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第三十二片海
一整天的工作强度依然很大，会上两位教授因为学术观点分歧争执不休，生生拖长了这场研讨会的时长，傅之蔚开完会时间已然不早。回休息室的路上，骆奕迎面走来，主动拍拍他的肩膀，“弟妹来了。”
傅之蔚觉得骆奕的笑倒是别有深意。忽地想起什么，傅之蔚便加快脚步。
外面天色已经暗沉下来了，推开休息室的门时，顶灯并未打开，只书桌上的台灯亮着。言斓趴在书桌上睡着了，细看眼圈还是红红的，想来是刚哭过一场，哭累了就在这儿睡着了。
那个水晶钢琴造型的箱子已经被打开，有零星几封还摊开在书桌上，言斓手中还攥着一封。
傅之蔚轻轻叹了口气，原不想她这么早看到这些的，刚经历一场大病，心理创伤也才修复不久，他不想因此给她添加心理负担。
从床边拎起一件呢子大衣，轻手轻脚地披在言斓肩上，附身时，见她在暖色灯光下的面容恬静娴雅，便不自觉地在光洁的额上落下一枚轻吻。
缓缓直起身时，却见长长睫毛扑闪着，她悠悠转醒，见是他，愉悦一笑，藕白的双臂勾住他的脖颈，随后，一枚蜻蜓点水的吻落在唇上。
时光仿佛在这一刻变得很慢很慢，漫到傅之蔚想时钟永远停在这一刻。
然后，言斓感觉一个温热的手掌扶住她的后脑勺，将距离拉得更近。她的齿关被撬开，气息交织着，攻城略地。
良久，脑后的力道松开，言斓终于得片刻喘息。她的视线掠过他笔锋般凌厉的眉毛，带着三分凉薄，七分真情的眼睛，立体高挺的鼻梁，再到勾起弧度的薄唇，每一分都恰到好处，不会过分阴柔，也不过于豪迈的长相，每一分都完美地戳中她的喜好。
傅之蔚这时直起身，轻咳一声，神情有些不大自然，“你都看到了？”
言斓笑出声，“怎么，傅大医生这是害羞了。”
傅之蔚也随之柔和一笑，周身的冰冷融化殆尽，“那倒没有，我想说的话，这些信都替我说了。”
“说起来，我的那一封信你没有看到过吧。”言斓想起被魏芙丢掉的那一封信件，那一份曾以为无疾而终的心动。
“是，很遗憾。”
言斓握住他的手，放在离自己心口的位置。
“你用心感受，它会告诉你的。”
即使时隔多年，言斓还深刻记得信件中每一个字，“亲爱的傅医生：感谢你近半年的朝夕陪伴，让我能重获光明。千言万语道不尽感激之情，我想说的是：谢谢你，傅医生；很高兴遇见你，傅医生。我们不再是医生和病患的关系，却奢求再次感受到你温暖的关心。请问我们可否以其他关系延续这份缘分呢？”
傅之蔚反握住言斓的手，认真地看进她的眼眸，看进她的心里，“不如以恋人的关系延续这份缘分吧。不知言小姐是否愿意呢。”
言斓微微仰头看着面前高大英俊的男人，往昔一幕幕像放电影般回放着，他温柔的陪伴，润物细无声般润泽着她的心，心房中，早已密密麻麻遍布着他的影子。看着看着，眼角划过喜悦的眼泪。
“乐意之至，我的傅先生。”
下一秒，清冷的雪松木香骤然盈满鼻尖，温热的唇被人细致而珍重地品尝着。
——
言斓的工作也慢慢步入正轨，次日回到首大继续自己的教学任务，来到办公室中自己的座位上时，抱着一本的厚厚的《世界钢琴名曲精选》，竟没有地方放了。
“小丽，这是怎么回事儿？”言斓看着自己被花还有各种各样的礼品盒堆满的座位，问旁边办公桌的老师。
“这是咱们本系的学生还有一些外系的送给你的回归礼物，算是慰问品吧。”说着，小丽将办公椅滑过来，从中拿出一个淡蓝色的盒子，“这个是我的哦~”
“谢谢。”一时间感动是不用言语的，言斓很高兴自己在住院的这段时间有这么多人还挂念着她。
来到阶梯教室上课时，本课学生以及很多来旁听的别系同学，在她进来的那一刻，一齐站起身来。“欢迎言老师回来！”
言斓站在讲台上的钢琴旁，良久开口，“谢谢，谢谢我亲爱的同学们！”然后深深鞠了一躬。
——
下课后，见到一个颇为熟悉的面孔。
深褐色的发色，一身英伦风格的套装，外披着一件深灰色的长款，清俊雅致。
“陆师兄，你怎么在这儿？”
陆逸尘看到走近的女子，脸上笑意藏不住。感觉每次见她，她的衣着总能让她眼前一亮。泡泡袖的褐色毛衣搭配背带蕾丝牛仔裙，给她增添了柔和的光芒。
“你们学校请我来做几次有关小提琴的专业性讲座。我听说你在这儿，便接下了。”
陆逸尘的音色也是带着温柔的，从小受音乐的浸润，在她面前一直是谦谦君子如玉的形象。
