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语死星人鲍牙
当白铁柱见到鲍牙的时候，终于明白他为啥叫鲍牙了，原来还真是个龅牙哥！此哥五尺身材，跟白铁柱差不多高，黑黄皮肤，麻杆似的消瘦，猪嘴獠牙，嘴唇外翻，说实话，让他掌管人间科举都屈才了。这副尊容真是贴在门上能避邪，挂在床头能避孕啊！
据这位鲍牙哥说，他的出生也是非常一段非常奇特的经历：他的父母都是给王母管理瑶池的花匠。那个时候神仙不得私自下凡，所有的婚姻均由天庭统一分配，而且一对夫妻只许生一个孩子。可谁想蔫人出豹子，鲍牙哥老实巴交的父母居然就在王母眼皮子底下生了三个孩子。他们的第一个孩子是个女孩，鲍牙哥父母比较传统，重男轻女，怎么也得生个能继承家业的，于是生出了鲍牙哥的哥哥，是个男孩。但是鲍牙哥的父母坚信孩子多了过年过节才热闹。于是在双双被王母扣了三百年俸禄的基础上又罪上加罪的怀上怕鲍牙哥。当鲍牙哥快足月的时候，鲍牙爸跟鲍牙妈开玩笑：“我看到天兵天将来抓你了！”鲍牙妈吓得不得了，挺着个大肚子就往鲍牙二姨家跑，剩下鲍牙爸在家里为恶作剧得逞而暗自偷笑。谁知道鲍牙妈一紧张害怕肚子破水，冒着生命危险把孩子生在半道上了，如果不是别的园丁花匠看到了真就是母子俱亡了。而鲍牙爸那个乌鸦嘴，本来没有天兵天将这回真被他丧来了，还在家里捂着肚子笑的鲍牙爸就这样被关在天庭牢狱里整整一百五十年，多扣了三百年俸禄。
时隔多年后，鲍牙哥回想起自己曾经差点死在爸爸的愚蠢无知的恶作剧下，不光没有一点心有余悸，还笑呵呵地把这事讲给白铁柱听，丝毫不担心白铁柱对自己父母的智商有所怀疑，足见其光明磊落坦荡无私啊！
身为魁斗星君的鲍牙哥也担任这黎山老母学院主校区的教职，但语死星人的他让白铁柱深深怀疑他的教育教学能力。
“你在黎山老母学院主校区教什么啊？”
“啥也不教。”
“啊？你不是哪儿的夫子吗？”
“不是。”
“嗯？云中子夫人说你也是那儿的夫子。”
“我不上课。”
“那你是搞管理的？”
“不是。”
“那你在那里做什么？”
“管考试的。”
“出试卷和监考？”
“对。”
“学生很难管吧？”
“不知道。”
“当夫子要跟学生多聊天吧？”
“不聊，我从来不聊。”
“你平时有什么爱好呢？”
“打麻将。”
“你小的时候生活在瑶池，那里的风景很美吧？”
“我忘了，全忘了。你不要说小时候的事，就是考编和修成正神的事我都忘干净了，我一天沾枕头就着，睡眠质量呼呼的。”
“那你有什么理想吗？”
“退休后天天打麻将！”
白铁柱领教到了：这是开局就打高端局的资深语死星人！他能把你后面所有想问的想说的完全堵死！把你想跟她说话聊天的欲望无情地扼杀在摇篮里。这招让人感叹“糟糕糟糕哦买嘎，魔法怎么失灵啦”的高妙之招后来被白铁柱广泛用于她那些没屁隔楞嗓子的追求者身上。
“铁柱，你干啥呢？”
“呼吸呢。”
“请你吃饭啊？”
“饭戒了。”
“饭怎么还戒了呢？”
“吃饭过敏。”
“走出去溜达溜达，逛逛公园啊？”
“截肢了。”
“截肢我拿轮椅推你出去行不行？”
“上半身也截了。”
“铁柱啊，你都截肢了，不觉得家里需要个男人吗？”
“你乐意过来做不要俸禄的男仆我不反对……”
既然人家一语至死，白铁柱就只好单刀直入了，“你觉得我这人怎么样？”
“嗯……嗯……不知道……”
“你觉得我不好？”
“不是。”
“你觉得我很好？”
“嗯……我保留意见。”
“你想和我相处吗？”
“嗯……可以试试……”
鲍牙按级别也申请了一通公房，但他从来不邀请白铁柱上他家坐坐，因为他的房子里什么都没有，连云因网都没有。
“你为啥不置办家具呢？”
“留着钱结婚用。”
“那你为啥连云因网都不上呢？”
“这不是认识你了吗？不用交网费了。”
靠，在这儿等着我呢！
“那你屋里啥也没有，住着舒服吗？”
“习惯就好了。省点钱就是要结婚用。我呀，都后悔这么多年拼事业了。如果我早点结婚，早就是几个孩子的父亲了。”
“啊？几个？”白铁柱内心烦的一批！怎么我找的男仙都这德性，生孩子迷！前两个还都是家长逼着生，这个自己都想多生。
“嗯，鲍牙同学，有件事我得给你指出来。生孩子呢，一个就够了。生的多不光经济负担不起，精力也负担不起。孩子不是光抚养就够了，还得教育。”
