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一双不太好看的手
“你回来啦？”唐婉不知道该说什么，就随口问了一句，说完又觉得不妥，好像这是自己家一样。
“嗯。”对面的程凯也答应下来了。
唐婉还在思考自己要和眼前这个男孩说什么，眼前就出现了一只手。
这是一只还没彻底长大的手，手指细长，指节分明，可以长得更大一些，会更加有安全感。
但是算不上漂亮，因为在理发店工作，年纪小，没人教，也不懂得爱惜自己，染发膏的颜色就这样粘在手指上、藏在指甲缝里，皮肤有一点发红，似乎还有些发肿。
唐婉握住了手，顺势站起来。
站起来才发现，程凯也没有比唐婉高多少，以前看杨明轩总是要仰头看，现在稍微抬一抬下巴就可以看清程凯。
“你怎么这个点儿回来？理发店下班了？”
“算是吧，过了节店里人不多，休息一天。”程凯看了干净的院子和地上晒的花椒，继续说：“你帮了我们兄弟俩大忙，要是小越一个人弄不到这么快，等花椒晒干了我再让小越给你送过去。”
“没事儿，我这也是付出劳动收获报酬。”
两个人就这么站在院子里。
本来想着靠自己的美丽和辛勤劳动勾引这个受伤的的大男孩对自己心生爱慕，但是唐婉这张嘴啊，就是张不开。
明明人就在自己眼前，唐婉的大脑就像是浆糊一样，怎么也转不动。
程凯眼前的女孩身上和头发上还沾着一些树叶，穿着校服就来干活儿，看起来是很随性的一个女孩子。
“你喜欢学理发？”
“也不是，我需要钱，正好理发店招学徒，打听到老板按时发工资，我就去了。”
挺实诚的。
程凯边说话边观察自己，目光直接犀利，唐婉盯了他两眼还继续看，真是让人不自在。
“没啥事儿我就先回了。”说完带上自己的剪刀就走。
程凯一直目送唐婉走出大门，然后坐在塑料布上看着自己被握过的右手，好像跟小姑娘的手比起来太难看了。
不一会儿，程越从房间里出来，看见自己的哥哥就在院子里，但是唐婉不在。
“你把她吓跑了？”
程凯起身去墙边拿上工具，继续翻着花椒，“没事儿就回家了。我今天下午在家休息，明天出门几天，你守好家。”
哥哥总有一些事情要忙，“哦。家里没面了，你给我买了再走。”
“嗯。还缺什么你看看告诉我”
理发店中午包一顿饭，吃撑了下午就不会太饿，弟弟很会照顾自己，家里的事他也不太清楚。
中秋节明明放三天，结果比上学还累，唐婉周一上课的时候笔都拿不起来，看的台上的数学纪老师心里直打怵：怎么，我这方法讲的有点儿问题？这孩子怎么不动手做笔记啊？抱着这样自我怀疑的态度上了一节课。
纪老师今年刚中专毕业，直接分配到这所学校教书，来的时候就听说了今天招来一个天才学生。既然学校把这班的数学交给了她，信任她，她可要好好努力，不能辜负学校的期待。一会儿再翻翻参考书，可不能教出问题。
一下课，同桌徐静就问唐婉：“你刚才上课怎么了？笔记也不做？纪老师往咱们这看了好几眼？吓死我了。”
唐婉觉得自己没有力气，就伸直腿，背靠在身后同学的桌子上，回道：“一个老师的眼神就让你这么害怕了？你来学校学习知识，老师来学校传授知识，是平等的关系。为什么要怕？”
听到这样的言论，徐静觉得有一点对：“好像是那么个道理，可那是老师欸，如果不听老师的话，不尊敬老师，老师怎么教咱们，我们又要怎么成才呢？”
唐婉很好奇，有的学生和家长怎么想象老师有这么大的能力。
根据多年的上学经验，老师在学校只能传授有限的书本知识，如果只是指望这一点就让自己成才是不可能的。
除了知识，还应该有丰富的感受，再加一些为人处世的道理，最重要的是父母的培养。
因为经历的匮乏，感受有时候也是那么难以获得。
至于道理，什么道理？做人要善良、勤劳、诚实、友善的道理？经过这么长的时间，唐婉开始怀疑这些道理的真伪。
都说勤劳能致富，难道是古代种地的农民一家每年都吃不饱是因为不够勤劳么？“足蒸暑土气，背灼炎天光”。农夫那么善良，还不是被蛇咬？
这些道理在社会中运用的时候是多么无力啊！等到我们因为这些道理吃尽苦头，又要去抛弃他们走向对立的时候，内心是多么的挣扎？
为什么学校一开始就不能告诉我们真相？
要“善”。什么是“善”？“人之初，性本善”指什么？
孩子经常被告知要做一个好孩子。翻开字典，好的其中一个意思就是让人满意，那么大人老师在夸孩子的时候，这个好到底是优秀还是说让他们满意？
僵化的形式主义的教育。
大部分家长也不给力。
下午5：20，学校又放学了，唐婉等着徐静一起走。今天中午就已经跟姥姥说了，下午要和同桌一起去逛街。
上午徐静主动提起的，说是市中心新开了一家小商店，里面的东西很好看，小姑娘们都爱去，可热闹了，最后姥姥给了唐婉五块钱。
想着自己身上的五块钱，这可真是一笔巨款！上一次小学的时候爸妈给钱最起码都是五块。
这个城市不大，只有一个纺织厂，道路七横五纵，想去哪儿走几步路就到了。
到了门口，人的确很多，不过大部分都是下班的小姑娘们，里面人挤人，进去头就开始冒汗。中间还有三个穿着黑色短袖的凶猛大汉高高地站在板凳上盯着，防止有人偷东西，但是里面的小姑娘就跟没看见一样该干嘛干嘛。
墙上挂着一些小卡子、小皮筋、复古的耳饰，还有帽子围巾，首饰比较多，款式新颖，很吸引眼球，价钱也不便宜，一对最普通的小耳钉也要十八块，那些小姐姐们试的很开心，花的也很阔气。
两个人就是随着大流进去看一眼，什么也买不起，也不敢拿到手上看，徐静可惜自己没钱，里面的一对小兔子耳钉真好看，攒攒钱再买。
虽然自己暂时没有耳洞，可以等到以后有了耳洞再戴。
唐婉觉得自己对这些东西没什么感觉，就一直听旁边人说话，感受青春的活力。这小姑娘在学校挺呆的，没想到放学后这么嗨，这么能说。
两个人在街上各买了一根糖葫芦，边走边吃。
正好路过了一家金店，果然不管什么时候，金店都是最有钱的。
两个扎着马尾的女孩看着展示柜的一套金首饰，赞叹不已。
徐静的小嘴叭叭叭不停，边吐籽边说：“真好看啊，就是贵。这一个项链都要，各十百千，三千八了，看起来也不重啊。”
唐婉仔细看，人家的吊坠是镂空的凤凰，看起来还挺精致的，“估计是工艺贵吧，就是技术。”
“什么技术值这么多钱啊，我看它就是骗人的。”然后说起了她妈的大金戒指，素圈，但是又宽又厚，周围的阿姨们羡慕死了。
唐婉觉得自己还是有一点小资的，那样的戒指她绝对不买，也绝对不戴，那是首饰，又不靠它保值。
看完两个人就回家了。
这边在火车上，程凯和他的两个伙伴激动的不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