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抓人小分队
“对他们，我没有任何亲情上的情感。”
这句话狠心又违心。
在其他人眼里，她可以是无情冷漠的，甚至是暴戾的，披上属于那个人的形象外壳。是愧疚感在作祟，许念霖对于那个被称做为父亲的人，一直都有恻隐之心。
她当然知道可以寻求帮助，有很多手段、方法可以保护自己。
但谁又会想亲手把自己的家人送进监狱呢？
只要她一个人受着就好，只要扛过去了就好。
对于只相处了四年多的方霖，给了她两次生命的妈妈，她不清楚是否有那份柔软的情感。
很可笑的，她关于方霖的记忆，只有被遮住眼睛的那一瞬间。初次看见照片时，她竟没有任何感觉，反而是为那个人的变化震惊，也生了同情心。
等她想再次确认的时候，方霖的脸已经看不太清了。
四年后的现在，拿到复原照片的那一刻，她才发现自己的伪装竟也骗过了自己。
仅一眼，眼泪流出来，自己都未发觉。
情感是不受控的，无法理性，终究是骗不过自己。
陈烨在听了许念霖这一番话之后，差点就信了，但没过几秒，他便打消了疑虑，抬手轻易戳破了她的伪装。
“又骗人。”陈烨伸手擦了她眼角的泪，“骗我就算了，别骗自己。”
“什么时候哭的啊，我都不知道。”许念霖低头在被子上蹭了蹭，整理好情绪。
“刚刚。”陈烨顺势揉了揉头，“你骗自己的时候。”
“好奇怪。”许念霖下巴抵在膝盖上，发现只能看见陈烨的肚子那一块，话锋一转“你怎么长高得那么快啊，之前这样还能看见你锁骨的。”
“是凳子太高了。”陈烨把凳子打横，弯腰半坐在杠杠上，恰好能正视她，“现在好了吧，高度差不多。”
“嗯。”许念霖满意地点头，又把话口转了回去，“那重来一次。好奇怪啊。”
“奇怪什么？”陈烨笑着配合地接话。
“我骗过了其他人，也算是骗过了自己。”许念霖脖子往前伸长了点，直勾勾盯着他，“怎么骗不了你啊，你会读心吗？”
“隐藏技能，不要外传。”陈烨也往前凑了点，竖着食指在两人之间，“除了你我，不能再有第三个人知道。”
“如果被其他人知道怎么办？”许念霖半眯着眼睛，悄声问。
“那就只能倾家荡产给封口费了。”陈烨几乎是用气声说的，话锋又逐渐跑偏。
两人沉默地对视了一会儿，气氛神秘兮兮的，但没持续多久，陈烨先没忍住笑了出来，许念霖也迅速破功，两人互抵着头顶傻笑着。
笑了这么一阵，心情也跟着轻松了不少，平静下来后，他们还是低着头，看着他们之间的空位。
陈烨反手摸上了许念霖的头发，继续刚才的话题，“因为我知道你是什么样的，撇去那些外壳、偏见，其实你就是个温柔善良的大姑娘，比谁都好接近，比谁都好相处。”
“自己贴钱给小朋友买冰棍吃，因为我不能吃辣，特意费功夫做了清淡口味的，注意到奶奶的心思，想方设法把衣服送出去”
陈烨对许念霖做过的所有小事情如数家珍，每说一件，语气都更温柔些。
“你连现在身上的这层外壳，都是为了不伤害别人才套上的。”陈烨揉搓着她的头发，他喜欢的香味，柔和了难闻的中药味，“这样的事你做过太多了，谁要说你冷漠无情，我肯定跟他们拼命。”
“怎么拼命？夹脑袋吗？”许念霖笑了笑，脑补着陈烨夹人脑袋的画面，“那么多脑袋夹得过来吗？”
“那也等夹了再说。”陈烨说，“说不定我会赢呢。”
“嗯。”许念霖蹭了一下头顶，“相信你，肯定赢。”
陈烨抬起头，捧着许念霖的脸，深深凝视她的眼睛，对方也没有一丝躲闪，直直地看着他。
看来是真的相信他，会在这种玩笑事上信任他的人，只有许念霖一个。
而且是盲目的。
“许念霖。”陈烨轻轻唤了一声，等她回应了才开口说，“我能问你一件事吗？”
“你问。”许念霖微微点头。
“上次在海边，我问你能不能带你走。”陈烨抿了抿嘴，语气愈发坚定，“现在，答案改了吗？”
