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扑朔迷离
多人问话,都没有获得有价值的线索,跟金万亿行踪有关的人员也一一被排除掉。
焦钢才和杨慧林便对金万亿活动的范围,查看监控录像,还好,大部分录像都还保存着。
突然有所发现的杨慧林,兴奋地说:“焦所长,你看,这个青年人似乎一直跟着金万亿,金万亿也时不时地回头看他,但他们一直保持着距离。”
“这个人是谁呀?”焦钢才不解地问。
“好像面熟,我想想,啊,他好像是肖杰。”
“肖杰是谁?”
“他在省人民医院工会工作,我在人人乐夜总会有时会看见他。”杨慧林说出来,又立刻觉得有些不妥,这有可能又牵到王盈,但他出于职责,必须这样做,他相信与王盈无关。
“把监控的范围扩大一倍,我现在就多调几个人来同时查看。”
结果,让俩人兴奋不已,将近十来天,金万亿几乎每天,或隔天都来这里散步、闲逛,而远处总有一个身影在跟踪他,不远不近的,有时被金万亿发现,恶狠地瞪了他几眼,肖杰就离开了,有时金万亿没有发现,虽然他多次向周围窥视,肖杰等到他走后,才肯离开。
是特意要恶心他,让他难受呢,还是在踩点寻找机会下手,然而,监控一直没有他们交集的录像。
肖杰和金万亿是有经济往来吗,还是有什么情仇?这是他们急于要搞清楚的,这也是他们这多天的努力,最值得怀疑的对象,必须着力抓住不放。
经过密秘的外围走访调查,并没有发现他们有什么往来和恩怨,几乎是没交往,除了几次人人乐夜总会见面外。
综合各方面的情况来看,肖杰一直单恋王盈,而王盈最近又和金万亿走得很近,会不会触到了肖杰的底线,促使他怒而杀人。
他们直接把肖杰叫到派出所问话。
这回焦钢才摆出了他应有的威严和智慧。
“你认识金万亿吗?”所长态度生硬直截。
“认识。”
“在哪里认识的?”
“人人乐夜总会。”
“认识多久了?”
“好久了。”
“你因什么事认识他的?”
“唱歌娱乐啊。”
“还有呢?”
“没有。”
“为什么没有?”
“我不知道。”
“你不老实。”
“我很老实,实话实说。”
“你认识王盈吗?”
“哪个王盈?”
“你就装吧,龙岗区工会王主任王盈,你同学。”
“你说她,认识,当然认识,老同学嘛,还邻居呢。”
“你单恋她?”
“什么单恋,难听死了,同学嘛,关心又不犯法。”
“没有人说你单恋犯法,说说,你为了她,是不是什么事都肯做?”
“为了她好,我是会做很多事,但我决不会为了谁而去犯法。”
“看来你的爱情还不够深吗?”
“爱情再深我也不会去杀人。”
“希望如此,万一被爱情的冲动,蒙蔽了眼睛呢,你会敢做敢当吗?”
“我当然会敢做敢当,问题是我没有做什么呀?”
看来这个家伙也是老油条,不痛不痒的东西,探不出他的口风,必须来点实在的,焦钢才改变策略。
“2016年10月5日,你在什么地方,做些什么?”
“我一天在单位办公室啊。”
“大家都放假了,谁叫你去的?”
“没有谁叫,自己决定去的,没有规定放假了,不可以去办公室。”
“一天都在吗?”
“一天都在。”
“有证人吗?”
“有门卫,单位值班的还有四个人。”
“一天都做些什么?”
“看看报纸、杂志、手机、上网啊。”
“然后呢?”
“回家啊。”
这下俩人,突然觉得希望大大的有,他为什么不承认去了锦绣中华民俗村,这里头定有隐情。
俩人决定来个通宵,把询问查证时间延至8小时、12小时,有必要到24小时。
他们先去吃饭,把纸和笔交给肖杰,“你必须老老实实把这天包括晚上,所有做过的事,见过的人写清楚。”
吃饱喝足的俩人返回时,给肖杰带了一个盒饭。
“怎么,你们想扣留我呀?”肖杰看此架式,不能不有所准备。
“传唤问话,履行公事,你不想吃吗?”杨慧林说。
“不饿,不吃。”肖杰很生气。
焦钢才把桌子敲得笃笃响,“这么久了,一个字也没写?”
“该说的我都说了,你们也记了,我也签了字。”肖杰辩驳。
“你想搞对抗?”焦钢才怒视他。
“我为什么要搞对抗,你们无原无故的问了我一天,还不让我回去。”
“因为你有义务,把我们需要的情况交待清楚,可你还隐瞒了很多事,要出去不难,把问题说清楚了就可以。”杨慧林还是蛮客气的。
“你想清楚,10月5日晚你去过哪里?”焦钢才干脆点破他。
“从办公室回家啊。”
“没有到过别的地方?”
