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019一诺
君沐宸从来都不会因为害怕失败而胆怯退缩，他既已认定，又怎会容她后退。这一次，他盯着她明亮的眼睛，不容许她再次逃避。
她怔愣了一下，想要避开，却发现自己早已被他钳制，他的目光温柔而坚定。她仰头，终于放弃了挣扎，不再退避。
“历悠然，我心悦于你。不，”微微停顿，君沐宸直视她清澈如水的目光，淙淙的心意在双目中澄澈流淌，无声低诉他对她的恋慕，他说：“我爱你。”
历悠然的眼睛微微眨了眨。
“我希望，你能够允许，在你今后的生命中，让我陪伴在你的左右。”
此时此刻，你不会知道你对我的意义。我曾经挣扎过，拼命挣扎过，用尽全力挣扎过……可是，那些挣扎，那些犹豫，那些彷徨，最终统统无用。
三个月来，在历悠然离开的三个月来，君沐宸无比清晰地意识到，自己的生命里，不能没有她！
压抑多时的渴望，终于在这一刻全然释放，如释重负，仿佛用尽了他此生全部的勇气。君沐宸剔除了迂回的策略，在开口表露心意的一刻，就决定将自己的感受全然倾诉。
“请你给我一次机会，我想陪着你，晨醒夕宿，共赏白云苍狗。”他告诉她，他想陪着她，一起相依相偎，直至暮年老矣。
君沐宸未待历悠然开口，而是直直地看着她。这一刻，他的目光明澈而坚毅，温柔而坚定：“不管你接受与否，我都要定你了。”
下一瞬，他的吻烙于她的眉心。
在历悠然怔然间，蓦然听见他落于耳畔的誓言：“悠然，我爱你，此心不改，此志不渝。”
历悠然眨了眨眼，恍然间觉得双眼酸涩。也许是今晚的烟花太过醉人，也许是今晚的人潮太过拥挤，也许是这一刻他的誓言太过诱人，也许是她终究敌不过这繁华人世中越发清晰的悲凉孤寂之感，也许她终究败给了游离异世身若浮萍的现实，她终究陷入了他给予的这份坚定这份温暖，所以，在她的理智还未恢复前，她的回音便已然开启——
“三年。”她终是松口，给出了回应。
“此话怎讲？”君沐宸双手微微捏着她的肩膀，与她稍微拉开点距离，目露疑惑。
“三年后，如果你心意未改，就如你所愿。”历悠然第一次没有逃避，而是看着他的眼睛给了他一个答案。
“真的？”君沐宸这一刻开心得像个孩子，以往的绝世清俊霎时间消无了踪影：“你说的是真的？！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然然，你答应我了！”
下一秒，在她的轻呼声中，他一把将她抱起，在高阁楼台上欢快地转起了圆圈。银色的衣袂如水般流转，和着秋夜习习凉风，绽开出片片柔美的睡莲，晶莹而剔透。
一如他们的爱恋，虽是不合时宜，却彼此心意相通，共许一生。
许多年后，再次回忆往昔，历悠然也依稀记得，在那个烟花盛大的赏灯夜游中。
有一人曾在漫天盛开的烟火中虔诚地许下，彼时自以为会遵守一生的誓言。
他说：此心不改，此志不渝。
奈何，烟花易冷，誓言易碎。
他终是用一生践行了未曾悖行的诺言。
只可惜，她终究明白的太晚。
终究，世间好物不牢固，彩云易散琉璃碎。
而此时的他们尚且在初尝恋慕的欢愉中忘自徜徉。
“君沐宸，放我下来！”历悠然一手扶住他的脖颈，一手轻捶他的肩膀。这里是高阁顶端，君沐宸你是不是疯了：“再不放我下来，我就毁约！”
历悠然下了最后通牒。
君沐宸立马停止了环抱历悠然转圈的动作。可是这一刻，所有的言语都无法表达自己内心的愉悦！
他抱着她的腰，黑亮的瞳仁倒影出她在自己梦中出现过千百次的身形，原来，他不是在做梦，这一切都是真的！
他仰头，身体略微前倾，试探着吻住她的唇，温暖的触感告诉他，自己所向往的一切在此时已经全然得到。
历悠然面含微赧，却并未抗拒。既然已经约定，那么她也应该试着去接受。
圆月高台上，男子紧紧搂住女子的腰，将她微微抱起，他仰头倾身，春风化雨般温柔地吻着她。夜空中又是一阵流天焰火，大片的紫金牡丹倏尔绽放在他们，映衬出二人绝美的身形。