上次，是带着许念霖跑到后山的那次，是陈烨第一次为了她的事哭的那次，是他们才见过几面的那次。
那次，许念霖只是觉得他不太聪明，是在说玩笑话，即便这样她在心里也犹豫了一秒，但还是给否定的答案，因为那时他可能在同情她，一时兴起而已。
也觉得他很快就会离开，所以也没放在心上。
现在这个问题再次被提起，许念霖才知道陈烨那时或许是认真的，不是一时感性，冲动问出来的。
答案变了吗？
她也不知道，这个问题从一开始就问错了，不是能不能带你走，而是
“如果问题，换成我能不能跟你走。”许念霖一字一词地说得清楚，“答案变了。”
“有什么区别吗？”陈烨压着激动，抓着他好奇的点问。
“有。”许念霖点头，“带我走，会显得我很依赖你，是被动的。像是我抛了一切顾虑，被你带走了，但顾虑还在。”
“可，跟你走，是我解决了一切，是我主动的。”许念霖解释得认真，“我想跟你走，意思就是，我想无所顾忌地主动走向你。”
等确定那些会伤害到他的事都解决之后，等她把枷锁都打破后，等那个人不再是她的愧疚后，等到她一无所有后。
一身轻松的，沿着那条沙滩线，以纯粹的模样，赤脚奔向他。
二中的寒假假期长，一共42天，为了学生能过个好年，寒假作业也没布置多少，看似善解人意，迎合民意，但按照假后必考试的传统，开学第一天便是二中学生的噩梦。
校长从六点开始，就站在门口指引着学生，去看钉在公告栏上的考场分配表，校门都没踏进一步。碍于校长就在旁边，想骂出口的脏话，都得生吞进肚子里。
考场里几乎每个人都是崩溃地抱着脑袋，一目十行地看着书上的字，偏偏是在玩疯了之后，现在就算看了也像这些是刚学的。
有些甚至连书也没带过来，直接趴在桌子上宣布放弃。
“苍天啊，因为这惨无人道的规定，我再也不想期待放假了。”李北嘉坐在陈烨后边的位子上哀嚎。
“大地啊，这难道就是假期不学习的惩罚吗？”周晨从隔壁考场过来，情绪同样崩溃。
“说真的，我一寒假只碰了作业，除此之外一本书都没翻过。”李北嘉也没好心情继续搭腔，毫无感情地看着考场里抱头苦背的难友。
“我连作业都没写完。”周晨弓背，耷拉着脑袋，“数学的那本快乐寒假，一片雪白。”
“哼哼，寒假确实是快乐了。”李北嘉苦笑了两声，“但寒假后是悲惨的，是痛苦的，是折磨的啊啊啊啊啊。”
“看看大家都被折磨成什么样了。”周晨指着讲台边，相拥抹泪的两姐妹，“古有孟姜女哭长城，今有苦闺蜜哀考试，苦啊苦啊。”
“不，有个人不苦。”李北嘉不知何时站在了陈烨面前，“笑得还如此开心，简直是去到了九霄云外啊。”
陈烨自从那晚知道许念霖的答案后，整个人彻底松了劲，直接把塑料凳子压成了碎片。整个人摔在地上。即便离开房间后，老先生一路揪着他的耳朵回家，他也是笑着的。
梦里他也是笑着的。
现在闲下来，那句话就像是刷屏的弹幕，在他的脑子里不断飘过，速度越来越快，最后密集成一片。
“这是在笑什么啊？两个大活人站在面前都不知道。”周晨脸都凑在眼前了，陈烨还是一点反应也没有。
“这个寒假肯定发生了什么。”李北嘉摸着下巴，合理推测，“这得是多大的好事啊，直接给人乐傻了。”
“拍醒他问问。”周晨往后退了几步，给李北嘉留了一大片空地施展拳脚。
李北嘉松了松胳膊，往后抡了几圈，刚要拍上去，陈烨就动了一下，劲也收不住了，狠狠地在他背上留了五个指印。
陈烨皱着眉反手抚着背，瞪着李北嘉，人都做好脑袋被夹爆的准备了，结果他直接态度180度转，笑着和眼前两人道新年快乐。
“你不会病了吧。”李北嘉伸手探了探他的额头，“也不烫啊，难不成是精神疾病。”
“没病，就是心情好。”陈烨躲开李北嘉的手，往后靠在墙上，继续傻乐。
“你不会趁着我不在，告白了吧。”李北嘉坐回位子，悄声问。
“没啊。”陈烨摇头，又顿了顿，补充道，“没明说，现在时机不成熟。”