“没有。”
“锦绣中华民俗村,你熟吗?”
“熟啊,这个谁不熟。”
“10月5日晚,你没有去过这里?”
这下把肖杰问住了,他们居然这样问,肯定是掌握了什么,或者被熟人看到,他之所以避开这里不说,是怕惹麻烦。
“哦,对,对,我竟忘了,回家时路过那里,正好下车走了走。”肖杰不得不承认。
“去那里做什么?”
“随便散散步,一天在办公室坐累了。”
“看见什么熟人吗?”
“好像没注意,除了看景物,我一般都是低头走路。”
“你为什么不主动说出,去过这里?”
“因为是路过,临时决定下去走走的,就没放在身上。”
“你平常都去民俗村吗?”
“平常不去。”
“你又在说慌?”
“没有。
“还没有,10月5日前半个月,你几乎天天去那里,不是吗?”
这一下又把肖杰问住了,他第一个反应就是,他被跟踪了,或他的手机被人定了位,哦,还有监控,这帮人还真是有几下,看来,不说实话,过不了关。
“我又没有做什么犯法的事,你们为什么不放过我?”
“你为什么不跟我们说实话呢,既然你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你们这是侵犯我的隐私权。”
“你要搞清楚,我们是在办案,不懂不要乱说。”焦钢才再次把桌子敲得震天价响。
肖杰不再做声了,这里面的道道,他还真的搞不清楚,少说为妙。
“你近来常常去锦绣中华民俗村的目的是什么?”
“那里风景好,又顺路,散散步,放松心身。”
“没有那么简单吧?”
“不懂你的意思。”
“你懂,你为什么要跟踪金万亿?”看来不主动出击,这个家伙是不会自觉交待的。
“跟踪,这是哪跟哪呀,他行他的道,我走我的路。”触到他的隐私,肖杰一时蒙了,难道王盈说了这事,她不会的,死人又不会说话,也没让熟人看到,是他们胡乱猜测的吧。
“哪你为什么说,你没有看到什么熟人?”
“他不是什么熟人,只是认识而已。”
“你这样的态度,叫我们很为难哟。”焦钢才想震慑他。
见肖杰又不再做声,焦钢才只得又打响了桌子,决不允许他舒服地打瞌睡,而让他们睁大眼睛等空气。
“10月5日晚,你尾随金万亿去过哪几个地方?”
“随便走走,不记得具体地方。”肖杰装傻充愣。
查到监控后,他们俩人,拿着肖杰和金万亿的照片,来到监控不到的地方走访查问。
当日有人在翠湖码头附近见过金万亿,他一人在那里转了一圈后又离开了,并没有见到照片中的肖杰。
大概当日下午7时左右,金万亿来到风雨桥不远处的小卖部,买了一瓶娃哈哈纯净水,随后不久,肖杰在小卖部买了两个烤肠和一个冰淇淋,并当场在小卖部前面站着吃,因他一边吃一边望着走远了的金万亿,情势可疑,所以店员记得特别清楚。
“他们离得有多远?”焦钢才问。
“有一段距离。”店员回答。
“之后没有走到一起吗?”
“离去了我就没有看到。”
“金万亿发现了肖杰吗?”
“没太注意。”店员说。
“金万亿情绪如何?”
“面部憔悴,情绪很低落。”
“他说了什么吗?”
“一句话也没有说,买水都是用手指的,我问他,他只点头肯定,扫码付款后就离开了。”
“没有当场喝水吗?”
