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兽间失格(43)
“现在轮到你了,梦岚。”凯尔斯叹了口气,然后拍了拍梦岚的肩膀。
“你想听什么呢?你走之后我在那边的生活?还是我离开那边后天天抗议的日子?还是后来当一个独行侠的日子?”梦岚的话丝毫没有情感波动,如同机械般冰冷而无情。
“都可以,干脆都讲讲吧。”凯尔斯品味着爪中的香烟。
“不说题外话,我取代了你的位置,相当于我需要同时做双倍的工作,而且你应该也知道他们对我的态度是怎样的,不过日子还是得过且过了,虽然那是我这辈子最黑暗的日子,但生活还是照常地过着,我也慢慢习惯了。”
“我记得最清楚的那段时间可不是一段美好的经历,而且完事后我还得迅速准备好去外面,不过那些过程其实还算不错,就是浑身会有一股味道,身上的毛发也都粘在一起,更不用说”
“直到有一天来了个红狼,我记得我被杀了,然后一个骷髅救了我,说是救也算不上,我只是被复活了,然后就变成了现在的这副模样。我还记得之前我只是个奴隶,不过当我醒过来后就没有这些事情了,我虽然以为自己会病死,但没想到最后居然活下来了。”
“从此之后我就从那边逃了出来,先是去抢了几家银行,然后利用自己的异能干扰了他们的追捕行动,那时候我跟着某些组织的人一起,每天都有人来给我送食物,即使我是不需要进食的身体,但习惯已经确定了,终究还是难以改变。”
“我印象最深刻的事情是在神狼市那边,当时那边下达了一则征服令,每天都有很多人高举着旗帜行走在那块充满纷争的土地上。
“然后我逃离了那里,因为我不希望自己的身份被暴露,他们的行动失败了,那片土地成为了只剩下罪恶的地狱,没有光芒,没有希望,也没有安宁的生活,留下的是无数被水泥和地砖覆盖的尸体。”
“后来我去了天狼市,用最后一点钱坐车到了那片陌生的土地,我在那边遇见了劳伦斯,就是你认识的那位,我们和一位朋友一起生活了一段时间,我在那边弄到了我现在的装备,然后在苍狼镇的袭击中再次远走高飞。”
“后来我就成为了一个赏金猎人,当然这是雅称,我称其为傀儡,为了欲望和虚妄的自由办事的傀儡。反正能得到我需要的东西,那些事情我也都会做,我时常在这天下四处周游,收获微不足道的几小时快乐,总而言之是行尸走肉般的生活。”梦岚说完这一大段话,手指间夹住的烟已经烧完,他把烟头随手扔在地上。
“听起来像一个复仇者的自述,而且你是怎么做到在那种地方存下钱的?”凯尔斯叹了口气说道。
“说实话我是被他们捡到的,就像放在路边箱子里的宠物猫狗,上面还挂着一个‘请收留我’的牌子,我只是控制不好自己的异能暴走了而已。”梦岚说完马上就意识到自己记忆深处被抹去的部分,那片空白领域被他无意识地涉及到了,这是他自己的失误。
“所以还是因为我,对吗?还有你那个叫山海的朋友,我很抱歉,梦岚”
“跟我说话别总是说对不起抱歉什么的,你又没做错什么,这是我的生活,所有的经历都是上天注定好的,我能改变什么?我只是在自欺欺人罢了。”梦岚咬着牙说,异色瞳孔中满是不满。
“好的,我以后不会再这样了。”凯尔斯叹了口气,尾巴扫到梦岚的尾巴上。
“嘿,你做什么?”梦岚似乎受到了惊吓,尾巴突然立了起来。
凯尔斯没有说话,而是转身按住了梦岚的身体。
梦岚没有说话,他并不主动,只是喜欢这种温暖,这种一生中零零散散的温暖却如燃烧的镁条般迸发出耀眼的白光。
车辆依然在道路上飞驰,前途尽是未知,或许是一条不归路,但早已无路可走。既然已经选择,只能用风雨埋葬爱,让自己成为那道光芒,划破天际,坠入星河。
凯尔斯把爪子搭在梦岚的肩膀上,品味着对方呼吸中香烟的余味,就行为来看他似乎是主动的一方,他不断上下挪动着自己的身体,几秒前如高升的旗帜,几秒后如缓落的旗帜,两面旗帜更替着走上一条不归路。
凯尔斯显得有些拘谨,那双绿色瞳孔如纯净的翡翠般美丽。他自然地笑着,是他极少露出的灿烂笑容,如同在花田中与蝴蝶嬉戏的女孩,又如在书海中与文字沉沦的少年,在这个罪恶的都市用最原始的欲望反击着这个被黑暗占领的星球。
他的笑容和身体是如此不符,成熟的面孔却带着如此单纯而童稚的笑容。梦岚很少看见这样的笑容,他可以对大多数人挥舞自己手中的利刃,用手枪或步枪毫不犹豫地向他们射击,但凯尔斯正好是他下不去手的类型,那样会使他想起已经被自己删除的记忆,所以他会放过这些还带着纯真的家伙们。
如今的这个时代哪里还有像他这样单纯的家伙呢?梦岚也知道眼前的猎豹只会在享受这段时光时像这样开心地笑着,当午夜的钟声响起时一切都只是一场美梦罢了。
凯尔斯不留遗憾地享受着与梦岚共处的时光,他端详着自己的心上人,就算对方并没有真正地喜欢过自己。
凯尔斯端详着梦岚泛着红晕的脸,仔细地看着他如两颗异色宝石般的眼睛。一颗是如生命般纯粹的原始,另一颗是如宇宙般遥不可及的崇高。
他丝毫没有在意,甚至连自己落下了泪水都没有察觉到,他正在乞求着更遥远、更长久的未来。
他爱上那匹灰狼的原因很简单,他是一个孤儿,或者说他把自己变成了孤儿。他曾经亲眼目睹自己的父亲杀死了他的母亲,又看着自己的父亲虐待自己,于是他用自己的双爪亲手结束了自己父亲的生命。
后来他进了监狱,于是他更改了自己的信息,然后他越狱了,来到了他人生中的第二个地狱。
他是自己从监狱里逃走的,没有任何人会带走他,他自己心里也很清楚。或许是因为歉意他才放不下这匹孤狼,他撒了谎,只是为了得到灰狼的宽恕。
他不确定梦岚是否会真心对待他,他只知道除了他之外没有人会对他这么好了,他自始至终都是唯一会与自己相拥的人,或许是因为他们都有相似的经历吧。
那他为什么要走?很简单,因为他已经死了,死得很简单。
但他并没有真正地死去,骷髅赐予了他重生的权利。
但他再也无法忍受这样的生活,他想救出梦岚,但他做不到,因为那该死的芯片,于是他只能逃了出去。
他享受着谎言与现实交织的生活,如一颗黑色的珍珠诞生在冰冷的海洋中,他躲避着光芒,却成为了温暖的肌肤上的装饰品。
他依然记得自己在市中心区外的日子,他畏惧着一切,或许正因为如此,他渴望得到依靠和救赎。
属于欲望的坟墓上覆盖着一层蜘蛛网,里面埋葬着希望与未来,期许与美好,理解与包容。
“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这美好的一刻是如钻石般的永恒。”
“不过在高温下钻石也会化作虚无,成为空气中的一部分,所以好好地苟且偷生吧,虽然我们的未来没有彩虹,但我们也不要成为耀眼的钻石,因为那不是永恒,那是与现在一模一样的末日。”
梦岚微笑着停下车,窗外的雨已经停了,但漫漫长夜依然没有过去,凯尔斯紧紧地抱住了梦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