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第十二片海
傅之蔚却没有丝毫不耐心，默默听着，嘴角勾起不自知的弧度。
画面中的女子面容清秀，没了曾经舞台上的妆容，却有着清水出芙蓉的美丽，长发自然垂落，身着米色的风衣，气质温婉。她坐在福利院古旧的钢琴上，言笑晏晏地看着围在自己身边的孩子们，手指在琴键上翻飞时，被定格下了这一瞬。
兜兜转转，在那场演唱会之后，他再一次捕捉到了她存在的身影。
善良有爱心，连一向会分辨人的福利院院长都对她如此赞不绝口。
“院长，这张照片的底片还在吗？”
院长听到他这句，一时错愕，点了点头。
“有的，我一会儿就拿给你，傅医生与言小姐是认识的吧？”院长知道傅之蔚的人品和医品一向很好，打心底里信赖面前这个年轻人。
“算是认识吧。”一面之缘。傅之蔚想。
院长扭头时，看到傅之蔚正专注地看着那张照片，指尖伸出轻触相片，轻轻摩挲着，脸上的笑容温柔。玻璃窗将照射进来的阳光切割成不规则的部分，明明灭灭，却增添出岁月静好的的静谧感。
饶是经历过无数场面和风霜的院长都有些愣怔。
良久，院长也只是笑笑，看透不说破。
“既然喜欢，就好好珍惜吧。”
这话不知是在说照片还是照片中的人。或许两者兼有吧。
时至今日，那张相片一直被收纳在他的那本相簿里。
那本相簿承载着傅之蔚从小到大的点点滴滴，主人公是他，却也保存了一张她的照片。
而那张相片的标签，是“themoonlightinmydarkness”（“我黑暗中的那抹月光”）
——
言斓出院那日，天很晴朗。
黎姿也是百忙之中亲自前来帮她办出院事宜。
“你这次住院也是有许多人关切着的，粉丝往工作室寄了不少慰问的礼物和信件。官微也有很多人的评论和私信，都是在表达对你的关心。”黎姿同她一起收拾东西时笑着叙述。
言斓听此，心中也有感动。
“那就谢谢他们了。要不我发个微博感谢？”
黎姿倒是认真思索了她这个建议，“我觉得可行。”
能被这么多人爱着，也是一种幸运。
时漾还在国外封闭拍戏，难以抽身。但还是抽空隔着时差打来视频电话。
“恭喜啊，蓝精灵儿，你终于从这座“监狱”里放出来啦~要不是戏的进度被耽搁了，我现在就飞到你的身边呢”
时漾对首院的形容让人忍俊不禁。
“好啦好啦，你的心意我收到了。”
言斓和时漾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气氛愉快。中途病房门被敲响，黎姿前去开门。
看到视频对面熟悉的身影，时漾一下子变了脸色。
“what！？怎么是他！？不说了不说了，我挂了。”
言斓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视频电话就被掐断了。
言斓疑惑是什么让时漾大惊失色，也扭头看向门边。
这时黎姿一只手还扶在门边，脸上也露出惊讶的神色。
是什么风把言斓的那位天天忙得飞起的哥哥给吹了过来？黎姿也疑惑。
“哥，你怎么来了？”
言容倾闻言眉毛勾了勾，“怎么，自己的亲妹出院不应该来看望一下吗？出了这么大的事都不告诉你哥？”
“那他也知道了？”言斓有些理亏，声音也是弱了下来。
言容倾知道她嘴里的“他”是谁，“老爷子应该也是知道了，怕是比我还早知道。”
言斓彻底哑口无言。
“身体怎么样？”
“差不多痊愈了。”
“还是不回家？”言容倾问。他也问过几次，言斓的答案始终不变，哪怕后来言父态度软下来，言斓也不松口。
“自那之后，那儿就已经不是我家了，只是一座没有温情的宅子。”言斓态度冷漠。
言容倾沉默。那场事故发生之后，言斓就改变了许多。言容倾自知过多劝说也无用，心结还需要言斓自己去打开。况且，自己与老爷子之间也疏离了许多，实在不好勉强言斓去做自己都无法做到的父慈子孝的戏码。
“这场事故，是否有人为因素？”言容倾状似不经意的一句话，却分量很重，在言斓心中一下子掀起了波澜。
言斓垂眸，敛去了那一点异样，却被言容倾给捕捉到了。
“连环车祸，我的车只是被波及，应该不是冲着我来的。”言斓知道言容倾的问话意欲何在，不过是怕悲剧重现，多年前类似的事故再次发生在言斓身上。言容倾再小心谨慎也不为过。