“打算什么时候说，我帮你支招。”李北嘉从兜里掏出手机，“这里面几个字上百本小说的告白方法，男女通用，包学包会。”
“自己留着用吧。”陈烨把手机给推了回去，“我们约定好了，先把正事做完，再去想别的事。”
“什么正事能比终身大事重要？”李北嘉还有点纳闷。
陈烨无言地指着刚进门的涛哥，此刻正面无表情地站在讲台上，分着符合各列人数的试卷，铃声一响，便把七小沓试卷放在第一排。
又接着回到讲台，双手插兜，眼镜反光，用眼神警告还在下面偷说小话的人。
一字未说，但气势逼人。
考试的两天，学校里的气氛一秒比一秒沉重，借着这个气氛，通常有人会下定好好学习的决心，责怪自己不努力，夸张点的，会把思维一直发散到几十年后的悲惨未来。
陈烨但是没什么感觉，假期虽然发生了很多事，但跟着许念霖，学习一天也没落下，平常是怎样，假期就怎样。
“先说好，这次就算英语考上了一百，也没有任何赌注和奖励了。”许念霖把新发下来的课本理好，放在课桌左上角。
“为什么？后面的几次一百难道不值得奖励吗？”陈烨边不服气，边把书挪到右上角。
“那次赌注只是为了让你能端正学习态度。”许念霖把最初的目的说了出来，“现在目的达到了，这个赌也没必要了。”
“不行。”陈烨摇头表示不赞同，“没奖励就没动力。”
“你是小朋友吗？考得好就想要奖励。”许念霖无语地看着陈烨，“没有就是没有，耍赖也没用。”
“有，必须有。”陈烨扯着她的衣袖晃了晃。
许念霖看着身边的大个子蛮不讲理的撒娇，虽然有些违和，但不得不说心情还是挺爽的。
“赌个别的吧。”心里暗爽着，强忍笑意。
“赌什么。”陈烨来了劲，不自觉地往前凑。
“高考总分。”许念霖说，“看看我们能不能进一个学校。”
“行！”陈烨开心的，坐在凳子上都能小跳起来，“赌注呢？”
“还没想好。”许念霖耸肩，“要不，等结果出来后，赢家再定？”
陈烨爽快答应，心情跟着大好。自从知道许念霖心软，又抵不过他强硬，陈烨总是换着法的无理取闹。
这一招也会用在爸妈身上，有了家庭群之后，他们有时间就会在群里发几条消息，虽然时间会隔得很长，但比之前几乎是断联的状态好多了。
一切都在慢慢变好，往更好的方向发展。
不仅仅是他，也包括许念霖。
主要表现为，她越来越能聊，会开玩笑，笑的频率也变高，人缘也算是变好了吧……
陈烨意识到这件事，是在许念霖从课桌抽屉里拿出一袋包子之后。
一开始他们只以为这是谁的恶作剧，也没当回事。
但几乎每天早上，他们到教室都能见到许念霖桌上放着一口未动的包子。
“邪门了，这包子哪来的？”陈烨提起那袋包子，左右看了一眼，“连个牙印都没有。”
“应该是有人送爱心早餐，送错了位子了吧。”许念霖没太在意。
“又留给阿黄吗？”陈烨掂了掂包子，还热乎的有点烫手。
“你给其他人，他们也不敢吃。”许念霖笑着说。
“阿黄这几天都胖了，你没看见它肚子都鼓了。”陈烨把包子放进书包，连里头的可能都沾着包子气。
“的确，看它走路都慢了。”许念霖回想着，“还经常趴着一动不动，变懒了。”
“也就是说，多亏了这包子，阿黄的生活水平有了质的飞跃。”陈烨隔空抱拳，替阿黄谢谢这位可怜的送餐人。
“但是吧，总这么下去也不行。”陈烨想想还是不妥，“这万一是哪个小姑娘的心意，这不就糟蹋了吗？”
“你想怎么做？”许念霖问。
“明天肯定还会有，我们写张小纸条，上面写我们的名字，再把事情原委告诉她，”陈烨心里盘算着做包子的原材料价格，“送了这么多天，再加上心意，赔300块应该够了吧，”
“你是说，小姑娘的心意只值300块？”许念霖笑着问道。
“不是。”陈烨迅速否定，拼命摇头。
“先不给，看看她想怎么解决。”
许念霖抽了张a4纸，把刚刚陈烨说的内容写好，并预留了留言位置，贴心地备了支笔在一旁。
