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试药
夕瑶连夜启程回危之山，次日扑通跪倒向师尊上神芷夕说明此事，把芷夕气的火冒三丈。
从来不舍得惩罚夕瑶的她，硬是拿戒尺狠狠的打了夕瑶十几下，边打边吼：“谁给你的胆子私自下山？说！”
夕瑶头次看芷夕如此生气，提心吊胆的回：“师尊莫要生气，是徒弟自己的主张。”
“你！”芷夕还想再打，被上神苍合劝住，芷夕把戒尺狠狠的摔在地上吼道：“你要气死为师？”如若不是夕瑶签了血契，定是要罚夕瑶去后山面壁思过。
“夕瑶不敢。师尊我错了。”
芷夕厉声问：“你，你知道你签的什么？”
夕瑶点头：“徒弟知道。”
“胡扯，你不知道！血契是什么你也敢签，没人能更改！邪神岂是善良之辈，他会对你做什么你知道吗？”
夕瑶怯生生的答：“知道，试药。”
“试药，你以为容易？还五百年！”芷夕气的一口气没上来，苍合在旁，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
苍合扭头，严肃开口：“夕瑶，你莫要再气你师尊。你定不知何为试药，别说五百年，很多人可能五十年都无法坚持，想要自行了断。试药是个极其残忍的事，以身试药，不停尝试各种毒药在身体里的反应，虽然不一定有生命威胁，但是毒药之厉带来身体之痛，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再用不同方法解毒，方法可快可慢，治疗方法可缓可急，可稳妥可偏激，对试药人的身体伤害极大。所以很多人根本无法坚持，只求一死，得以解脱。”
夕瑶一惊，她确实不知道，她想的确实太简单了。她此时脸色也有点苍白，惴惴不安的说：“徒儿受圣君恩惠颇多，不想终日坐享其成，想出点力。”
芷夕看夕瑶模样实在可怜，也知夕瑶想法，心里一软，过来抚摸了一下夕瑶的脑袋：“傻徒儿，为师知道你长大了，但此次，这个代价实在太大。圣君那里为师也不知如何交代。”
夕瑶扯着芷夕的衣摆，轻声提议：“师尊，您莫要说是伽蓝心玄丹，您说是其他仙丹好了。呃，您送去的，他会吃的。我不想因此事影响他闭关。”
“哎！也只能如此了。”芷夕叹了口气，又说道：“日后圣君登门寻你，你要为师怎么解释？”
夕瑶完全也没想到这一层，以往她在此修炼一千多年，烨天也没来过。真要说来也就是最近的事，夕瑶心里也在打鼓：“圣君公事繁忙，不……会来吧？”
苍合开口：“夫人算了，这是后话，还是先说眼前。”
芷夕点头，她心绪已乱，连忙问：“夫君，这可怎么办啊？邪神可是油盐不进、我行我素，谁的面子也不给的。”
苍合安慰道：“夕瑶此次受苦难免。但邪神也不会轻易树敌，夕瑶有事，他也知我们都不会放过他，应该不会太过分。再加上他嗜奇珍异宝如命，就算不看我们的份上，光是夕瑶如此特殊，他也不会随意处置。”
“希望如此。”
芷夕把夕瑶拉起，搂在怀里：“哎，为师希望你能逢凶化吉，遇难呈祥，平安度过。”
夕瑶反手抱着芷夕，心里十分感动：“多谢师尊。今后一段时间，徒儿也不能端茶侍奉了，您们保重。”
苍合思虑沉稳，也摸了摸夕瑶的头，又安慰了下妻子：“我们一起送你过去。”
邪神胜天早料到苍合夫妻前来，叫大总管准备接待，自己则称在炼丹，不方便打扰。苍合夫妇无奈碰了个软钉子，只能话里有话，提点了一下大总管。
明坤行礼拱手：“两位上神交代所言，属下必转告给尊上。夕瑶仙子乃两位上神爱徒，尊上自会心中有数。也劳烦两位上神下次不要再轻易登门，毕竟仙子在招摇宫的待遇，全凭尊上心情。尊上不喜有人打扰，请二位上神谅解。”大总管明坤做事滴水不漏，态度谦和有礼，但所言所行，旁敲侧击，也十分厉害。
芷夕听闻还想多言，被苍合暗示止住。苍合接话：“那就有劳大总管费心，小徒少不更事，又是女仙，我们有时不舍管束。这里毕竟不是师门，如若她顽劣，还请大总管多加照拂，帮劝上一二，也请尊上不要太过于计较。”