言家作为望族，而言容倾的hy集团又占据如此之大的市场，无形中树敌不少。
见提到言斓的伤心事，言容倾只能把那一抹怀疑放在心底，“如果不是自是最好。”
“嗯。”言斓闷闷地回了一声。
“东西都收拾好了吗？”
“收拾好了。”
“那走吧。”
——
傅之蔚今日是夜班，却破天荒头一回主动与骆奕换了班。
听说他要换班时，骆奕挑挑眉，答应得很爽快。“行，祝傅大公子早日抱得美人归。”
傅之蔚走到转角时，却生生刹住了脚步。
不远处的女子换下了病号服，天生丽质更难遮掩，点染着墨蓝的长发此时挽起，着一件素色的轻纱长裙，优雅而清纯。
而她身旁的男子则是一身墨蓝西装，气质矜贵。
女子亲昵地拉拉男子的胳膊，男子则微微低头，轻拍了她的头，眼神中的宠溺快要溢出，本是冷漠的外表，此时却散发着温柔的气息。
画面耀眼得有些刺眼。
“你看你看，来接言小姐的那个帅哥是谁啊？好帅啊！和咱们傅医生有得一比呢。”
“你就别犯花痴了吧，看两人那么亲近，八成是情侣，你就别肖想了。”
“哎呀，真扫兴。言小姐住院这么长时间，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位。”
“谁知道呢？说不准是对方出差了，工作忙呢”
“这么说也有道理诶，郎才女貌的，看起来真的很养眼。”
傅之蔚攥紧手中的东西，觉得刺眼，转身离开。
——
临上车前，言斓的脚步停在了迈巴赫车门前，回了头。
言容倾将言斓的行李搬上车，刚打开驾驶座的门，看见言斓回首不知在望着何处。
“怎么了？”
这一声“怎么了”拉回了言斓的意识。视野中并未出现那抹期待的身影。
出院后的一些注意事项傅之蔚之前就和她提过，黎姿还专门去询问一遍并记录下来。
倒是没什么必要再见一面。
言斓敛下不易察觉的失落，转身上了副驾驶，背影显得干脆利落而带有决绝。
——
程杨帆在酒吧和几个发小拼着酒，对面径直落下一道身影，程杨帆一时错愕。
傅之蔚坐下后一声不吭地直接开了一瓶酒，闷头灌了起来
随后骆奕在程杨帆身旁落座。
“怎么回事儿啊他？”程杨帆疑惑，问骆奕。这边的几个人看到傅之蔚的反常，都一时惊讶得停下了手中的酒杯。
“不太清楚，看样子是八成受了情伤。”
“还是上回那姑娘？”
“老傅还对其他哪位姑娘动过心？”
“我去。”
骆奕想起傅之蔚看似一脸如常地回到办公室，他还问了一句“怎么样了，人家答应你没有？”
傅之蔚只是淡淡看了他一眼，越过他走向办公桌，坐定拿起一本医学杂志看着。
从那许久未曾翻动的书页骆奕猜出怕是没成功。后来无意间听护士站的护士八卦起，才得知傅之蔚铩羽而归的原因。
“不是，傅之蔚这么优秀的男人，居然还有女人忍心拒绝？”程杨帆更加迷惑了。
听到这里骆奕就忍不住替言斓说句话了，“能让傅大冰山动心的女子能差到哪儿去，你那是没见过，人家姑娘也是很优秀的。”
“那怎么拒绝了。”
“人家姑娘不一定是单身啊。”
骆奕一语点破，程杨帆恍然大悟。
两人虽靠近着说，却也不难被对座听见。
两人下意识观察着傅之蔚的表情，好似没有多少端倪。只是这时眉宇间充斥的冷漠和阴翳却暴露他此时心情的糟糕。
烟酒可以使人麻木。
暂时洗去痛苦也不是不可以。
骆奕和程杨帆对视一眼，分明从对方的眼中看出同情和无奈。
清冷如谪仙般的人，好不容易动一回心，哪料是这般结果。
骆奕清楚傅之蔚明日调休，索性就不劝了，这个时候，旁人怎么劝都不见得有效果。
——
一周后，言斓按照医嘱回到首院复查。
护士小刘见到气色大好的言斓，也微微愣怔。
美人美在骨在皮。说的大概是言斓这种人吧。
言斓自身的美不再被宽大的病号服削弱，此时身着一身纯白带有蓝金丝线的素雅旗袍，墨蓝发挽起，颇像是从书画中婷婷窕窕地走出来。脸上扑了淡妆，显得更加明媚动人。
是往常都不曾有过的装扮。
不消过多打量，美人站在那里，便让人移不开目。
一看便是锦衣玉食养出来的娇贵，却不沾染任何铜臭气息，常年被琴棋书画熏陶的书卷气息和文雅风范让她更显落落大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