺演出。
顾燕帧看着台上面容青涩而眼神赤诚的沈幼仪,他想他不能把慷慨陈词、独当一面的她再看作小女孩了。
他也是真饿了,坐在角落狼吞虎咽地吃蛋糕。沈幼仪拿了一杯香槟,在他身边蹲下递给他。
“可以啊沈幼仪,挺贴心。”顾燕帧口齿不清地说,喝了一口清清喉咙。
沈幼仪看他吃得满嘴都是奶油,撑着下巴笑,顾燕帧挖了一大块奶油就往沈幼仪脸上涂去,“笑,还笑不笑?”
“顾燕帧!”
转眼到了除夕晚上,沈公馆灯火通明,却并不热闹,大多数家仆和保镖都回家过年了。沈幼仪洗漱完裹着毛茸茸的睡袍回到房间,有点儿小落寞。
她想到小时候,爷爷还没过世,叔叔伯伯还没闹分家,过年时一大家子热热闹闹的,她是家里最小的孩子,哥哥姐姐都会哄着她宠着她。什么时候起,家里的人越来越少,到最后连父亲都带着母亲回老宅休养,送二哥去英国后偌大的沈公馆只剩大哥一个亲人。
如今,大哥二哥随时身处危险之中,她不敢再多想。
“咚咚。”卧室的阳台上,传来敲门声?沈幼仪一激灵,拿起枕头底下那把精致小巧的勃朗宁,蹑手蹑脚地走过去查看。
警觉地用勃朗宁撩开窗帘一条缝,沈幼仪心也跟着“咚咚”跳,拿枪的手都在颤抖。
“沈幼仪,开门,是我。”压低而熟悉的声音。
“你这是干嘛!”沈幼仪现在的表情不比见了鬼惊吓的少,拿着勃朗宁瞎比划。
顾燕帧呼着白气进门,目光炯炯,“会不会用?要不要我教你?”又从背后拿出一束花,“喏。”
“这是哪儿来的?”沈幼仪抚摸着白山茶的花瓣,笑靥也如花。
“路边捡的。”顾燕帧撇开目光,大小姐的闺房还真是极具个人特色,沈听白是把全顺远好玩的好看的都买来摆她房间里了吧。
“捡的?怎么不给我捡块黄金上来?”
“真给你捡你稀罕吗?能不能进里面?”顾燕帧倚在阳台开了半边的玻璃门上,挡住了外面侵袭的寒气。
“进来吧。你还没说你怎么来了呢。”
“除夕在家太无聊了,出来逛逛,逛着逛着逛到沈公馆了。”
“然后顺便在路上捡了一束山茶花?”
“对啊,不行啊!”顾燕帧靠在沙发上一脸惬意,“你怎么没下去跟沈听白沈君山过节?”
“晚上一起吃了个饭就算过除夕了,曼婷姐跟家里闹翻一个人在外面住酒店,大哥肯定放心不下;二哥也说有事要出去,谁知道是不是约会女朋友去了!”
“所以他们就把你一个人丢家里了?早知道他俩不在我就光明正大地进来了。”顾燕帧把围巾取了下来,舒服得跟在自己家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