此情此景，当真美轮美奂。
一吻毕，历悠然恍然惊醒，不由猛然后退，却被满心沉醉的他再次揽住。
见躲闪不开，她索性埋首在他的怀中。
君沐宸见状，不由浮起一阵闷笑：“然然，莫怕，这里只有你我俩人，”他凑近她的耳边，缱绻的话语透着数不尽的温柔：“你不用担心。”他心知，她这是害羞了。
历悠然双颊微烫，却还是嘴硬道：“我才没有担心。”
君沐宸闻声挑眉，璀璨的焰火将他俊朗无双的容颜勾勒得越发动人心魄，他扬唇一笑：“我们再来一次，如何？”他逗弄她道，这样可人的她，只让他想要好好欺负一番才罢休，三年的光景，对他而言又该是怎样的漫长！
想到此，君沐宸不由微微蹙眉，不行，太久了，他得想法子缩短这个期限。
不等历悠然回声，君沐宸俯身就要偷香。
历悠然又怎会容他得手，一个侧身，随之一个旋转，便彻底跳出了他的掌控范围。
二人相对而立，面对历悠然似笑非笑的表情，君沐宸只得举手投降：“然然，这回算我错了，原谅我这回吧！”
历悠然微微一笑，却也不再紧抓不放。
君沐宸见此轮危机已经安然度过，不由晕开了眉眼，融融的笑意跃上明眸，他伸手，牵住历悠然：“然然，跟我走，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下一瞬，历悠然被他揽在怀中，轻身飞起，转眼间跃过一座座亭台轩榭，来到了一处视野开阔的亭台楼阁中。
二人立于阁楼顶端，居高临下，俯瞰这一方的喧闹会场。
历悠然定睛看去，才发现这里原来就是白天和孟苟一行赏玩的亭中亭，只是，不同于白日的赏文斗诗，现在这里已经被布置成类似于竞价拍卖的场地，会场中心展示的是正在供人品鉴的奇珍异宝，一干达官贵人不时交头接耳，估摸着自己所能出手的价码。
主持品鉴会的师傅针对此时正在陈列珍宝的来历娓娓道来：“……此物出自七百年前的旭国，那是大历海域第一个，也是最后一个曾经一统天下的皇朝，虽然只是名义上的一统，可是大历海域的八方诸侯权贵，无不慑服于旭皇的非凡气度。而现在展出的这一件宝物，就是相传当年曾伴旭皇平定四方征战天下的盔甲——黄金甲！这上面有九九八十一颗宝石镶嵌而成……”
历悠然听到这里，就再没了兴趣：“这件黄金甲是赝品。”
没有哪位浴血疆场的王者，会在出生入死间装配如此扎眼的战甲，在刀尖上舔血的人才最是惜命。
君沐宸摸摸她的脑袋，不由宠溺一笑：“我们可以瞧瞧其他的。出来这么久，你也累了，趁此机会，我们可以歇息一会儿，”说着，递出了坚实的臂膀。
历悠然顺势拉过他伸出的臂膀，歪头靠在了他的肩上。
这一刻，凉风悠然，星光漫漫，历悠然只觉得一切说不出的惬意，仿佛飘零无依的心终于落到了实处般。
品鉴会的珍宝一件一件被贵主拍下，直到压轴的作品被请了出来，历悠然才重新提起兴致看了一眼，只一眼，她却不由定住了。
只因这枚珍宝，当真活灵活现！
但见两朵水粉色的桃花倏尔盛开在青翠欲滴的绿叶间，一大一小，相依相偎，另有一朵含苞欲放的桃粉色花骨朵俏皮地从一边探出头来，在风中娇俏摇曳。嫩黄色的花蕊吐露着花芯，仿佛下一秒就会有寻蜜的蜂蝶闻香而来，兀自在盛开的桃花间翩然起舞，眷恋着那抹醉人的馥郁花香，流连忘返。
“这枚簪子我要了！一百两！”一富豪不等品鉴师介绍，就率先开出了价码！
“二百两！我要了！张老板，承让！”一员外打扮的乡绅开口便长了一倍。
“五百两！都别跟爷抢，元爷我要了！”一五大三粗的江湖汉字居然也开出了价码！
“还有我还有我！我出……”不过一炷香的功夫，品鉴会偌大的会场已经乱成了一锅粥，众人甚至等不及主持品鉴的品鉴师开场，便将这一次的拍卖推上了高潮。
只因谁家没有个宠在心尖儿上的佳人。美色醉人，自古以来，便有英雄难过美人关一说，这些为讨倾心红颜一笑的男子，瞬间为这枚桃玉簪争红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