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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第二十片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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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来到墓前,见已然有一大束白菊摆在跟前,言斓不动声色地将那一束菊移到一旁,在正中摆上自己带来的那一束。

    已经有了新人在跟前,还假惺惺惦念着旧人又有什么意思?

    庭菀喜素,尤爱纯洁无染的白。见过那么多人穿旗袍,也只有庭菀能将一袭素白的旗袍穿得绝代风华。言斓小时候可骄傲了,自己有一个世界上最漂亮最温婉的旗袍美人妈妈。可白菊越美,陨落时越让人唏嘘。

    已不知庭菀离开了多久,言斓就离开言家了多久。时间倒是过得飞快,自己也没仔仔细细数过这是第几个年头了。

    天气不打巧,空中竟细细密密飘起了雪花,似是今年的初雪了。

    以往都觉得初雪很温柔浪漫,放在今儿个日子,却显得凄凉冷清极了。

    单薄的旗袍一点儿也抵御不住凛冽的寒风,虽披着件雪绒大衣,这寒冷却仍像是要钻入骨髓一般。

    私人陵园中种着许许多多的素白百合、白菊、白梅,都是庭菀爱的花。为了她在这儿久眠不空寂,定期会有人来照料打理这些花儿,也专门被言斓叮嘱过远远地,不要扰了清净。此时周边芳香四溢。言斓却惯例在这一日带一束素白的花儿,各式的花都插一点儿,单单是白菊便太过寡淡,言斓知道,庭菀喜欢花儿样式多一点儿,观感好,芳香也更沁人心脾些。

    许久,连雪都有逐渐停的趋势了,那道倩影才缓缓起身离开。留下那一束素白的花,其上沾着晶莹,不知是融化的初雪,还是眼眶中蓄过的珍珠。

    ——

    言斓浑身冻得快失去知觉,返回城郊别墅时,远远地见着一个身影,还以为是自己冻得神志不清、出现幻觉了。直到落入一个温暖无比的怀抱中时,她才真真切切地感觉到他是真的赶到自己身边了。

    ——

    床上的人儿身上的温度反反复复升高,灌下去的药也不见得太起效。傅之蔚想起自己多年前学医时曾遇到过一位老中医,他曾对傅之蔚提点过一句话,“很多病,实质上是心病。”

    傅之蔚垂眸,想他说的话竟在这副场景下有几分适用。衣着单薄在雪中站了半日,也不像是爱惜自己身体的样子。恐怕她心上的疼痛早就掩盖了体感的寒冷。

    温润指尖轻轻划过如玉的脸颊,停在她闭着的眼眸上。眼周还沾着胭脂红,想来是哭过一阵子。忽的,他的心也跟着疼痛起来,满满的是怜惜和心疼。

    不知过了多久,床上人动了动,有些许醒来的迹象。然而她的眼睛仍旧闭着,只是单薄的唇略微张了张,似是在咕哝着些什么。

    “别走别走”

    “你可知,我去找过你可你连声招呼都没打便走了哪怕你没看到那封信你也好生无情”

    傅之蔚靠近些听,才勉勉强强分辨出她话中的字句。也不难听明白,这话中控诉的意味很强烈了,还带着些许委屈。这话听着,让人很于心不忍了。

    窗外传来雪压断枝头的声音,傅之蔚这才抬头去看,落地窗外投射进来的月色清凉如水,外头的雪势竟有加大的趋势。

    用手背浅探了一下她的体温,又取来床头盒子里的温度计含入她嘴中,替她掩好被子,只留下床边一盏柔和的台灯,轻声掩门离去下了楼。

    ——

    言斓睡得昏昏沉沉,梦十分零碎,有梦到与母亲生前温馨的点滴、梦到她离去时那些支离破碎的时光,梦到自己钢琴生涯最为低迷困顿的岁月,还梦到了傅之蔚,他几年前决绝离开时的背影真真假假,却大都以悲伤为基调。

    也真是奇怪,连梦都不怎么能让人开心起来,更别提能让人逃离惨淡的现实。

    待迷迷糊糊有些清醒时,因为昏睡太久,她早已分辨不清不知今夕是何夕。视线由模糊逐渐变得清晰,注意到窗边的沙发上倚着一道人影。

    下意识以为回到自己的别墅中,仔细一看,却发现虽房间的基本格局一样,而内部的装潢却迥异。这间卧室明显是以黑白灰为主调的冷淡风。她不在自己的别墅里。

    “你”正想开口询问,男人却温声打断,“你嗓子还没好,还是先养着吧。”

    末了,看懂她的疑惑,也主动解答:“你发烧加上风寒,为了方便照顾,我先带你回我附近的别墅里了。”

    与猜想也不谋而合。酝酿半天,似乎也只有一句“谢谢”合适。

    “嗯。将这药喝了。”傅之蔚递来一盏精致的陶瓷碗,白玉碗中盛着黑浓的药汁。

    闻到这熟悉的苦药味,言斓下意识皱皱鼻子。

    看出言斓抗拒的样子,傅之蔚笑了。“西药伤身,还是中药更加滋补。”