“这是自然，请上神放心。时辰也不早了，上神看是否还要再坐片刻？”明坤说的十分客气，但送客意思明显。
血契在他人之手，如同命脉被拿捏，也没有太多办法。苍合只好和明坤再暗示了几句，转身又交代了夕瑶，便和夫人一起离去了。
夕瑶在一偏院住下，住宿上没有任何苛刻，环境还很优雅，屋外还有个小庭院，池水环绕，浮萍满地，映衬花草树木，显得碧绿而明净。大总管给夕瑶安排好住宿后，转身就来回禀邪神。
邪神正在弯腰摆弄他的珍稀灵植，背对着明坤，感受到明坤前来，开口问：“如何？”
明坤上前行礼：“回禀尊上，夕瑶仙子已经安顿好了。”
邪神瞟了一眼：“那两位今日如何？”
“回禀尊上，两位名副其实，尤其是上神苍合，心思缜密，进退得当，不容小觑。”
“心思缜密，”胜天细品了一下，站直，手停顿了一下，又继续摆弄，“心思缜密教出徒儿这么天真，也是有趣。”
明坤俯首并不答话，胜天摆弄了一会终于停下来，转身坐下，明坤上前伺候。胜天又摆出很随意的姿态问明坤：“你怎么看”
明坤斟茶，低声：“属下不敢。”
胜天白了他一眼：“要你说就说！”
明坤小心说道：“属下认为，这也正常。招摇宫奇珍异宝之多，天下闻名。可哪个奇珍异宝伺候不需费心呢？尊上刚刚亲自摆弄的灵植，照料工序也十分繁琐，尊上并无不悦。灵泽花可比这株灵植珍贵多了，两位上神宠着点，也是自然。”明坤说完，又恭敬补充：“这都是属下愚见。”
胜天闻言动作一停，明坤赶紧更加恭敬的姿态在旁，胜天见状终于一笑：“还是你看得透，”胜天押了一口茶：“招摇宫奇珍异宝之多，但谁也比不上她。她要是件物品，要本尊拿宫里全部的奇珍来换，本尊也是舍得的。只可惜啊……”
“尊上睿智，用血契束缚她五百年，也算拥有。”
“没错，”胜天笑了，眼神里兴趣浓烈:“所以这五百年，要好好利用，本尊要详细安排，可不能亏了！”
夕瑶原来从师尊口中听了何为‘试药’，但这里的试药和她听到的都截然不同。
夕瑶觉得胜天所作所为简直不可置信，平时看着还有几分正常，可是到了炼药试炼时间，简直就是个疯子。为了了解夕瑶的治愈能力，胜天直接拿了把刀，还没等夕瑶有什么反应，直接自己划了自己手臂一刀，鲜血流了一地，让夕瑶治伤。胜天本人面无表情，似乎不觉得疼，反而把夕瑶吓得一哆嗦。
胜天有个很精准的沙漏仙器记时，应该是胜天自己打造的。沙漏自动会反转继续计时，数字会继续相加，直到停止。
胜天要夕瑶治伤，他还在旁边计时。胜天先要夕瑶医治了一个表面伤，又给自己捅了个血窟窿让夕瑶继续医治。
解毒也如此炮制，胜天吃到什么毒药，夕瑶未知，只知道他每天换着吃，要夕瑶解毒，也需要记录解毒时间包括解毒效果。夕瑶很快就发现胜天身体对毒药的抗性非常高，就算夕瑶不出手，毒也会在他体内慢慢缓解。
这一个月，夕瑶做了很多很多的试练，仙力、抗毒、恢复等等，包括她自己在使用仙力前后，自身状况的变化，也会被胜天悬丝诊脉，一一记下。除此之外，夕瑶衣食住行均有人照顾，甚至还算体贴。只不过夕瑶全无胃口，每日惴惴不安，休息也不好。
夕瑶在招摇宫的第一个月，过的不算差，之所以这么说，那是因为这是接下来时光里最好的一个月。
胜天之所以自己先以身试药，就是要摸清夕瑶的能力，接下来才是真正让夕瑶试药的开始。
对于胜天来说首先最感兴趣的就是夕瑶作为灵泽花仙，她自己对毒药的抵抗能力。经过上个月的试练，胜天知道天然灵植之毒对夕瑶影响甚少。他对药性实在太过于熟悉，甚至可以感受到夕瑶帮他解毒时，哪种毒性解毒速度较慢，针对哪种毒性效果较好。
所以当夕瑶吃下第一颗丹药的时候，很快就感觉到腹部一阵剧痛，弯腰手捂着肚子，当场就跌坐了下来。丹药的毒性是提炼出来的，毒性更强。胜天就这样看着夕瑶，也没有动作，只是看着她的反应，然后不停看着沙漏。约莫不到一个时辰，夕瑶的腹痛才算缓解，此时背上衣服已经被汗浸湿。又过了两个时辰，夕瑶才感觉疼痛逐渐过去。所有的反应都在胜天眼里，记录了全部的时间。
