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真容
女子被一箭射中肩胛骨,后从马上滚落,半天没能从地上爬起来。
“身为北璃皇族却潜伏南渊上京,你觉得你跑得掉吗?”
楚安歌步至女子身前半蹲,扯下她的面罩,却见女子不怒反笑,笑声尖锐渗人。
“楚家主。我死,我也要拉白裴衍给我陪葬。哈哈哈哈哈哈!”
楚安歌闻言眉梢冰冷,纤细的手指如毒蛇般缠上女子的脖子,突然勒紧,语气冷冽。
“你做了什么?”
女子被掐得两眼翻白,就在她以为自己要被掐死的时候,楚安歌的手一松,大量空气又重新涌进胸膛,剧烈咳嗽后,女子恶毒地盯着楚安歌,边咳边说。
“咳咳……江湖传言白楚两家是宿敌,你应该感谢我帮你弄死了他……啊!”
“他的命也是你能做得了主?”
上辈子她不管,这辈子白家人的命可是她千方百计护下来的。
一阵剧痛从肩胛骨处传来,女子惊呼出声,不可置信地看着楚安歌眸中杀意,攥住插在她肩胛骨上箭用力凿得更深,边凿边还旋动箭柄,捣动着伤口的血肉,温热的血溅了楚安歌一身。
“疼吗?”
楚安歌身体微向前倾,贴近女子的耳边,腾出另一边手死扯住女子头发往脑后拉,疼得女子脑袋禁不住后仰,冷漠声音在耳边响起。
“我不是白裴衍,没什么不能动手的规矩。今夜你最好是回答,否则我不介意在此地将你拆骨剥皮。”
“疯子……疯子……”
巨大的恐惧和压迫缠绕在女子心头,她会逃就是为了保命。直到此刻她才真正意识到自己今夜出逃是一个错误的选择,眼前人真会要了她性命。
“夫人说笑了,比不得你把枕边人杀了的狠。”
楚安歌手下又是狠狠一凿直接贯穿肩胛骨,疼得女子瞳孔涣散,唇齿发抖,反复几次,女子终于抵不住这样的折磨,颤声道。
“我说……我说……我伪造了许雷的字迹,引了白裴衍今夜亥时孤身上船。我早知道许连那个老不死的在船上放了火药想诱我们北璃的人去送死,我将计就计,叫人埋伏在船边,今夜只要白裴衍上船,我的人就会引爆火药,叫他死无全尸。现在就算你赶回去也只来得及给他收尸……”
亥时!还有时间!
一记刀掌,楚安歌直接将女子劈晕,似是担心她半道醒来,直接往嘴里又喂了两颗药。
朝林中吹了声口哨,早从城外取好的黑色骏马飞奔而来,后颈上的鬃毛在月光下随风而动,泛着油亮的光泽。
楚安歌面无表情将人往马上一丢,抄身上马,手缠了缰绳,脚下一蹬,朝着货船的方向奔去。
就在距离岸边不远,一声巨大的爆炸响起,不远处冲天的火光,照亮了夜幕的边角。楚安歌未敢停下,也未敢多想,手下的缰绳勒红了手心无知无觉,骑马直奔岸边。
楚安歌急着救人,不想却半道撞上了女子的人撤离。
她正愁着船体爆炸,没法知道白裴衍所在的位置,就有人送上门解惑。
三个黑衣人正要撤离,抬头就见皮毛发亮的黑色骏马背着两人停在面前,给他们下令的女子浑身是血被扔在马上生死未卜,马背上另一来人气势汹汹不像善茬。
“赶时间,诸位一起上吧。”
楚安歌心里有气,顺手解了马的缰绳,几条杂鱼无需正经兵器。
不一会儿,三人就被捆成了一团,楚安歌分别给三人喂了药,就将几人连马一块儿丢在了岸边。
船体炸裂的木板燃着火星子漂浮在水面上,冒着熏黑的浓烟,根本分辨不出船体本来的模样。
楚安歌记得义兄曾说过,这小子小时候可是属秤砣的,遇水就沉,这么多年过去了,不知现在识不识水性?
“白裴衍!”回音在水面上回荡了几个来回,但也只有回音而已。
朝着逼问出来的方向吼了几声,见黝黑的水面无人应答,府衙驰援的人也迟迟不见踪影,楚安歌心下一横,屏了气,径直扎进水里寻人。
夜间的水下更是昏黑难视物,只能感觉到冰冷刺骨的水从四肢百骸涌入,楚安歌不敢停留片刻,继续往前游。楚安歌凭借着岸边的灯火和天边的月光在水下找人。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依旧没有任何收获。
猝然间,楚安歌感受到腰间被一只有力的手搂住,身体条件反射以为是敌袭,臂弯微动,手肘狠撞向来人,水中熟悉的闷哼,楚安歌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是白裴衍!
