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苏老二
初二是出嫁女回娘家的日子，张氏的娘家在离这里赶车要两天一夜的一个村子，不过她自认为自己是没有娘家的。
当年父母重男轻女，为了弟弟的彩礼钱，要将她嫁给同村的一个傻子，那个傻子开始是不傻的，后来高烧不退烧坏了脑子才傻的。
她偷偷去看过，浑身脏兮兮的就知道傻笑，他爹娘打骂他也不知道躲，这嫁过去除了照顾这个傻子，估计还要伺候他一家。
她就在一个清晨，带着五个杂粮馒头跑了。
饿了啃馒头，渴了喝溪水，黑了找个山洞睡觉，就这样漫无目的的走了四五天，馒头已经吃完了，她饿得晕倒在了路上。
被刚好来县里做工的苏迹爹捡了回去。
张氏醒来后知道是眼前这个眉眼和善长相英俊的男人救了自己，利用男人对自己的好感生米煮成了熟饭。
吴氏气急败坏的骂张氏不要脸，奈何苏老二护着啊，不但如此，他还把做工的钱留了下来又去借了几两银子，带着张氏回了她娘家，给了彩礼办了喜事，即使两边父母都不同意，苏老二也没妥协，一力抗争到底。
后面也是看不得儿女被爹娘践踏，毅然决然净身出户另起炉灶。
本来吴氏对吴老二一般，说不上好也说不上刻薄，自此以后，越看他们越不顺眼。
“哇！想不到公公这么浪漫这么有担当。”宁愿赞叹道。
张氏眉眼带笑，“要不是遇到你们爹，我早就死了，他不只是我的丈夫，还是我的救命恩人。”更是她生命中的一束光，将她从黑暗中拉出，免她漂泊免她无依。
“三娘，娘脾气不好，如果惹你不高兴了，多担待，我私下补偿你。”
“娘，您养大的是我，不是三娘，有什么事您直接找我就行了。”
“三娘，我们搬出去吧，我除了是她的儿子，也是你的丈夫孩子的父亲。我对他们和你们一样，都有保护的义务。”
……
张氏想着苏老二跟她说过的话，仿佛就在昨日。
“娘，您没事吧！”苏姿看张氏哭了，也害怕的直掉泪。
“娘没事，娘啊，只是想到你们爹了，不知道他如今投生在何家？过得好不好？”
“肯定是个富裕的善良人家，爹是好人，只会投胎到好人家的。”宁愿也过去搂着她的肩安慰道。
“他是个好人，投胎了也会把我忘了吧？”张氏喃喃道。
三人对视一眼，都不知道怎么去安慰了。
“哎，看我，乱想什么呢，把你们吓着了吧？”张氏回过神，看到焦急的三人道。
“娘，您吓死我了，呜呜呜……”苏姿不管不顾的埋在张氏怀里大哭。
“娘错了，小姿不哭啊，娘只是想到往事而已，别怕啊！”张氏一边哄着一边轻拍苏姿的背。
屋里的气氛一时有些低迷。
好在苏姿哭了会儿就起来了，张氏神色如常的忙碌着。
宁愿观察了半天，也没觉得异常，这才放下心来，拿了一个柿饼吃了起来，这晒太阳吃零食喝着茶，要是有个手机，她可以躺一辈子。
苏迹心情似乎也很低落，坐在小桌的另一边看着宁愿胡吃海喝。
“你干嘛看着我？要是想吃桌上有，自己拿就是了，不用跟我打招呼。”宁愿被苏迹的眼神盯的发毛，这是春节，不是中元节好嘛？
“对不起，吓到你了，我只是想到我爹了，他和我娘很是恩爱，在我记忆中从来没有吵过架红过脸，奶奶为难我娘，都是我爹冲在前头去调解。因为这个，我印象中都是我奶骂我爹窝囊没用的画面。”苏迹声音低沉道。
“我爹经常去镇上做工，一去就是十天半个月，他不在的时候，奶奶就欺负我娘，不给我们饭吃，还默认我堂哥堂妹欺负我们，要是我们还手，我娘就得被罚。”
“可是爹回来的时候，奶奶就装模作样的让我们上桌吃饭，就是为了让我爹把工钱交给她。”
“爹不是个细心的人，却还是偷偷在回屋后，把藏在口袋里的冰糖葫芦糕点或者烤鸡拿给我们吃。”
“那是我记忆中最开心的时候了，我和妹妹一人一个鸡腿，娘温柔的看着爹，爹也会撕下一大块肉喂给娘亲，笑哈哈的看着娘亲红了脸庞。”
“爹就会趁我和妹妹专心吃东西的时候，将娘搂在怀里，亲在她脸上，其实啊，我和妹妹都看到了，只是装不知道而已。”
“爹发现了我和妹妹身上的伤，他很气氛，很奶奶大吵了一架。爹很自责的坐在床边看着我和妹妹，狠狠抽了自己一巴掌。”
……
“爹突然生病了，花了好多钱都没治好，娘想卖田卖地，爹把地契田契藏了起来，说不愿意治了，田地留给我们防身。”
“爹还是去了，年纪轻轻的就去了，留下了我们孤儿寡母三人。你说，为什么好人不长命呢？”
“你说，爷奶为什么如此讨厌我们，难道我们不是一家人吗？爹不是他们儿子？”
“愿愿，我和妹妹哄不好母亲，我们不知道怎么办，她整天整天的不吃不喝不睡，母亲要是走了，我和妹妹怎么办啊？”
苏迹一边说着一边泣不成声，这是宁愿第一次看他如此情绪外漏。
宁愿听着也忍不住落下泪来，来到苏迹面前，将他抱在怀里。
苏迹不过一个十来岁的孩子，他父亲去世的时候年龄更小，母亲悲伤过度不管事，他要照顾母亲，还要照顾比他更小的妹妹，没有一个人帮衬他，那时候他应该比谁都害怕吧！
“没事了没事了，你看，现在娘好好的，你也考了童生，姿姿也可爱开朗，你害怕的都没发生，未来也会越来越好。”
苏迹紧紧抱着宁愿的腰，温热的触感透过衣服传进来，是苏迹的眼泪，宁愿不在说话，随他抱着自己哭得涕泗横流。
夕阳下，农家小院内，一个书生模样的男孩坐在椅子上抱着一个可爱灵动女孩的腰痛哭流涕。
而在两人没注意的窗户后面，一个妇人紧紧盯着院中的两人捂着嘴痛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