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埋葬
再睁眼时，b07已经躺在一间陌生的房间里面。
因为双眼哭的肿胀，看东西不是很清楚，b07只依稀辨得睡在自己身侧的是昨晚的那个小男孩，本来床就小，再加上自己占据了很大的地方，导致他只能半缩着身子睡觉。
她颤颤巍巍地站起身就要下床，明明很小心的动作还是弄醒了江淮。
其实江淮没有在睡觉了，他醒了之后一直在看着b07睡觉，只是b07没有看清他已经醒了。
看到她还小心翼翼地尽量不发出声音，江淮就不由得轻笑出声。
“正好我们一起出去吧。”江淮假意刚刚睡醒，揉了揉眼睛，也直起身子下了床，嘴里喃喃道。
b07默默地点了点头。
“爸爸他一早就忙了。”
“平常这个点他就在忙了。”江淮边打开房门，边补充解释道。
“我们坐在这看日出吧。”江淮小步走到外面的梧桐树下坐好，拍了拍自己身旁的空位，转头看向站在身后的b07。
b07抬眼看了看这棵梧桐树，只看到一大片金灿灿的模糊的圆点。
“它真好看。”b07边坐下边夸赞道。
江淮笑道:“这是梧桐树。”
清晨山上的风即使轻微，但也凉冷。
b07不禁打了个寒战，顿时觉得全身上下的汗毛陡立，随后便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对不起，我没有想到。”江淮匆匆起身，跑回到房间，从衣柜里面带出一件外套披在b07的肩上，又继续坐在她的身旁。
b07看着他欲言又止，只是手上紧了紧身上披着的外套。
“可能因为我是男生，所以不怕冷。”江淮似是看出了b07的疑惑，挠挠头讪讪笑道。
叶随风起，叶随风落，叶子像枯叶蝶一样舞着奇妙的旋，精准地停落到b07的头上。
江淮眼尖地拾走那片叶子，放到b07的眼前，b07自然地从他手中接过。
b07盯着叶子半晌，指尖拂过叶面和叶脉，口中喃喃道:“叶子也好看。”
“我叫江淮，你叫什么名字？”
“我没有名字，我只有编号，b07。”b07脱口而出。
江淮眼中的讶异只闪了一瞬又消失不见，“你也是克隆人啊。”
说话的音量像是在解释给自己听。
是克隆人的话，没有名字那就不奇怪了。
倏然，江淮的眼中闪过一抹亮光，凑近了b07的跟前。
“那你的指导员叫什么名字？”
“顾也。”
“我给你取个名字怎么样？”
b07懵懂地点了点头。
“顾桐怎么样？你不是说梧桐树好看吗，我觉得你和它一样好看。”江淮盯着b07的眼眸，期许着她对这个名字的肯定。
b07又点点头。
两人的跟前，太阳已经有半个头露出了地平线。b07看不清，只看到天上红色、金色、黄色弥漫，在她的想象中，只是这几种绚丽的色彩交织，也一定也很美。
“江淮，你能告诉我……妈妈怎么样了吗？”b07试探性地询问，眼里充满了忧虑。
江淮不回答，只是让她不要哭。
“爸爸说，你醒了之后等他忙完手头的事情，他再带你去见见那位阿姨。”江淮观察着b07的神情，安慰性地拍了拍她的肩头。
————
“顾桐，下来了！”江淮率先跳下舱门，在门口叫唤着像是在发呆的b07。
b07在得知与顾桐相见还要坐上飞行舱的那一刻，她的鼻尖就开始酸涩，喉咙处像是梗住了一般，现在甚至连答应江淮的声音都发不出。
这证明着什么她自然猜得到。
“你叫她什么？”江傅业听到这个名字，错愕地问起江淮。
“顾桐啊，爸爸，怎么了？”江淮一边伸出手接着正在下飞行舱的b07，一边问道。
“没事。”江傅业摇了摇头，径直走向前，经过了一个晚上，顾桐的整个身子都差不多被沙子掩埋了。