楚安歌动作一缓,就见白裴衍因自己方才肘击呛了好几口水,这会儿口里冒着细密的水泡,慌忙抓住他的手腕迅速浮上水面。
两人破水而出,楚安歌手扶住岸边的堤石,手下用力撑,轻而易举就上了岸,随后伸手抓住白裴衍半露出水面的手腕,把人从水里拉上岸。
白裴衍呛了水,这会儿咳得厉害,眼尾憋得殷红。楚安歌知道自己今夜一路揍人,方才本能下手肯定没个轻重,瞧着白裴衍咳嗽,心里腾起内疚。
半蹲在白裴衍旁边,楚安歌执过他的手,欲往他体内缓渡些内力,却被他反手扣住。
“你受伤了?”
出水的时候他就闻见了楚安歌身上浓重的血腥气,白裴衍看着楚安歌身上滴落的暗红的水滴,面色一变。
“不是我的血。”
知他好像误会了,楚安歌摇头,易容也没人,衣服也湿完了,属实狼狈。
辨出楚安歌确没受伤,白裴衍方舒心,松开扣住她的手,这才注意到楚安歌如今的模样。
“你……”
“白兄不是对我的假脸感兴趣吗?可惜今夜这是本尊。”
楚安歌声音温和,波澜不惊的眸子丝毫看不清任何情绪,仿佛方才入水救人的不是她。
“我知道。”
这回答让楚安歌一愣,四目相对,倒是白裴衍先轻咳着扭头错开了视线。
……
听到守船衙役回报,杨涧带着人一路提心吊胆,生怕白裴衍真折在这“鬼船”上,结果还没到岸边就捡到了重伤的几个疑犯,还被马尥了一蹶子,踉踉跄跄赶到岸边,发现湿漉漉的两人没缺胳膊少腿,杨涧才放下心。
既然已经把人交到了杨涧手里,剩下的事情楚安歌就不便再插手,捡起岸边的帷帽,哨声唤来黑驹回府,身后传来杨白二人讨论声渐远。
“阿衍,今夜这几人伤的……”
杨涧顿了顿,看视线内已经没有楚安歌的身影方才继续挤出牙缝间的两个字。
“颇重。”
这女人惹不得,所以好兄弟你别想不开去招惹人家。
没听见白裴衍理他,杨涧侧目,发现他脸色不好,正望着楚安歌离开的方向发呆,杨涧搭了他肩膀才回神。
“阿衍,你莫不是看上人家了?”
“杨家最重礼节,怎教出你这么个德性。”
白裴衍拍开搭在肩膀上手,低头整了整湿透的外衣,抬眼教训杨涧。
“好好好,白大人教训的是,小爷不提就是了。”
从岸边回到楚家大宅已是夜半,楚安歌拉着黑驹从后门入。芍药命人安置好黑驹后,忙为楚安歌披上外衣,忧心地检查着自家姑娘是否受伤。
“姑娘,已经差人将大公子和嫂夫人接过来了,他们听闻姑娘外出未归很担心,一直在花厅等着姑娘。”
“去告知兄长和嫂嫂,就说我已经回来了,让他们先行休息,明日一早我再去见他们。”
“是。奴婢备了热水和姜汤,姑娘沐浴完喝些姜汤暖暖身子。”
看出了楚安歌面露疲色,引她去沐浴后,芍药领命退下,走之前还细心整理好了屏风上的衣物,顺带关上房门。
浴桶里氤氲的水汽,温暖的热水洗尽了楚安歌一日的疲惫。
楚安歌抱膝沉入水中,房内摇曳的烛火倒影在水面,构成了水下一方小小的天地,不知为何,脑中忽然浮现出白裴衍的面容。
今夜这人有些奇怪。
浮出水面,楚安歌凝视天花板,都道因果不可逆,逆天改命不得善终。这一世她改变了太多人的因果,注定无法善终,即便如此她亦无悔。
……
第二天,楚安歌一早就交代下人备好兄嫂爱吃的小菜,收拾妥当已经快过了用早膳的时间。
门外珠帘一掀,楚安歌着青绿长裙而入,眉目染笑,给兄嫂行了个全福礼。
“兄长,嫂嫂。”
“都在自家,安歌不必多礼。”
膳厅内二人忙摆手,嫂嫂坐在她身旁,不停将她爱吃的菜夹到碗里,直夹得堆起了小山。
“一月未见,你这孩子怎么瘦了这么多?凡事也不要都亲力亲为,交些给下人去做……”
楚安歌抿嘴一笑,连连答是,眼睛扫了一下桌面的菜,和义兄对视了一个眼神,随后撒娇似的望着嫂嫂开口。
“嫂嫂,安歌想吃嫂嫂做的雪梨膏。”
“好,嫂嫂现在就去安歌做雪梨膏。”
崔寻出身清河崔氏,是历代有名的强宗大族。她自幼饱读诗书,经通商道,因缘巧合下与白裴衍的兄长白知衔一见倾心,结为夫妇。
待到崔寻脚步声渐远后,楚安歌敛了笑意,神色郑重地盯着自己的义兄,叹气道。
“兄长,许连之事你可知情?”
白知衔似是回想起了什么,神色哀恸,哑着嗓子缓缓说。
“我知。”
白知衔知道楚安歌想要什么,让其稍候就起身离开。不多时,他再次卷帘而入,手上多了一个雕刻精致的紫檀木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