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第22章
话刚出口，林安时就后悔了。
后悔的倒不是这个提议，而是这个表达方式似乎太有歧义了。
但他看看谢缙，发现谢缙似乎低着头，像是没注意到他的话里的不妥，于是不动声色地补充。
“那什么，我是说先住在一起。反正我们都要cos对方，住一块了还能互相打个掩护什么的。”
“嗯。”谢缙应了一声，然后松了林安时的手，收起雨伞拉开车门，“上车吧。”
林安时晃了晃手腕，掌心还热乎乎的。谢缙这副身体体温偏低，手也总是凉的，但林安时不是，林安时身体素质不错，一年四季都像个小火炉。
交换身体也不能说完全没有好处，最起码能让谢缙感受一把什么是英武健康的身体。林安时钻上车，脑子里不合时宜地想。这还是谢缙占便宜了呢。
归程依旧风雨做伴。
汽车上路，林安时抱着手机看游戏直播，半个多钟后，他终于觉出哪里有些不对来：谢缙竟然一直都没说话！
林安时打眼看过去，发现谢缙眉心似乎微微蹙着，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但总归不会是什么开心的事。
难道说“同居”这个提议让他觉得为难了？
林安时有点犹豫，一时踌躇起来。
而谢缙竟然还不吱声。
这太诡异了！
按照以往，这种时候谢缙不是应该丢过来一句“怎么了”或者是“有话说？”之类的吗，再不济也应该像下午那会儿不咸不淡怼一句“好看吗”吧？
林安时挠了挠头，主动开口道：“虽然我们之前尝试过，但其实我也觉得程度不太够——更别说还被鹿妨打断了。”
谢缙眼睛动了动，看了林安时一眼，转而挪开了视线，依旧没说话，只应了声淡淡的“嗯”。
林安时接着道：“人民的智慧还是有点可靠的，所以我们住近一点，有可能的话再进一步试试吧。”
谢缙面色平静，应道：“…好。”
“哎呀，其实我觉得无所谓啦。”林安时后仰，半个身子都倚上背靠，无所谓地笑道，“搂搂抱抱什么的又不会掉块肉，何况我们两个大老爷们，就算亲一口也没什么，你说是吧？”
他说得洒脱，谢缙却是实打实分了个眼神给他，眼睛眯起几分：“是吗。”
“是啊。我可是直男啊，你知道的。”林安时点头。
“……嗯，知道。”谢缙道。
“何况我们现在可是交换了身体啊，”林安时又道，“就算是gay，对着自己的脸也不能起反应吧？”
知道谢缙有洁癖，估约莫着不开心也是因为怕跟他“更进一步”，林安时绞尽脑汁地想话来开导。
他都没介意要跟情敌同居呢，谢缙还闹脾气，真小气！林安时叹了口气。但是一切以换回身体为首要目的，只要能换回来，做什么都行。不就是哄哄谢缙么，好说。
林安时想了想，继续开口，甚至不惜自贬：“放心吧，就算咱们亲密一点，你也是干净的。万一哪天真亲了，你就当被狗啃了，你是最干净的。”
谢缙眼神一暗，没再搭腔。
林安时只当他默认了，反正没拒绝住一起的提议就是好的开始，其他的都能慢慢来。至于什么误会什么矛盾，再说，再说吧！
谢缙倒是没直接又把林安时带去高铁站，毕竟归程不比来路，用不着赶时间。
两人在车站附近找了家酒店，停了车匆匆走向前台。
这边雨已经停了，但一整天的行程还是非常让人疲惫。
酒店前台小姐露出一个礼貌的微笑，完全不因为是深夜而对来客感到不耐烦：“您好，身份证。”
谢缙把身份证递过去，颔首道：“两间大床房。”
“好的。”前台微笑回应，重复道，“两间大床房对吗？”
“一间，一间标间就行。”林安时把身份证放到台面上，纠正道。
谢缙静静看向他。
林安时露出个笑，尽管下了车后他就又戴上了口罩和帽子：“一间吧，好不好？”
谢缙定定看了他一眼，没再开口。
“一间，就一间。”林安时满意了，把身份证又往前推了推，催促道，“快点开吧小姐姐。”
前台小姐接过他的身份证，看清楚名字和照片后略有些惊讶地微微睁大了眼睛，旋即就看到林安时眨了眨眼，竖起一根手指比了个嘘的手势。
前台小姐脸唰地一红，抿着嘴飞快办好了程序，把身份证并房卡一起交还了回去：“私人行程对吗，我会保密的！”
林安时眉眼弯弯，并起二指冲她飞了个wink，跟在谢缙身后往电梯走去。
刷卡，进门。
林安时拽下帽子，衣服都来不及换，只换了鞋子就没什么形象地摊上了床。
“啊——！这一整天，跑得爷骨头都酥了。”
谢缙放下背包，脱了外套挂上衣架：“为什么？”
林安时伸了个懒腰，知道他在问什么，所以也没什么意外的，非常自然地答：“说了要亲密接触的，睡两间房怎么能算。知道什么叫亲密吗？”
谢缙捏了捏眉心，到床边坐下。
他没有选择那张空着的，而是到了林安时躺着的这张床上。