“原来这样。”
“听说你前阵子受伤住院，现在好些了吗？”他关切道。
“当然，你看我这不是好好地站在你面前同你交谈嘛。”言斓有些忍俊不禁。
“实在抱歉，这几天才赶回国内，没能去医院看你。”
“我心领啦。对了，klein教授近来可好？”klein教授是言斓的恩师，在钢琴上对她的帮助很大，言斓一直以来都感念这份师恩。
“老头好着呢，就是时不时念叨你又一声招呼不打就跑回国内了。”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要离开维也纳之前跟他说，他还能放我回来呀？”
“就你机灵。”
“过奖。”
“话说，这次回国，也想去看看师父的，长时间在国外忙着，倒是很久没去祭拜一下她了。”
陆逸尘从小是跟着庭菀学习小提琴的，说来两人也算青梅竹马的关系了，言斓喊他一声“师兄”。陆逸尘对言斓也是对妹妹般好，不过后来长大了，都有各自的音乐事业，渐渐联络没以前那么频繁了，但终归感情是在的。
言斓眼中的光暗淡了一下，“也是，我也想回去看看母亲了。”
“那不如改日一起？”
“好。”
“好久没见了，不知道小师妹肯不肯赏脸一起吃个饭？”
“当然可以。”
——
傅之蔚最近很少在医院过夜了。家里有一人一狗，晚上回去还需要照看着。
这天安排的门诊结束后，傅之蔚便驱车回到了医院附近的公寓。
打开门，走进玄关，看见一双高跟鞋，傅之蔚眉眼间染上笑意。透过厨房的玻璃门，看到窈窕的身影在里面忙碌着，诺诺在沙发上玩着芭比娃娃，小萨摩耶是不是在旁边捣乱，衔起一两件芭比的小裙子。顿时傅之蔚觉得整个大公寓有了更多的烟火气息，有了家的感觉。
换了拖鞋，走向沙发处，将小人儿抱起，“诺诺今天过得开心吗？”
小孩子哪有那么多烦恼，开心便是常态，诺诺懵懂地点点头。
傅之蔚摸摸她的小脑袋，“诺诺真乖。”
诺诺忽然趴近他的耳旁，小声说，“诺诺偷偷告诉小舅舅一个秘密，小舅舅不要告诉小舅妈哦~”
“什么呀？”
诺诺一根胖乎乎的小手指指向阳台的方向“在那儿，诺诺玩，看到一个帅帅的哥哥送小舅妈回来的哦~”
傅之蔚心存疑惑，也没太在意诺诺这话。
“诺诺真棒，小舅舅去厨房看看小舅妈，你在这儿玩。”
言斓正给锅里正准备清蒸的鲈鱼加着酱汁，忽而腰间环上一双有力的手臂，闻到熟悉的雪松木香夹杂着淡淡的消毒水味，她手一抖，酱汁有些撒出来沾在锅沿和围裙上。
“别闹啦，做饭呢。”
傅之蔚低低一笑，富有磁性的笑声在言斓耳边响起，她只觉得半边耳朵发麻，连着脸颊也有些发烫。
“咱们家的言小姐真是上得了舞台，下得了厨房呀。”
“傅先生过奖了。诺诺练完琴吵着肚子饿，我看冰箱里食材都还挺多挺新鲜的，想你兴许下了班也饿了，索性我就留下来做点儿菜了。”
“那多谢言小姐了，今晚可是有口福了。”
正亲密笑闹着，手机铃声响起，一下子打断了这旖旎的氛围。
言斓轻点傅之蔚的脸颊，“你的电话。”
傅之蔚无可奈何接起，是家里叶女士打来的。
“傅医生，忙着呢？没打扰到你这个大忙人吧？”叶清轻哼一声。
“不敢，母亲大人的电话还是有时间接的。”
“少贫嘴。诺诺呢？”
“在客厅玩着呢。”
“近来在你那儿玩得开不开心？”
“看样子应该是挺开心的。”
“对了，听说你给诺诺找了个启蒙的钢琴老师。是言家那位千金吧？你这不是大材小用嘛。”
“”
“可得好好感谢一下人家，陪着一大一小脾气都不见得好的，人家也是性子极好。换个人看搭理不搭理你。”
听筒里传来的声音虽小却很清晰，加之傅之蔚从背后抱住她，距离极近。言斓听到这儿，没忍住，扑哧一声笑出声。
叶清耳尖，立马捕捉到了女孩子的声音。
“哟，你这铁树开花了？是哪家女孩子这么倒霉？”
“妈，还不是您口中那个性子极好的女孩子。”
“行吧，这周末争取带回家吃个饭，我周五的飞机回去，在家里做顿饭，也算是感谢人家了。”
“我问问她再说吧。”
挂掉电话后，傅之蔚问言斓，“愿不愿意周末跟我回傅家吃顿饭？”
言斓吃惊，“这么快就要见家长了吗？”
傅之蔚则收紧了手臂，靠近她秀发细细嗅着，“不快，我和叶女士都盼这天盼了很多年了。”
言斓则惬意地笑着，“好吧，看在你们傅家人这么热情的份上，我就荣幸之至答应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