    “不过看起来很苦的样子,我能不能不喝。”言斓抱着一丝希望与傅之蔚“谈判”。

    谁知一贯清冷极了的美人儿,嗓音也会染上撒娇的语气,竟也会耍耍性子不喝苦药。

    傅之蔚也只是笑笑,没同意她的请求,手腕一抬,几粒晶莹剔透的冰糖落入碗中。

    “这样便没那么苦了。”“乖,喝了好得快。”傅之蔚的声音透着温润和宠溺。

    言斓看着他的动作,一时间愣神,过往的记忆穿透时光而来。庭菀出身中药世家,外祖母是极有威望的中医药专家,庭菀虽出人意料走上了音乐的道路,却对中药也耳濡目染不少。犹记得言斓小的时候身子骨也弱,庭菀一边心疼,一边去为她亲手煎熬中药喝。被苦药缠久了,言斓自然而然反感再入口这苦东西。庭菀无可奈何,也只能一边温言软语地哄着,一边拿出几粒冰糖驱散这药的苦涩。后来言斓慢慢身子骨强了许多,不再那么容易被病痛缠绕,也没有人再为她熬制中药、哄她喝药、喂她冰糖。

    药还没入口,几滴晶莹先落入碗中。傅之蔚不知怎么又触着她的伤心之处了,看见眼泪,也有些手忙脚乱了。

    “如果实在不想喝,便不喝了吧,我”

    言斓也没说什么,只是端起那碗,一口气灌了下去。喝得过急,还呛着了。傅之蔚见状,轻拍她的背为她顺气,一会儿便缓了过来。

    “不是你的过错,只是想到我的母亲,一时间情难自已了。”言斓抹去眼角的泪渍,眼尾还带着些许的红润,一双眼睛清亮透彻。

    “许多人都劝我不应该过于沉湎于故人,可我不想她被人遗忘。我的母亲,她‘生如夏花般绚烂,死如秋叶般静美’,她一直在我的心中,陪伴着我。旁人能轻飘飘道一句“念旧”,那是他们未曾亲身感受过。曾经拥有过无数美好温馨的瞬间,失去时,才会更加痛彻心扉。”或是真的触动到她了,她才会向他坦露自己的心声。

    真正念旧的人,往往深情

    “这说明你有着一颗柔软的心,也是旁人所艳羡不到的,不是么?”

    傅之蔚站在床边轻轻揽着她,另一只手柔缓的抚着她的发丝,以示安抚。

    ——

    待床上的人儿又渐渐沉入梦乡,眉头也不再紧皱时,傅之蔚掩门下楼。

    “她的烧退了,风寒也好转许多。就是精神还是有些不佳,需要静养着。”男人的声线如玉石般悦耳,却莫名让人有种安定下来的感觉。

    “好的,有傅医生在,我就放心许多了。”

    “她后面的工作安排不应太重,她这病也有一部分是过度劳累所引起的。”傅之蔚又不放心地叮嘱着。

    “好。”黎姿应下。傅医生给人的印象便是寡言少语的,何时像这般细心叮嘱,看来也是对言斓上了心,有他在,黎姿这颗担心着的心也可以放下些许了。

    回想起傅之蔚一贯风轻云淡的面孔也会露出焦急,黎姿也是觉得讶异。

    想来是他联系不上言斓,也不清楚言斓会在这一周隐居在郊区别墅里,才会那般焦急难耐。后知道原委,也是二话没说直接拿了他在郊区别墅区的一套房子的钥匙赶了过去。也幸亏是赶上了,不然黎姿怕以言斓的性子,对自己的身体不管不顾,冰天雪地地在外头也不知会出些什么意外。

    ——

    言斓再次醒过来时,外面的天是黑着的。发了烧出了许多汗,身上穿着的衣服都湿了又干、干了又湿,这时贴在身上,也是分外难受的。

    从床上起来,开了门,缓缓拾阶而下。正坐在客厅沙发上抱着ipad办公的人听见极轻的脚步声,抬起了头。

    “行了?饿不饿,我熬了点儿粥,我去厨房给你盛。”说着,放下手中的ipad便起身去了厨房。

    言斓也跟着过去,一边环顾着厨房和餐厅的布置,一边问他,“有换洗的衣服吗?”

    傅之蔚抬头,有些无奈:“你是第一位来到这儿的女士,我也没有买女士衣服的喜好。”说罢,他顿了顿,笑道,“不过,你需要的话,是可以有的。”

    听完这番话,言斓感觉有着莫名其妙的热度从脖颈一直烧到耳尖。

    “要不你先穿浴袍吧,有新的浴袍在衣柜里。”

    言斓应下,觉得目前没有更好的解决办法了,转身回了楼上,换下浸染了汗的衣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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