身边床垫塌下去一块，林安时倒是被这突然而来的靠近吓了一跳，但也没说什么，只是挑挑眉，甚至笑了笑。他伸出手，自背面盖住谢缙垂在身边的手，十分轻佻地吹了个口哨。
“这就送上门啦？好配合！真乖真乖。”笃定了谢缙是彻底同意了他的提议，林安时十分满意，笑得无比真心，“那就牵牵手吧先。”
谢缙一直静静看着他。
林安时说，都是自己的脸，看着会觉得奇怪，会毫无波动，生不出任何其他想法。
实则不然。谢缙想。
他看着那张自己无比熟悉的脸，看着那张脸上露出的种种熟悉又陌生的表情——熟悉是一直珍藏在记忆深处的熟悉，陌生是这样的表情出现在这张脸上的陌生。
那样鲜活的、明艳的、生机勃勃的，是灵魂的色彩。即便是用着他的脸，在他眼中，也都是独独属于“林安时”的风采，他是不会把林安时和自己弄混的。一个死气沉沉、一个鲜艳浓烈，南辕北辙，无一通处——永远不会弄混得。无论林安时用着什么壳子，毋庸置疑的、他都能第一时间认出他。
即便是对着“谢缙”的脸，他也永远在直视着林安时。
谢缙垂下眼帘，不敢再多看一眼。
他怕再看就要忍不住离他更近一步了。
他不怕被阳光灼伤，只怕太阳会不敢肆意发光。
他不说话，林安时却是个闲不住的。握着的手晃了又晃，干脆从床上爬起来，把谢缙手心翻过来，直接十指交握，又哥俩好式地揽上谢缙肩膀。
“哎呀，得亏是跟你换了，虽然是情敌吧，但好歹我们还算搭边的，还能住一块，要是跟耗子换了，这会儿我估计就得在海外搬砖了。”
谢缙胸膛起伏，压着呼吸的频率，脸上挂着刻意逼出的冷淡：“那也不错。你就可以不用和‘情敌’亲近了。”
林安时愣了愣，旋即嘿嘿一笑，挑起谢缙的下巴，掰过脸来使他跟自己对视：“其实也不是，毕竟这对着的可是我自己的脸啊！”
可能是知道了能够换回去，心头大石落了地，林安时眼下十分看得开：要不是有换身体的契机，他也不能这样近距离欣赏自己，这么想的话这种新奇的体验也不算太差了！
有换回身体的借口在前，林安时行事就没了顾及，越发肆意妄为起来，反正不管怎么样，只要是肢体接触，都能归在亲密接触的范畴里不是？都是为了“灵魂的靠近”啊！
林安时审视一样的目光落在谢缙脸上，又乐颠颠弯了眼睛：“都是对着我自己的脸，不管是你还是耗子，都一样。”
谢缙被林安时以流氓作派“挟持”着，不能闪躲地跟他对视着，闻言心头一突，眼底漫上乌云：“哦，这样。”
“是啊。”林安时浑然不觉，他欣赏了一会儿自己的五官，非常满意地点点头，“就算是耗子在我身体里，我的脸也不会变啊，就都还能接受吧！”
都能接受啊。谢缙看向林安时，唇角微微抬了抬，而后者正毫无自觉地傻乐。
“好了，时间不早，你坐，我先去洗澡。洗洗睡觉！”林安时看够了，心满意足地从谢缙身上离开，趿了拖鞋下床。
不料一股大力袭来，林安时还没站稳的身子顿时一歪，往后倒去。却是谢缙反手拽住了他将要撤离的手。
林安时倒在床上，正一头雾水，眼前就蓦地一暗。抬眼看去，是谢缙欺身而来，遮住了直射而下的灯光，投下一片暗影。
自近年来基本常含笑意的双眸里读不出什么情绪，鸦暗簇簇，深不见底。
没由来地，林安时心口一颤。
与生俱来的危机意识在一瞬间警铃大作，却只能眼睁睁看着谢缙覆首而来，完全想不起要反手攻击。
唇瓣微热，气息也热，林安时连挣扎都忘记，唯余大脑一片空白。
谢缙却没给他反应的时间，更不屑于做什么正人君子。他眸底蕴着抹不见行迹的疯，趁着林安时愣神的空档，十分轻巧地挑开守卫薄弱的齿关，风卷残云一般汲取空气，强势地攻城掠地。
林安时被他吻得发懵，终于想起反抗时却已呼吸滞涩，只能从唇齿间流出几许“唔唔”的音节。
干渴之意沿着喉间蔓延开来，热意汩汩，上涌的催得他双颊并眼眶一起泛红，下沉的更是让难言之处难忍难耐。
林安时脑袋沉沉，意识混混，脑子里翻来覆去搅着的，只余了一个想法：这个吻实在是太长了。
一吻罢了，谢缙双臂撑在林安时两侧，缓缓支起身子。他似是只魇足的精魅，周身气息极为和缓，连眉宇间堆积的郁气都散了不少。
随着谢缙起身的动作，黏连的银丝被拉断，林安时脸颊发烫，急促地喘着气，震惊且迷茫，呆呆望着上方的谢缙。
谢缙气场平和，眼神却沉沉，迎着林安时不可置信的目光，倏而又转出些不加掩饰的讽意：“谁都可以？反正只当被狗啃了一口。”
林安时仍在喘息，被问得哑口无言。下意识顺着对方的话往下想：如果是冯昊明这样对他……林安时打了个哆嗦，一阵恶寒。
见状，谢缙周身空气又活泛了不少。
他勾了勾唇，视线似有意似无意地扫过林安时腹间。微微一笑，长眉挑起，意有所指：“对着自己的脸不会起反应的——直男？”
林安时脸颊爆红，羞愤欲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