“非得教育啊？非得教育啊？”语死星人的鲍牙同学这个时候化身成了小钢炮，一连串地对着白铁柱发难，“照你这么说，凡间满大街没文化的还不活了呢！”
白铁柱做梦也想不到这样不重视教育的话居然是从掌管考试的神仙嘴里说出来的！天下无数学子在入科场之前都会去魁斗星君庙里参拜，希望得到保佑能够金榜题名。没想到这个仕林守护神，居然后悔读书，想做个在田间地头抚养一大堆孩子的农夫！
白铁柱觉得这个家伙也不知是踩了狗屎运，还是压根就该把他扼杀在摇篮里。她无奈地挠挠头，开通了千里传音，想试试跟他聊天是什么样的？
“鲍牙同学，你是从小就读书很好吧？”
“不是，我从小读书不好。”
“你为什么觉得要多生几个孩子呢？”
“因为我自己就是超生的。我父母不多生，就没有我了。”
“但是多生违反天庭规定啊？”
“那我不管！我长大后，觉得自己没有弟弟妹妹很遗憾，还让我们再给我生个弟弟妹妹呢。”
“多生，也会给家庭经济造成巨大压力。”
“我不这么认为。孩子多了，大人更有赚钱的动力。你看我们家是瑶池园丁中孩子最多的，但是我家的房子，家具什么的是瑶池园丁中最好的。每次我家置办了新东西，隔壁的叔叔阿姨都会来这儿看，撵都撵不走。”
“可是你不知道有的家庭就算只有一个孩子抚养也很艰难……”
“那是大人不会赚钱。”
“嗯，可是我就是在这样的家庭长大，小的时候过得很辛苦的……”
剩下的时间，就是白铁柱自己傻逼呵呵地痛说心酸的成长经历，其间还把同命相连的禄父的经历加到了自己身上，“小的时候，看到别的孩子有点心吃，我真是馋得要命。后来创办云因网赚钱了，才给自己买了块栗子甜糕吃……”
她叭叭叭叭说了这么半天跟演讲似的，但对方没有一点应答，但是就在说到栗子甜糕时对方才接了一句，“栗子甜糕，我知道的，叫定胜糕，也有叫及第糕的。我那些庙宇中这些玩意儿老多了，吃得都不爱吃了。后来连庙祝都吃腻了，只能全都扔了，成筐成筐地往外扔……”
现在的白铁柱已经很反感别人问她跟鲍牙相处得怎么样了。能怎么样呢？鲍牙其实是个没什么想法，很简单的家伙。他不在乎老婆胖还是瘦，漂亮与否，有没有文化，有没有品位。他对生活也没什么要求，有个房子住，吃饱穿暖过日子就可以了。他对文学、音乐、舞蹈、旅游……所有浪漫的东西都不感兴趣。白铁柱邀请他去峨嵋山看风景，他说：“我从小就在瑶池长大，荒草稞子啥的都看多了。”
白铁柱约他去西湖，他说：“臭水泡子一个有啥好看的。”
“西湖可不是什么臭水泡子。天地育精魄，人间有西湖啊。西湖的每一条水波都美得让人挪不开眼睛。而且，西湖边的名胜古迹也很多，钱王庙，岳王祠，雷峰塔……”
“行了行了，那些更没意思！”
但是鲍牙也有他的好处。鲍牙会做饭，这点是沉香和禄父都比不了的。天性热爱自然的鲍牙在紫云山游玩时像个小孩子似的，嘴里叼个草叶花瓣连蹦带跳。白铁柱忍不住奚落他：“一花一世界，一叶一菩提，你可毁了一片世界，一个菩提。”
“你就会酸文假醋……”
白铁柱突然想到了凡间的一个词儿：形婚夫妻。凡间有种夫妻，他们是本着“真心相爱的往往不能相守，只有凑合过的才能天长地久”的原则，把双方的条件放在天平上一衡量，就结了婚。婚后，他们也一个锅里吃，一张床上睡，也生儿育女，但就是相对无言。因为没有共同语言，不能说话，说不到一块儿去，多说几句就吵架。他们心里暗暗嫌弃对方，但因为儿女、财产、房屋，社会影响等方方面面不能离婚，就这样带着愁怨过了一辈子，甚至到死那天都不并骨，因为活着的时候已经够厌恶的了，死了以后就放过彼此吧。
云中子夫人说鲍牙是过日子仙，白矖说鲍牙是过日子仙，黎山老母说鲍牙是过日子仙，连峨眉山打扫卫生的鹿姨也说鲍牙是过日子仙。但是过日子怎么过呢？不是不肯凑合，是总得能凑合。难道将来的一生就是互相没有共同语言，我说城门楼子你说胯骨轴子，一个人叭叭叭叭说另一个一锥子都扎不出血三棒子打不出一个屁？
腾蛇说得好：“鲍牙就是个死榆木疙瘩，别说神了，他连人都只是个半拉人。”
“什么半拉人？”
“就是猴到人都没进化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