“没有。”店员肯定回答。
因为风雨桥边没有监控,也不清楚他们近距离见过面没有,或是发生过肢体冲突没有,这是办案人员问话的核心。
肖杰只承认确实远远的见过金万亿,而金万亿发现过他没有,他就不得而知,到小卖部买东西也承认确有其事。
有了作案时间、空间和动机,就是抓不到证据,搞得俩人寝食不安,次日,没有任何收获,只得让肖杰回去。
专案人员开了两次碰头会,一致认为金万亿的死因有三种可能。
一是,他本人不小心坠水身亡,虽然他会游泳,保不准他会突然被水呛到,窒息而亡。
二是,他平时就犯有冠状动脉粥样硬化性心脏病,也许正好在此时疾病发作,并无外力的情况下落入水中溺亡。
三是,被外力推入水中,被水呛到导致死亡,那么是情杀、仇杀还是财杀呢。
办案人员只能从第三种可能上下功夫了,这也是家属要求的,也是办案人员必须要排查的工作。
根据他的水性和对他的解剖来看,入水后他作了一番挣扎,证明有外力或意外发生。
假如确定是他杀,从目前掌握的情况来看,肖杰嫌疑最大,焦钢才和杨慧林又一次来到案发现场勘查走访。
一天没有收获的他们,正要灰心丧气的打道回府时,只见公园管理人员带来一个老年居民,说有重要情况要讲。
这位居民年过7旬,几乎天天在公园休息散步,这天,大概是晚上8点左右,他看见照片上的金万亿在此徘徊,心神不定的样子,但一直勾头沉思,很少抬头看面前的道路,外人看来,似有想不开的事情,居民便一直注视他,看他有什么意外的举动,还真见鬼了,这个金万亿在随意的情况下,缓慢地回头看,就在此时,他似乎被什么激怒了,瞪大眼睛,像斗鸡似的愣在那里,不到十秒钟,便软瘫了身子,一个趔趄就栽进水中。
“你当时在做什么?”杨慧林问。
“叫人啊,呼救啊,我又下不了水。”
“是谁报的警呢?”
“几个人拿起手机就打,我不认识。”
“有人录了像吗?”焦钢才问。
“有,好像是有几个人,用手机一直在录像。”
“好的,谢谢你们。”
回去后,杨慧林不解地问焦钢才,“所长,我们为什么要寻案发后的现场录像呀?”
“如果是凶手推他或吓他坠入水中,趁着人多的时候,此人一定会留在原地看结果。”焦钢才说。
“对啊,我怎么没想到这层。”
“从心里角度来说,这是必然的行为。”
化了几天功夫,他们才访到一个拍录过现场的人,因为是晚上,拍摄的不是很清,而且录像抖动的利害,一晃晃、一闪闪的,断断续续,焦钢才就彻底放弃了,杨慧林拿过来看了几遍。
突然在灯光很暗的树影下,仿佛有一个熟人面孔,他再三细看,放大又模糊不清,他干脆放远一点,用上扩大镜。
“所长、所长,你看,这是肖杰,还真是肖杰。”杨慧林兴奋不已。
“是有点像,不注意还真看不出来,这样看,他确实有嫌疑,”焦钢才激动得在原地转了几圈,你立刻给他打电话,叫他准备好换洗衣裳,来所里一趟。”
“好的,哦,为什么要他带衣裳,准备拘留他?”杨慧林不解地问。
“看情况吧,主要是给他心理暗示,觉得我们掌握了他确切的犯罪证据,没有侥幸的可能,说不定他心里一慌,就会露出马脚。”
“还是所长经验丰富,我又学到一招了。”杨慧林看到所长得意之情外溢,又及时地恭维了一番。
肖杰再一次气鼓鼓地来到了派出所,对着杨慧林埋怨,“你们有完没完,我还有很多事要做呢。”
“你想想你自己吧,”杨慧林似乎很惊讶地打量着他,“哎,叫你带衣服,你为什么不带?”
“我又没有犯法,为什么要带衣服,你们不要乱来呀。”肖杰很镇静地瞥了一眼在旁边的焦钢才。
“你以为我们吃饱了没事干,没有证据会几次三番地找你闲聊,你放聪明一点,不然,到时有你哭的时候。”
来到询问室,关好门,严肃静默的气氛包围着肖杰,又是二对一,且是在他们的地盘,肖杰心里压力自然少不了,但他打定事情与他无干的心态处之,看上去,就显得很平静。
“10月5日晚8点,你在什么地方?”照样是焦钢才问话,杨慧林记录。
“你们不是知道嘛,我在锦绣中华民俗村。”
“我问的是,你8点具体在公园什么位置?”
“不记得,谁会一边散步一边对地点时间呀?”
“对有的人来说,会的。”
“不明白你的意思。”
“你明白的很,我是给你机会,懂吗?”
“我不懂,我又没做坏事,要什么机会。”
“不见棺材不落泪是吧,告诉你吧,我们有见证人,有录像,就看你自己的。”焦钢才打草惊蛇。
一时不知所措的肖杰,静静的陷入沉思,录像,好像周围没有监控,目击证人,也没有人注意他的举动呀,一定是骗人的,再说自己又做了什么呢。
“你有证据就拿出来,我犯法,我伏法,别老是这么吓唬人,让人看着难受。”
“你说什么,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你8点前在风雨桥看见了谁?”焦钢才又气的拍拍桌子。
“当时好多人,我知道你是指那个人?”
“金万亿嘛。”
“我没有注意到他。”
“8点左右,你为什么要接近风雨桥边的金万亿?”
