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连这点苦都忍受不了
路时用竹筒取来溪水,走向在草地上坐着的路玉声:“将军,喝点水。”
“你还是像儿时那样,喊我六哥吧。”路玉声眼前一片漆黑,声线沉闷,右手也因疼痛抬不起来。
路时沉默了一瞬,轻微地颔首:“好,六哥。”
“到这几天了,”路玉声的声音极其的低沉,茫然的目光里也有对未来不明确的意味。
他摸索着接过路时递过来的竹筒,里面的溪水清凉,抿了一口,醍醐灌顶。
“十五,”路时在边上懒散地靠着岩壁,深沉的目光盯着路玉声。
路玉声摩挲着竹筒,粗制,割手,且有一种独特的清香。
他浅笑,也沉沉地叹口气:“你野心大,我劝不了你,但是提醒你,在这里你还是要收起锋芒。”
“六哥,多说无益,我有自己的打算,”路时站直身子,从外面进来的光芒将他的身影拉长,一半的光晕照射在路玉声的身上。
他转身离开,随后轻微侧眸,声线轻缓:“六哥,路家待我不薄,你且放心,我活着,绝不会让你死。”
路玉声无话,摸索着身边的一根竹棍,掌心满是凄凉。
路时还没走出去,就见木金慌张跑了进来,气都没喘匀,上气不接下气。
“路大哥,你快去看看,文森和文品闹事。”
路时回头看向在身后站着的路玉声,敛眸沉声道:“六哥,我去去就回。”
让路时出来,文森在外面大喊,不顾文清粥的劝阻,继续嚷着:
“爹,你到一边去,这事我要个说法,他掐伤了妹妹,说得天花乱坠什么一起共度难关,这才刚开始呢,早饭不让吃,就拿些嚼不动的干肉来糊弄我们。”
文品也愤愤的:“大哥说得对,你和妹妹能忍,我们忍不了。”
文清粥知道,两儿子不是因为吃的才闹,捂住了文森的嘴。
不让他说出接下去的话。
他回忆了一宿,终于想出来,路时和路玉声的身份。
路家七子路时是收养的,在未被收养之前,一直是混迹在刀尖上添血的人,谁给他钱高,就杀谁。
好在,杀的人都是恶贯满盈,为非作歹的。
至于为什么会被路家收养成为第七子,他就不知道了原由。
路时被收养后,随与他年纪相仿的路玉声入军营抗战杀敌。
忍不了也给我忍,文清粥的声音极为沉重,在文森的耳边又说了一句:“阿森,君子忍气吞声方可成大气。”
文清粥又踢了一脚还要往前走的文品:“阿品,你也给我闭嘴。”
周棉花在边上站着腿脚直打颤,望向向着这边走来的文韵,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而路时也到了他们跟前,居高临下地打量着他们。
路时不怒反笑,环抱着双手,盯着文森:“你闹得挺厉害啊!”
文森费力地扒开文清粥的手,往前大步一阔,与路时对视着:“我告诉你,我们可不是好欺负的。”
路时见文清粥一脸生无可恋的神态,轻和地问:“大伯,你说说,你们在旱情严重的时候,吃过早饭吗?”
“连这点苦都忍受不了?”路时话音落下。
文韵也急促地走了过来。
文韵还纳闷,她只不过是到了溪边为文清粥装水,还没装完竹筒。
就听见这边有了闹腾的动静。
带头人竟是文森和文品。
“大哥,二哥,你们快别闹了,冷静点,”文韵望着路时那似笑非笑的眼睛。
加上他毫不犹豫地就砍下了姜葛的手指,以及能得到木金的认可和信任。
绝对不是什么小人物。
“妹妹你别怕,我帮你讨回公道,”文森还气在头上,身上散发的气势很是强悍。
“公道?”路时望向脸色较为难看的文清粥,以及在边上领着孩子,拎着竹筒的文韵。
“在这你们就落了下风,安分点,我高兴,就保你们周全,我不高兴,你们便回七竹村,再或者,去死。”
路时笑着说完,见木金面露担忧。
走到了文清粥的面前:“大伯,您是这上了年纪的,见多识广,历经艰辛,想必知道路家不止一星半点儿的消息。”
文清粥木然地点头,随后深沉的音色答复:“知道。”
文韵猛地看向文清粥,那知道二字,就让她心里猛地一颤。
“我需要的十个背篓和十个箩筐,都编好了?”路时不会将时间放在这些小事上。
文清粥抬手指向一边摆放整齐的背篓和箩筐:“都已编好。”
文森见不得父亲这样忍气吞声,低三下四的,上前来就还要说些什么。
却被文清粥狠狠地打了一巴掌。
响亮的巴掌声响彻在极为安静的人群中。
就连跟过来的文品也都呆愣住。
“爹,你凭什么打我?文森不服气,”大吼一声:“爹,你好好看看小妹的脖子,淤青还在呢!”
“你不活,我们还要活呢!”文清粥回眸直视着怒气冲冲的文森,饱含担忧的眼神直盯着文森。
文森看不懂那样的眼神,眉头紧锁,捂着被打疼的脸颊,一时间也僵在那里。
“木金,让他也跟着我们去,”路时拍了一下木金的肩膀,修长的手指指向了待在原地发愣的文森。
木金重重地点头:“是。”
走到了文森的身边,小声地说:“文森,跟我来。”
文森极为不服气地看向木金,咬紧了后槽牙,跟着他走了。
等围在身边的人都走了以后。
文清粥那坚硬的身躯忽然软了下来,还沉重地连连咳嗽,面红脖子粗的。
文品急忙搀扶着他:“爹,爹,你没事吧?”
“当家的,”周棉花也在喊,满目忧虑。
文清粥摆手,支撑着身子站起来,先是看向递了竹筒过来的文韵,尤其是看到她脖子上透着淤青的指痕。
眼眶微微发热,沉吟了半晌。
才慢慢地道出一个深藏心底的秘密。
“是大辽尘封了十几年的秘密。”
“路时,从小无父无母,今年二十有九,二十一岁之前,干那拿人钱财替人消灾的行当,后被路家收养,跟随路家六子去了军营。”
话音未落,他就仰头看向湛蓝的天空,想到有外孙女在,那些透着寒冷无情的话也就没有说出来。
只是音色低沉,凑到了文品的耳畔:“他,手上全是血,最好不要招惹。”
文清粥苍老枯瘦的手搭在了文品的肩膀上,重重地捏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