次日夕瑶看到又是颗不同的丹药的时候，内心十分抗拒，还没吃心都在发颤。胜天看她的眼神不容拒绝，夕瑶手微微颤抖的接过服用。这一次反应比昨天猛烈数倍，夕瑶惨叫一声，在疼的接近昏迷的时候，耳旁还传来胜天得意的声音。
“哈哈，果然如本尊所料，灵泽花对这个毒药解毒最差，自身反应也随之更多。”
夕瑶此时已经疼的看不清胜天的脸，迷迷糊糊晕了过去。
直至掌灯，夕瑶才悠悠转醒。仙侍已把食物备好，这两日的的疼痛加让夕瑶心中不悦，再加上之前一个月的压力，夕瑶发了脾气把食物掀倒在地。
仙侍收拾好，向大总管明坤汇报，明坤把情况禀告给胜天。
胜天毫不在意：“无妨，少吃几顿不碍事。”
明坤做事稳妥，想了想还是再请示了一下：“尊上，仙子不食，会不会到时体力不支影响尊上计划？”
“哼，她看着柔弱，身子并不差，”胜天摸了摸下巴，继续说，“她刚服用完神木族圣树圣水，身体比一般花仙结实的多。本君以前三万岁的时候，就算吃了不少丹药，身子还不如她呢。”胜天本体祝余草，天生本体也并不好。
明坤低身恭维：“什么都瞒不过尊上。”
胜天又思索了一番：“你去准备点补体力的丹药，她要是体力不支，吃丹药也是一样的。另外，准备一副枷锁。”
试药的人都会被上枷锁，一般是为了防止逃跑，这点夕瑶有血契制约，自然不是这个目的。此外枷锁还有一个目的就是以防药性太强的时候，自己会弄伤自己。
明坤赶紧进言：“仙子娇贵，又是女仙，枷锁怕是不好。之前，尊上有个捆仙绳，是否拿出？”
胜天点头：“也行，去吧。”
接下来的日子真的让夕瑶体会到了什么叫度日如年，这才知道师尊之前所言非虚。可是知道和自己非亲身体会，完全是两码事，夕瑶如今一看到药丸反射性的害怕，胃里一阵翻腾。其实，夕瑶作为试药的药人来说，待遇已经算好，其他更是生不如死。除了试药，其他吃穿用招摇宫并没亏待她。
随着药的不同，她能清醒的时间也截然不同。逐渐的，夕瑶根本不知今夕何夕，每天希望能快点过去，又十分害怕第二天的到来。
有的时候，胜天在她服用毒药的时候，会给她吃解药。可这解药吃起来疗效也算各有快慢，有时还算不错，有时吃了反而会有药效冲突，或呕吐或全身发胀，反而更加难受。
试药除了身体上的难受和疼痛，对于精神上是很大的打击。作为‘药人’是没有尊严的。叫你吃就得吃，怕药效反应大，还会被绑着。
夕瑶不知自己吃了多少颗药，每一次胜天都会在旁看时间记录。胜天似乎可以源源不绝的拿出不同的丹药给夕瑶尝试，一天又一天，夕瑶遭了不少罪，精神慢慢有点崩溃，人也瘦了一圈。
有次夕瑶实在难以忍受，拒绝了服用，把药丸打翻在地。
胜天在旁一脸好笑的神情看着她，仿佛她做了件什么蠢事，一字一句命令：“本尊是你，就不会拒绝。去把药吃了。”
夕瑶扭头拒绝：“我不要！”
“嗯……！”一股剧烈的疼痛油然而生，夕瑶连求救的声音都发不出来。夕瑶全身剧痛，血管似要爆裂，豆大的汗珠细细密密地冒出来，手紧紧握着，指甲嵌进皮肤也不会感觉疼。疼痛逼着夕瑶想声嘶力竭的喊叫着，可是全然没有力气。这个疼痛居然比之前试药还要痛苦百倍，夕瑶丝丝抽气，伸手向胜天，基本发不出声音：“给……哦。”
胜天对此毫不同情，坐下来冷眼观看：“药你自己打翻的，自己去捡回来吃了。”
夕瑶第一次领教了血契的厉害。一旦违约，生不如死，而最可怕的就是，血契惩罚时，想自行了断都没这个可能。夕瑶重新同意遵守约定继续试药，马上血契的惩罚就消失了，留下的只有当时身体上的疼痛依然未减。
夕瑶颤颤悠悠的想起身去捡药丸。夕瑶手脚根本没力，一没撑住，摔倒在地上，不由眼冒金星。夕瑶看到胜天的翘着二郎腿，一晃一晃的，声音从头顶传来：“本尊说了，如果是你，就不会拒绝。这回知道了？”
夕瑶委屈至极，但刚刚血契太过于可怕，又不敢拒绝，只好支撑着身体，慢慢爬到了药丸前，抖着手拿起药丸吃下，人就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