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焦炭
自从进入储物间,小小何的感官就仿佛被隔离了。目不转睛地盯着面前的人影,他都没留意到耳机里没了声音。他谨慎地从内袋里取出了一支袖珍手枪,小心翼翼地摸上前。
他没注意到的是,每当他向前走一步,脚下就会燃起火焰。再向前走一步,身后就化为焦土。仿佛在逐步脱离现实,梦魇正侵蚀他的理智。
明明就几步的距离,小小何却感觉走了一个世纪……
“嗨,何瀚,你怎么不去政务机构投奔你哥享清福?”
“就是,有条件干嘛跑到这里当大头兵?”
望着镜子中英姿飒爽的身影,他骄傲地摸了摸新兵授衔的肩章。
三年又三年。有人兵役结束,有人提前转入机关。
“何瀚,情报机关的活不好,还特别危险,以你的履历可以试试向上走,真的。”
“何瀚,说实在的,你这一别基本就和我们完全断联了。兄弟,我只能以茶代酒敬你了。”
“希望你不要后悔。”
“希望……”
……
“从今天起,你不再有姓名,你的编号是x003d45”
一个激灵,何瀚发现自己已经来到人影跟前,他额头上早已布满汗珠,心跳得极快,让他都不自觉地开始喘息。
是幻觉吗?听说人临死前能看到过往的一生……
后悔吗?有什么可后悔的。
穿上军装,镇守一方。
戎装虽解,军魂犹在。
他感觉自己的颤动的心逐渐平静下来。
何瀚伸出手拍了拍眼前的人影,对方没有动静。
他深吸一口气,慢慢绕到人影的面前。
越过人影回头时,他才发现,一路行来身后的火海,毒燎虐焰。
他再次感觉呼吸有些急促,空气中仿佛漂浮着灰色的余烬。随着呼吸灼烧感直入肺部。
何瀚看清眼前的人早已死去多时,只是不知为何像铁水灌注的铜像立于此地。
他的面容早已被火焰荼毒的残缺不堪,只能从脖子上挂着的工牌依稀辨认出身份。
“墨中尉,储物间的人确认完毕为外景记……者刘强。他的身体明显碳化……判断死因为火烧,非常奇怪……他身上的衣物完好无损。”
原本身后的火焰随着何瀚转身,形成合围包裹住他。
“我感觉火焰已经烧到我的脸,我正在尝试……后退,后面的温度更……高,我……尝试往前,我看见火焰是……顺着我的脚步……一步步蔓延的。现在我……身后的火焰和我面前的(火焰)……融合在一起……”
手上的皮肤先一步炸开了,肌肉发黑,开始淌出油脂,被火焰烘烤地劈里啪啦爆出声响,像是庆典的礼炮……
过年好久没听到鞭炮声了。该回家了……我的祖国,墨中尉……交给你……了……
何瀚蜷缩在地,像是初生的婴孩回到了妈妈的怀抱。
……
“小小何?!?!小小何?!?!你听不到吗??”
哪来的火焰,摄像头里传回的影像里只有一具小小何提及的焦尸。
摄像头没一会就掉在了地上,视角非常低,正对着大门。
一双军靴出现在门口,缓缓走近。
啪,画面中断。
……
“二爷,门外的车有声响,热成像确定车里还有人。”
许鳌的手里正把玩一本古朴封皮的书。《伣》?有意思,这算额外收获吗?
他翻开书页,全是一些奇形怪状的字。这都是什么东西??
他注意到一行注释:(它让你看见了它,它就能看到你)
“二爷?”斜眼也不想催,眼前的主可不是那么好相与的。
许鳌眼神森然的望了过来,直勾勾的盯住他。
斜眼摒住呼吸,心跳加快,腿脚发软,眼里只剩下那张布满胡渣的厚唇。
“开始吧。”
如释重负,斜眼再次尝到了久违的香甜空气,他运起嗓子大喊道:“动手!”
……
车里的墨竹终于明白小小何留下钥匙的意义,他侧翼的车窗上炸出一个巨大的蜘蛛裂纹。
是狙击枪!
枪手应该是处在一个安全的距离,很可能逆转时间无法作用到枪手身上。
墨竹心急如焚的爬到驾驶位上,插上钥匙点火。虽说没开过车,但经常坐副驾驶位,多少能依葫芦画瓢。
点火,拉手刹,然后!然后!操蛋,脚不能用,怎么踩油门???还有谁来告诉他,为毛下面有三个踏板???除了刹车,油门还有个什么鬼东西???
砰砰砰,车窗上的裂纹越来越大,眼看就要支撑不住了。没办法先逆转了再说。
望远镜下的许鳌看着车窗恢复如初,嗤笑道,“真是神奇啊,上云爆弹。”
嘭!一颗火球在汽车附近炸开,超压冲击波瞬间将汽车挤压撕裂。
墨竹还没反应过来,人就被抛飞出去。高温作用到身上,将绷带瞬间焚烧亦尽。热辐射下,他体内热量骤增,头晕目眩随即丧失了对身体的控制。
好痛……
什么都看不见,眼睛干涩痛的难以忍受。耳朵干脆在轰鸣中嗡嗡直响,鼻腔里火烧一般的疼呼吸不了,胸腔里没有一丝的空气。
许鳌带着防护面罩在众人簇拥下走到跟前。
地上那黑雾环绕,仿佛焦炭的人。他嘴巴大张,双手死命的抓挠喉咙。
这都还没死??
“二爷,是他……”虽然地上的焦炭早已经面目全非,但那噩梦般的黑雾却扎得“剪刀”太阳穴直跳。
黑雾宛如实质般交织缠绕在焦炭的身上保护着他,似乎察觉到有人,正一边溃散一边在缓缓凝聚。
许鳌掏出一把军匕俯下身,对着焦炭脖颈处比划了一下,穿过黑雾刺下。
焦炭痛苦的发出哀嚎,口中甚至喷出焦黑的余烬。他双手死死的握住军匕,已经碳化的手掌根本流不出血。
“走好。”许鳌再次发力往下直刺,然后转动匕首,往侧面切割。匕首似乎卡在了脊柱骨上。
焦炭的手无力地松开了,围绕着他的一身黑雾也开始消散。
滴滴答答……
天空下起了小雨,滴落在汽车的残骸上,滴落在焦尸上发出嘶的一声。
“下雨了?”
许鳌神情落寞地抬起头品尝雨水,“我喜欢下雨。”
他松开匕首,站起身领着众人离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