b07快步上前，跪在顾桐的身侧，轻轻地拨开遮在她面上的沙土。
明明身上被伤得千疮百孔，可看到顾桐脸上平静地像是没有受到一丝一毫的痛苦，甚至还面带着微笑，b07竟觉得心里有了一丝慰藉。
抹去脸上不知何时出现的泪水，b07伸出双手将覆盖在顾桐身上的沙土全部推开，顾桐的整个躯体都呈现在她的面前。
她将顾桐身上的每一处伤都细致地用白绷带缠绕包扎好，从胸前的口袋中掏出干净的手帕将脸上的血痕沙泥抹去，眼神不像是孩童能有的认真严肃。
江傅业看着b07的一举一动，沉默不语。
“叔叔，我想带妈妈回到那个山脚下。”为顾桐整理了良久，b07才缓缓开口道。
“我那飞行舱小，只能容下两个成年人，昨天你们两个小孩子坐在一个座位上就已经够挤了。”
飞行舱小是一回事，况且他带b07过来的本意也只是让她真正地和顾桐做一次庄重的分别，不留遗憾。
“况且所剩的燃料不多了，不可能再回头去接你们。”江傅业又补充说道，想要让b07放弃这个念头。
“我们走过去。”不等b07开口，江淮先抢了话说道。
b07在听到江淮的话后从落寞的思绪中抽离，低着的头瞬间抬起，久久地看着他。
十公里，说短也不算短，说长也不算长，江傅业思忖着，正想着答应。
“但是爸爸，你放心就我们两个小孩子在这沙漠里面走吗？”江淮拉着江傅业的衣角，一脸无辜地看着他。
“那你们到了那里等我，不准乱跑。”江傅业眯缝着双眼盯着江淮，江淮乖乖地点了点头。
————
江傅业走到那里时，两个孩子全身上下都已经泥泞不堪，双手也沾染上了烂泥，依稀还能看见几点殷红。
“你跟着挖什么？！”当江傅业的眼神触及到儿子已经鲜血淋漓的双手时，不禁厉声喝道。
江淮被这突如其来的批评吓得停下了手中的动作，不敢抬头直视江傅业，两个孩子跪在原地，噤若寒蝉。
“我平常怎么和你说的？”江傅业攥着江淮的手腕粗鲁地拉起，紧皱眉头久久地盯着儿子的双手，十指均已破了口子。
“爸爸，我不疼的。”江淮被江傅业的态度吓得呆滞了一瞬，又像是想到了什么，不慌不忙地解释道。
江傅业深吸一口气以平缓心中的怒火，说道:“虽然你感受不到疼痛了，但是受的伤也比寻常人更难痊愈。”
b07从地上爬起来，缓缓地靠近江傅业，在看到手上的泥垢后，抬起的手也缩了回去，小声说道:“叔叔，你要怪就怪我吧。”
江傅业低下头扫了一眼b07，又看向了躺在坑里的顾桐，冷淡地说道:“你去忙吧，等你把她埋葬好之后，我就会按照她的遗愿把你送去寄生盅。”
语闭，江傅业将江淮拉至较远处。
b07看了看两人的背影，又将目光转回到顾桐的身上。
顾桐双手放在胸前平静地躺在坑里，嘴角含带着笑意。
“妈妈，这是我全部的糖果，你可要省着点吃哦。还有这个小手电筒，我怕黑就会打开它，你在这里如果怕黑的话也可以打开它。”
b07跪在坑旁，吸了吸鼻子，忍住哭意，掏出自己珍爱的每一份物品放在顾桐的身边。
盖上最后一抔土，b07面向埋葬顾桐的方向，连带着心中的眷念与敬重，郑重地磕了四个头，每次额头磕至地面的碰撞声都像是在做着沉痛的离别。
借着还稍微干净的手背暗暗抹去一行又一行夺眶而出的泪水，心中的悲痛却怎么也消磨不去。
远处的江傅业注意到b07缓缓起身，带着江淮来到了她的身前，依旧以淡漠的语气说道:“今天就先不送你去寄生盅了。”
b07不问原因，只乖巧地点了点头，目光注意到了一旁的江淮羞赧地将目光瞥向一边，不去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