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第十五章
滴嗒，滴嗒的水声落在凹凸的石面上，洞内约可见流光溢彩，俊石峭丽。
记得上一世他来到此处时，早已被往来弟子践踏干净，各处石柱残破断裂，山洞亦有岌岌可危之势。
喻执渊步子轻微，看着头顶起伏凹陷的钟乳石。自狭窄的洞穴进来，光影微弱，放眼望去大多石面还呈有最初自然完整之态。
洞内蜿蜒曲折，一眼望不到最深处。深深浅浅的石柱错落有致，映射其上的色彩光怪陆离。脚边有水声流淌。
穿过宽阔的洞厅后，四壁逐渐狭窄，光线退隐，愈发漆黑。受阻的视线在昏暗的石壁上缓缓掠过，喻执渊放慢了脚步。
如此大的山洞，不会没有一只灵兽侵占。
再往前走依旧伸手不见五指，但灵修向来通灵彻视，即使无法看清，依旧能通过五感来感知环境。约莫走了一柱香，细听有水声哗啦。
路已经到尽头，声音犹如隔墙传来。
喻执渊蹲下身，垂目看着脚边的地下水，四五尺宽。虽平静似死水，但不难发现底部的水流在涌动。
垂直截断的石壁，手指探下水面，随即倾身“哗啦”潜入水中，水质偏硬冰凉，比他想象得更深一些。
乔纹倒是吓了一跳，跟着叶子一同坠入水中。虽然周遭环境对他本身不会有任何影响，但突然浸入水中还是有些不习惯。
待看清水下地势，喻执渊朝底部游去，刚穿到石墙之下，水流之势已变得急促许多，没等多想，突的一股涌推之力悬空，随后不受控制的往下坠去。
是地下瀑布。
哗啦啦，像是撞到狭窄的石壁，腾空的坠落后再次砸入水中。喻执渊面不改色在水下流畅翻身，蓄力持续向上朝水面破口而出。
空气潮湿，些微滞塞。
依旧是一片漆黑，没有丝毫光亮，依稀能感知此处空间明显宽阔了，是另一条洞道。喻执渊游回岸边，用灵力捏了一个诀烘干衣物。眸色平静无波，只是低头看了眼手上依旧握着的树叶。
“咻”的一下，手中树叶像是在回应他似的漂浮起来，于上方一点停于空中。
乔纹用些微神力点亮树叶，便可见其上金叶脉络开始隐隐透亮，散发出柔和的光亮。虽只一小片，却能照亮周围不少的空间。
落在喻执渊眸中，浅浅柔和了几分。
一边留意周围情况，一边看着翩翩摇曳的树叶，上下一转，清晰显出前方地势。像是空中的一盏油灯，也像萤火虫，有生命一般，随着叶身转动而扑闪扑闪。
是以其活泼的性子，却没有兀自往前飞，刚离开几尺又犹疑似的晃荡回来。像是…
怕黑的样子。
喻执渊伸手将近不过几寸的树叶，拢至自己的左肩上，“好好坐着，不要乱动。”
这才专心往洞内深处探去，偶有分叉的路口，与前世略一相似对比，也能找到正确的方向。
约莫半个时辰，石壁湿润，手指轻抵有水流淌过。
喻执渊从玉佩中拿出木剑，灵力自指尖涌现，丝丝缕缕萦绕剑身。转过一个路口后，便见前方开阔，地面泛光，走近几步，有石笋数米高，中间是一汪平静的地下潭水。
细看之下幽黑寂静，透着丝丝冷意。
忽的一圈波纹漾开，“滴嗒”。喻执渊应声抬头看去，眸光微顿。
上方石顶向下而生，一柱千炼灵岩。呈倒三角，白色质地透着光泽。
正是他寻了许久的铸器材料。
不由想起上一世与他一同坠涯的清阙剑，缘份未尽。肩上的树叶却是倏然一动，飞速朝上晃去。只待看清那只盘踞其上的硕大黑蛇。
正蓄势待发的黑蛇转而去攻击飞来的树叶，将其一口咬碎。
乔纹扔完叶子，在空中喘过一口气，太凶险了。像是差点将自己送到黑蛇嘴里。
却见那素来不喜肉食的冷血黑蛇，竟然犹疑的将树叶吞进了肚子。
吃完还意犹未尽，恶狠狠地盯着下方的喻执渊。
喻执渊手中木剑起势，灵气灌涌翻飞，脚尖施力而上，身影迅驰地对上那盘踞已久的黑蛇。
乔纹在空中还未回神，一人一蛇便迅速对上。这么快！分明是最亦断的木剑，此刻竟火花四溅，灵力裹挟的剑身毫发无损。
黑蛇后退落地，旋即俯身冲上，喻执渊在空中翻身，几步之间借力石顶下落，再次迎上黑蛇。
剑尖直指蛇口，黑蛇也在瞬间仰头，不偏不倚擦着木剑盘旋而上，速度之快急追剑柄。
喻执渊挥剑脱手，“嘭”的一声碎石落地，剑身已是飞入石壁。黑蛇自断一尾，似彻底激怒，扬起的猩红细舌直扑而来。
乔纹看得心惊肉跳，不敢上去帮忙。担心频繁动用神力，磨去了凌厉的锋芒，最后适得其反。