“地天良心,这天我就一直没有接近过风雨桥。”
“没有上过风雨桥吗?”
“绝对没有上过风雨桥。”肖杰这时彻底明白了,他们又在套他话。
“那你看到金万亿落水吗?”
“没有。”
“金万亿落水被捞起后,你在哪里?”
“我在小卖部前,吃了东西就回去了。”
“没有在现场逗留?”
“没有。”
“那你去了哪里?”
“回家了。”
“没有看到现场黑压压的人群?”
“案发时,我不在场,怎能看得到。”
肖杰极力的回避现场,更坚信了办案人员的怀疑。
“你几点离开民俗村的?”
“不是很确切,大概8点钟前吧。”
杨慧林想把录像给他看,让他说出实情,焦钢才使眼色摇头,意思还不到火候,也不想净问他废话,便打定主意申请拘留他,用时间消磨他的抵抗意志。
办理手续时,重申了他刻意隐瞒的事件和录像证据,肖杰拒绝在拘留证上签字、按手印,几个人一个下马威,肖杰只好无奈地照办。
“从现在起,过23个小时,你通知他的家人,人已送到看守所羁押,”焦钢才交待杨慧林说,“我抽调人员,力争在三天内有所突破。”
杨慧林知道所长的意思,如果三天内没有收获,就延长到7天,继续深挖,没有收获就放人,时间就是胜利,都知道肖杰的老爸有些能量。
柳春花正在为儿子的消失闹得天翻地覆,接到电话后,差点晕过去,急忙打电话给在海南躲清静的肖万里。
当父亲的自然急出一身汗,虽然平时见不得不听话的儿子,关键时还是痛心痛肝的,立马飞回深圳,四处奔波,找人游说。
肖杰被逼问了几天几夜,几乎是昏昏沉沉的,让他看现场录像,他才承认自己当时确实在远远观望,因为好多人看热闹,他就返回,无目的的过去看了几眼,然后就走了,因为当时不知道谁出了事,只是出于好奇心理,至于为什么在录像出示之前,不承认在场,是因为记忆有误和时间上的误差,反正是说不过去的托词。
至于他在金万亿落水事件上,他把自己摘得一干二净,其他的都是巧合,由于没有目击证人,也无录像,而且查寻他和金万亿的行动轨迹,并没有发现有交集,有人说,他可能放下了手机,不过知道能查到交集的人不多,况且他也不像有丰富作案经验的老手,只好在第三天上,把肖杰放了出来。
另一队有丰富办案经验的刑警,也收获几无,基本上拿不出什么实证,只了解到金万亿近段时间以来,一直情绪低落,见人就躲,时常一个人独处,自己的手机也很少用,后来了解到,他近段时间以来,都是用他妻弟的手机。因为有人举报他有经济上的问题,区检察院反贪局,已找过他两次问话,刑警也不好打听反贪局在他那里了解的情况。
一位矮个子的检察官,和参加办案的一名高个子刑警是表亲,他们私下多次讨论金万亿的死因。
“金万亿是活活吓死的。”检察官说。
“为什么这么说?”刑警问。
“据我们初步掌握的证据,他的经济问题很严重,金额大,性质恶劣,除了得到好处的人自愿送给他的外,他还时不时进行敲诈,不然就不给人家办事。”
“他要那么多钱做什么?”刑警问。
“因为他好色,平时开销好大,当我们找他时,他还拍着胸脯保证,等我们稍微拿出一些证据时,他几乎快要瘫痪了。”检察官点上一支烟说。
“没有这个量,别喝这壳酒。”刑警极为鄙夷的表情。
“自从我们接触他后,他不是躲着不见我们,就是躺在医院里,医生也说他确实有心脏病,所以我们也不好逼得太紧,你知道,一旦闹出意外,他死了是小事,影响了大家就不好了。”
“你说起这事,我记得法医说过,他死前已六个小时没有进食,尸检时,胃、十二指肠内都全部排空,可见他没有吃晚饭,不到一个月,人也瘦了一大圈。”刑警也点上一支烟。
“那你看,他是自杀还是他杀?”
“很难说,没有到绝望的地步,一个人不会轻易自杀,但有心脏病的人,有极大的心理负担,加上外界的刺激,有可能促使心脏病突发,如果地理环境不利和施救不及时,都有可能造成意外死亡。”检察官还是坚持自己的观点。
“你的意思还是吓死的可能性大。”
“如果一个人预见到了自己的结局,从天上坠入地狱,大多数人是很难坚持住的。”
一段时间以来,案子没有什么进展,刑警们便找到金万亿家属,点破了反贪局掌握的一些经济问题,如果一定要深究下去,人财两空是必然的,为保现有,此事便偃旗息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