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港口
清冷的月光落在石板路上，很快便被两个小小的身影覆盖。
“等会儿回去了不许乱说，听见了吗？”楚玉灵说着加快了脚步。
容均跟在她的身后踩着她的脚印笑着道：“好。”
待二人行至别庄门前时，门口的护卫擦了擦眼睛，随后大声喊道：“小姐回来了。”
另一名护卫则是弓着身子上前迎接，崔嬷嬷是第一个赶到门口的，老嬷嬷看着门口站立的小姐松了口气。
“小姐今日去了何处？”原本是打算说上小姐几句的，但看着小姐安然无恙，除了绣鞋染了些许泥土外并没受伤便打消了念头。
左右老夫人也是要训话的。
看了看身旁的容均楚玉灵嘴角微弯勾起一抹狡黠的笑容“原本是追小偷去了，酉时末看见容小公子朝后山坡去了，怕他人生地不熟的迷了道便跟上去了。”
“小姐真是胡来，那后山坡地势险峻的，大人都不敢贸然上山，你们两个小孩上山不得迷路？”
“崔嬷嬷说的是。”楚玉灵乖巧的答道。
一旁的容均嘴角抽了又抽，无辜的看了看崔嬷嬷随后低下了头，一副做错事的模样。
本来容均也是初到金陵，加之又是别庄的客人，崔嬷嬷也不好说什么摇了摇头叹着气将两人引着带去了老夫人处。
老夫人正端坐在堂前，面色阴沉，看见两个孩子进了屋子后便皱起了眉头，满脸不悦。
还未等老夫人发作，楚玉灵“扑通”一声便跪在了堂前。
容均也紧随其后。
老夫人见状脸色缓和了不少，看向二人的目光中也揉了些许心疼。
“祖祖灵儿知道错了！”说完便着朝老夫人便是一拜，额头结结实实的磕在地上发出一声脆响。
听着就疼，关键容均见楚玉灵磕头自己也磕了一个动作干脆利落还不含糊。
“行了起来吧，怕是老身在不让你们起来，我这地板都能让你俩磕出两个洞来。”话语间老夫人脸上怒意全消。
楚玉灵偷偷抬头瞄了老夫人一眼，见老人确实没有再动怒，于是高兴的应了声便起身了。
容均也站了起来，只是额头处已是红肿一片，反观楚玉灵却是毫发未伤。
这孩子心思着实单纯了些。
很快楚玉灵便粘到了老夫人身边，余光瞥见容均时不由得一阵腹诽，这家伙不知道用手垫垫吗？
“祖祖今日灵儿遇见了祖父的朋友呢。”楚玉灵说着挽住了老夫人的手，甩了甩。
“那位爷爷可厉害了，又会写诗又会舞剑的。”说着小姑娘腾出一只手来左右挥舞着。
“那位爷爷叫什么名字”老夫人有些疑惑，想着金陵城怎么会有楚昊宏的朋友？莫不是自己的傻外孙女被有心之人骗了？
“叫什么徐恪，他说他和祖父一起长大的，是过命的交情。”
听见这个名字老夫人顿时疑虑全消，这个徐恪她也是认识的，之前自己女儿成亲之时前来接亲的队伍里就有这个人，虽然年纪不小了但却身姿挺拔健硕，据说是一个云游剑客。
想来云游到金陵也不是不可能。
“灵儿想跟着这位爷爷学武功。”楚玉灵继续道。
容均在一旁安静的听着，竟然有些佩服楚玉灵这信口雌黄的本事，一句话里三分真七分假，偏偏听起来没有任何毛病。
“你个姑娘家的学什么武功？”老夫人不同意，自己的宝贝疙瘩怎么吃的下练武的苦？
“祖祖~练武可以强身健体呀，还可以防身，万一以后外孙在外遇见歹人也能自保不是？”
老夫人闻言思量了起来。
见老夫人面上有所松动楚玉灵急忙添油加火。
“祖祖不希望外孙在外遇见危险只会喊救命，然后苦苦的等着官府人来救我吧。”说完楚玉灵佯装生气的撇过头撅起嘴来。
一提到官府老夫人便想到今日衙门一遍又一遍的“在等等”，随即便同意了楚玉灵要学武的请求。
“别傻练，累着了便休息，要是跟着徐恪学太苦你就跟祖祖说，祖祖帮你再找一个武术师父便是。”
之后祖孙二人便聊起了闲天，直到崔嬷嬷提醒二人才结束了话题。
楚玉灵走在熟悉的别庄里，身后紧紧的跟着容均，看着男孩额头上高高肿起的伤不由得问了句“疼不疼？”