可眼见毒液喷洒，喻执渊勉强翻身躲闪，来不及了！
乔纹扑腾翅膀，心中暗暗着急，如果输了，只希望黑蛇不要一口吃了喻执渊。给他一点时间。
然而下一秒。嘶叫声哑然，血溅石壁，乔纹心一顿，是黑蛇！往下一看，已是一分为二，断了七寸。
乔纹还有些没反应过来，结束得干脆利落。喻执渊比他想象的冷静太多。如此迅速找到黑蛇的弱点，并给予致命一击。
喻执渊筑基巅峰恐怕早已远超过同等水平的弟子。不论是战斗经验，还是灵源之力源源不断，一战结束竟隐隐有了金丹的气势。
喻执渊踩着蛇头，冷漠的剖开蛇颈，缓缓挑出一枚黑绿的树叶。
其实已经碎得不成样子了。
乔纹神色有些复杂。他不会以为自己被吃了吧？
于是俯身飞到喻执渊身旁，拉了拉他的一缕头发。
他还在呀。
喻执渊自然知道他的小神明不会轻易被吃掉，但好不容易才让人乖乖拿着的树叶却被毁了，面色冷漠。
但见自己的长发微动，似在安抚他。
喻执渊顺势扯断一根头发，似要补偿一般，“绑在手上。”
乔纹……
绑了这头发，喻执渊以后就能时刻知道他的具体位置，他岂不是没有一点私人空间了。
而且绑头发什么的又丑，又蠢。乔纹扯了一把喻执渊的头发，示意不干。
喻执渊头皮一阵刺痛，神色一黑。这是不肯听话。
面色虽沉，却也实无可奈何。罢，以后让他抓住了尾巴…
将身上穿透衣服的毒液清理干净，敷上草药。对于再生体质而言，愈合速度很快。
这才不急不缓地看向石顶的千炼灵岩，脚跟轻踏，飞身而上。一剑划断石柱，灵岩顺利落入喻执渊手中。
即刻一道强劲的气息自千炼灵岩内窜出，“哗啦”一声，直直坠入水潭之中。
天地灵元！
喻执渊反应迅速，随即一同坠入冰冷的潭水。然而此潭水不比方才的地下水，几乎在瞬间寒意透骨，水下滞塞游动并不流畅。他面不改色，驱动灵力深入潭下，去追那道灵元。
乔纹连忙跟上，心里却明白，这天地灵元诞有神识，难能可贵，将之炼化可为剑灵。
凡剑修自己孕育一道剑灵，需要整整十年。但若得了这罕见的天地灵元，便可直接省去时间，其灵性也更甚之。
不是没有修士想过如此偷懒，但一道天地灵元有多难得，还不如若自己修炼三十年，孕育个几道出来。
喻执渊身上已经失温，睫上凝了一层薄薄的冰霜，眸色却异常执着。
上一世不是没来过这处潭水，一无所获。若不是小神明加持…
然而渐渐映入眼帘的，是大片大片的润白。离近看得清晰了，喻执渊也不禁错愕，这一潭底皆是千炼灵岩！
面积之大，便是造上千件品质绝佳的灵器，都绰绰有余。
喻执渊体感几乎闭塞，似是感受不到水下的冰寒。闪过的决定只在一瞬间，落于谭底，闭目盘坐。
乔纹看着若雕塑般一动不动的喻执渊，他的衣角开始凝结，丝丝白色冷气冒出，不冷吗，都快结冰了！
然而，喻执渊这一坐就是三天。
眼见着人被一点点冰封，不说能不能在水下呼吸，这样被冻成冰雕真的没事？
他能感受到水下磅礴的青色灵气自喻执渊身上散开，悄无声息，似与那无形的冷气对峙。
忽明忽灭，青色的灵气刚开始还能隐隐抗衡，但逐渐有了衰微的趋势，变得薄弱。乔纹寻着微缩的气息提着一颗心。
待回过神，却在顷刻之间，满盘颠覆。
青色灵气以迅雷之势，温和而迅速地席卷潭底。
藏于千炼灵岩中的灵元再无处可逃，胜负已出，纵是不甘也向喻执渊低下了头，接受炼化。
白色灵元在喻执渊的掌控之下，剔除杂质，愈发柔和，绕着木剑铮铮鸣响，有了最初的剑意之势，是为剑灵。
被纳入一块菱形的乳白色千炼灵岩中。只需最后铸剑时，将灵岩镶在其上，剑灵便会自发与剑身合一。
但显然这道天地剑灵活泼，且极具灵性的。不消片刻便从灵岩中窜出来，像是惊喜的发现什么。
乔纹诧异的看着那道在自己周围踱来踱去的剑灵，不会吧。
它能感觉到自己的存在？
喻执渊压制住蠢蠢欲动的突破之感，从冰封的状态出来，连同潭底大半的灵岩一同收去。自然也很快注意到了剑灵的异常。兴奋的在一个地方打转，随后又像是追着什么一般在水中乱窜。
很容易看明白，喻执渊暗色的眸子似落了冰雪，疏疏落落的化去。克制着将剑灵召回，朝上游出水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