本以为对方会留个没关系，再不济也是个赔偿价格，结果纸面上只有三个大字和三个感叹号。
没！送！错！
没送错？那是送给谁的？
不用说，肯定是给陈烨的。
这种凑热闹的事，肯定少不了李北嘉，每隔几分钟他就得问一次包子香不香，味道怎么样。
陈烨每早都是和许念霖一起吃了早饭才到学校的，不好辜了心意，所以就便宜了李北嘉和周晨。
自有了第一次纸条传话后，神秘的包子人也会主动写纸条和包子放一起，主要是问口感和味道。
李北嘉对于吃也挺讲究，说着包子皮可以再薄一点，软一点，肉可以再多一点，鲜一点。
连续两周，整整两周，他的早餐都是包子，就算一次比一次好吃，但也会想吃点别的。
“这小姑娘还挺有毅力啊，每天都送。”李北嘉口里嚼着包子，不忘对包子人表示赞赏，“可我想念王姨的饺子了，我现在只想吃饺子，不想吃包子。”
“我也是，想念妈妈的油饼。”周晨盯着手上的包子，“我怎么觉得这包子越来越大了。”
“你们不是说好吃吗？这么快就腻了？”陈烨觉得难得，还有他们会吃腻的东西。
“好吃是好吃，总不能天天吃吧。”李北嘉说话的间隙，又吃了个包子。
“主要我们这边平时不怎么吃包子的。”周晨说，“不是白粥配咸菜，就是油饼饺子。”
“能不能跟她打个商量啊，过几天再送。”李北嘉自觉地以陈烨的名义在纸上写上请求，放学后压在陈烨的课桌上。
这会他们终于弄清楚这乌龙事件，包子是给许念霖的，且包子人的留言看上去就非常愤怒。
包子是给许念霖的！！！！！！！！！！
许念霖本人也是懵的，本来一直都处于看热闹的边位，现在莫名其妙地变成送包子行动的主角，真有点突然。
事情的走向越来越迷糊了，这个学校除了陈烨，还有别人想接近许念霖的吗？
“你有印象吗？特别会做包子的朋友。”陈烨低眼看着摆在他们中间的包子。
“我就你一个朋友。”许念霖把包子挪远，书平放在桌上。
“究竟是谁啊？”陈烨抠着脑门，想不到任何可能，“都送了快一个月了。”
“你很想知道吗？”许念霖见陈烨点头回应后，接着说，“反正她肯定还会来，我们守株待兔就行。”
“加我一个。”
“还有我。”
陈烨还没应下来，后边两个偷听的倒是先出了声。
“有你们什么事！”陈烨一人一脑瓜崩，“早读去。”
陈烨他们大概推测了一下包子人到校的时间。
二中每天5点半准时开门，他们每天都是6点半，第一个到教室的，结合天气、温度，又根据每天包子的余温烫手的情况，包子人应该比他们早到不了多少。
只要六点到校，躲起来守着教室门就行。
第二天早六点，探险小分队改名抓人小分队。四人分两组，分散在上层两边的楼梯口，通过楼梯缝观察情况。
为了交流信息，他们还建了个群，实时汇报情况。
时间到了6：25分，许念霖这边的楼梯终于有了动静，是个梳着马尾辫，穿着粉红棉袄的小姑娘。
这时群内消息也有了动静，陈烨发的。
陈特工：【各部门注意，目标人物已出现。】
李特工：【收到！】
周特工：【收到！ovar!】
许念霖：【是over。】
陈特工：【注意！目标人物已进入走廊，倒数十秒，可自行行动。】
李特工：【好的，长官！】
周特工：【yes，ser!】
许念霖：【是sir。】
陈烨轻声在许念霖耳边倒计时，最后三秒，楼下走廊就有了动静。
他们也提早下楼，见李北嘉和周晨拿着不知道哪来的棍子，从另一头跑过来。
到了班附近，他们分开两门，一前一后蹲着观察里面的情况。
见粉红包子人，从包里拿出东西，放在许念霖桌上的那一刻，李北嘉一个手势，两人同时对着里边大喊，
“不许动，你已经被包围了，举起手来！”
等陈烨和许念霖再往班里看，站在他们座位边，举着双手的竟是个面熟的人。
“恩人！”赖忻开心地对着门口还没想起她是谁的许念霖挥着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