容均停下脚步借着月光看向楚玉灵，笑了笑摇了摇头，他在容府时经常和阿娘跪在祠堂，也经常向顾氏磕头认错，这点疼他早就习惯了。
只不过小孩的皮肤过于细嫩，轻轻磕碰也会红肿，所以也就看上去比较严重而已。
见男孩一幅云淡风轻的的模样，楚玉灵抿了抿唇犹豫片刻还是开口提醒道：“下次磕头拿手垫垫额头，别傻愣愣的硬磕。”
说完楚玉灵加快脚步朝灵轩阁走去。
容均愣了片刻抬手摸了摸自己的额头若有所思，还有下次么？
刚到灵轩阁院门，便看见夕云肿着张脸，眼里水汪汪的望着楚玉灵。
“小姐你到道里去了？奴婢都急死了！”说着眼泪像不要钱似的哗哗落下。
“小姐不见了，我和蒋二夫人连着将城门的店铺都找了个遍都没找着，那带你走的小丫头说你给两个身强体壮的男人抢走了……”
楚玉灵闻言皱了皱眉：“这些老夫人知道吗？”
“没有。”夕云哭着摇头“通判说怕老夫人年纪大了听到了身体遭不住，便没告诉老夫人。”
齐喻这般说想来是猜到了什么，这样想着楚玉灵不由好奇的问道：“当时在衙门是怎么样的情况？”
夕云抹了把眼泪吸了吸鼻涕。
“当时奴婢急哭了，蒋二夫人带我去报官，官府的人先是派人去寻那个小丫头，通判是和小丫头一起进衙门的，那丫头第一次进衙门，刚跪下支支吾吾的说了两句然后也哭的稀里哗啦的。”
“然后通判就喊人去城里找，还告诉我不要告诉老夫人，还说什么小姐吉人自有天相，不会有事的。”
楚玉灵沉默了，容均也沉默了，这究竟是齐喻聪明呢还是夕云描述的不清楚呢？
想不明白楚玉灵也不纠结了，回了屋子洗漱完换了衣裳，一天下来也累了，临睡觉前还让夕云去药方拿了伤药给容均送去。
卯时，大雾朦胧，夕云红肿着双眼神情迷糊跟着自家小姐出了别庄，当然容均也跟在楚玉灵身后。
“你真没必要无时无刻的跟在我身后。”楚玉灵对此十分无语。
“你是个大家公子，不是我的小厮！”
容均闻言依旧是一幅笑意盈盈的模样，及不生气也不说话。
楚玉灵那他没办法只能一个人气的跳脚，偏偏夕月还总是帮这他说话。
“容小公子喜欢小姐才粘着小姐的，你看他都不粘我。”
楚玉灵气结，脚上速度速度不由得加快了几分，简直欺人太甚！
金陵城街道上行人寥寥无几，浓浓的雾气中混着早点铺子的炊烟，让这座城仿若仙境又参杂了些许人间气。
疫病的影响下，早点铺子也很少，楚玉灵又是个比较挑剔的主，绕着城南走了一圈在港口的一家面馆点了三份混沌。
上一世出发去京城时船只出了故障，便在这家面馆点了份馄饨，记忆中特别香甜好吃。
不多时老板娘便端上第一碗混沌，远处一名商人正组织这伙计搬运货物，那商人带着顶圆帽，体态臃肿，八字胡，微眯着眼，看上去竟有几分眼熟。
“姑娘认识那商户？”老板娘头戴围巾将最后一碗混沌放在夕云面前，看着楚玉灵问道。
“不认得，不像是金陵的装扮。”楚玉灵收回目光。
“口音也不像哩。”老板娘接了句话。
听老板娘这么一说楚玉灵倒是想起来了，这人上一世自己认得的，是齐恒手下的人，专门替齐恒囤积物资打点生意的。
“他们在这港口运了多久货了老板娘可知道？”楚玉灵连忙问道。
“咦~半月前就在了，疫病肆虐那几天没出摊也不清楚哩。”老板娘回道，随后继续煮面去了。
算算时间，这个时候的齐恒也不过十岁，不可能这么早就开始谋划夺嫡之争，而这商人跟随齐恒之前一直是赵贵妃的人。
所以赵氏这么早就想这扶持齐恒上位了吗？这野心未免太大了些吧。
吃过早饭楚玉灵望向被雾气笼罩的港口思量许久，叹了口气转身消失在了雾气里。
权谋之争也好夺嫡之争也罢这一世的自己并不想再走进这肮脏的锦绣炼狱之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