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兽间失格（60）

    清冷的空气在呼吸中变得温暖，蔚蓝的立方体建筑是无法触及的远方。

    “能在这里专门建一道自动门，真有你的。”梦岚走进房间，爪尖滑过门旁的落地窗，一尘不染的窗户被染成了深邃的蓝色。四周什么都没有，甚至一张桌子、一个椅子都没有。

    凯尔斯走到那个球体旁，用爪子轻触光滑的表面。划过的指尖没有留下摩擦的噪音，也没有划痕。

    他的身体恰好能站在这个小型球体的正下方，就像爱丽丝钻进了兔子洞，但这里没有五彩斑斓的植物，只有消毒水的味道。

    “启动数据连接装置，通过进入虚拟空间进行办公和模拟操作，是吗？”梦岚站在墙角望向窗外楼下，虽然没有人头攒动的景象，但依然有一只只“蝼蚁”正在匍匐前进。

    “你恐高就别往下看了。”凯尔斯从那个球体中拽出几根数据线，然后把盘成一团蜘蛛网的数据线解开。

    “人总得面对自己恐惧的事物才行，只有理解自己内心的恐惧才能去面对，而不是克服，克服才是真正的逃避，因为你并没有解决内心的纠结。”

    梦岚点燃了第二根烟，烟头上的火花跳动着，把烟草叶染成了残阳的色彩，被困住的不是其它，而是永恒的遥远，是千里之外的孤独。只要太阳不落下，月亮也不升起，那这份渴望只会永远成为脑海中的癔症。

    凯尔斯叹了口气，将锋利的指尖插入自己的手臂，但是并没有血液流出，而是翻出了一个小小的插孔，带着空洞的恐惧通向深渊。

    “梦岚。”凯尔斯躺在地上，他似乎对冰冷并不敏感，最明显的感受只是浅浅的担忧，担忧失去与无法再得到。

    “这种方式的漏洞明明有很多，这就是封闭网络的用处吗？真有意思。”梦岚走到凯尔斯身旁，用爪子轻抚着他的手臂，凸起和凹陷的痕迹依然存在，虽然异能者的身体不会留下疤痕，但人造部分依然会受到损伤。

    他取下嘴角才燃了一半的烟，源源不断的烟灰从这株盛放的玫瑰中溢出，像一只巨手握住了名誉与权利，金钱从它的指缝中滑出，蜜蜂疯狂地争夺着这份微不足道的施舍，它们还有更多，还渴求着更多，永不知足。

    他踩熄了这杆烟，就像撼动了这个不再蔚蓝的星球，掀起了一场变革的浪潮，吞噬都市的灯光，吞噬曾经的承诺，吞噬背叛与自我。

    “好吧。”梦岚拿起一根数据线轻轻插入手环上的一个小孔中，躺在凯尔斯的身旁侧卧着。

    眼前的景象渐渐变得模糊，蔚蓝的玻璃如海浪的色彩，淹没了自己的尸体，将精神送往另一个时空，虽然心脏依然在跳动，身体却不会再挪动分毫。

    梦岚试图伸出双爪，迎接他的是凯尔斯的怀抱。他伸出爪子抚摸着梦岚的背部，毛茸茸的身体摸起来很柔软，掩盖了自己空虚的内心。

    虚拟的现实是如此的清晰，远比触手可及的景物更加真实。

    “欢迎来到我的办公室，梦岚。”凯尔斯面露自然的笑容，上扬的嘴角如月牙般捕获了正在吞噬明月的灰狼。

    “嗯，谢谢了。”梦岚的脚下是软绵绵的棉花，如云朵般缥缈，爪子深深地陷了进去，毛发与毛发互相交叉，他尝试起身，却被眼前的猎豹压住了身体。

    “你难道不想体验一下虚拟空间的快乐吗？”猎豹将爪子缓缓挪开站起身来，拍了拍身上并不存在的灰尘。

    “你至少得干会儿正事再来找我。”梦岚环顾四周，看起来很真实的空间里陈设着各种家具，地板却是用棉花铺成的，墙壁被刷成了浅蓝色，窗外还有灿烂的阳光。

    “好吧。”猎豹坐在椅子上，他身上穿着标致的西装，打着标致的领带，戴着黑框眼镜。

    “这个空间与外界没有任何交流，能够使用的只有自由控制数据的存储、读取和删除，包括自身和环境形象的改变。我的办公文件都存放在那里，准确来说这里更像我的记忆空间，它们本来就是联通的关系。”凯尔斯面前的书桌上出现了一块屏幕，他敲击着屏幕上的按钮，一行行文字滚动而下。

    “比起这些我更在意你的记忆中都有些什么。”梦岚走到书柜前，爪尖滑过上面的书本。

    “好久不见啊，凯尔斯。”一只黑豹兽人从走廊走来，他穿的很单薄，光亮的毛发长在健壮的身体上，就像一块黑森林蛋糕，苦涩、高贵，却又如奶油般甜腻。环顾四周的眼神是蛋糕上的刀叉，撕碎了自己的外衣与内心。

    梦岚似乎早已习惯了虚拟世界中的日子，他手中握着一本书，翻开的书页上是一句句劝诫与警示。

    凯尔斯沉默着转过头，望向正在翻动书页的灰狼。

    落地窗外的阳光依然是灿烂的金黄色，在这里时间不会流转，这里就是人间的四季。虽说流水不腐，户枢不蠹，但偶尔停下来也是别致的风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