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第二十三章
纪云,今天的茶叶挺酸呐,啧,牙根疼……
算了,他家小武主多难得这么想干点啥,他酸点牙怎么了?
想想之前人一直病恹恹的躺着,那也不利于康复啊,多不好。
被一群人挨个腹诽了的小谢武主此时完全脱离了这群人的想象圈子,整被钟烦无微不至的照顾给羞涩的面红耳赤的。
赶忙喝了口水冷静一下,以免纪云又闹着给他找医生去。
就听见钟烦回答西门救:“这话说得,这还真不是我的功绩,我也好奇知翁怎么好像一见到我伤势就轻了呢?”
谢均:……
谢小武主是个锯嘴葫芦,西门馆长连忙挽尊:“想必是高兴的,人逢喜事精神爽嘛!”
谢均:……不会解释也不用这么勉强?
钟烦捏着喜事两个字,不知想了什么,只用一双素来冷硬凌厉的眼睛笑意满满的看着谢均。
其他人终于受不了这浓浓的狗粮味儿,抱着饭碗窜的飞快!
只留下弱小可怜无助的谢小武主被人模狗样衣冠禽兽的钟先生欺压的脸红心跳!
多么可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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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阳垂的看不见了,天幕黯淡无光,勾勒的冬日里枯干的枝丫宛如水墨里浓墨的工笔。
钟烦把目光投向寒风里陪自己坐着的谢均,看那宽大的衣袖衣摆堆叠出流畅的弧度,忽然觉得一阵安心。
像是她若干年前丢了油画里的印象派情人,兜兜转转的在一幅写意的水墨国画里寻到了半个背影。
从前鲜活,真实,热烈,鲜明,才能牵引她的注意,然而兜兜转转与失而复得让她如今轻易捕捉这半个虚虚实实,若隐若现的背影。
且为之心动不止。
谢均从最后一点落日收回注意,回望钟烦时正对上那双凝视自己的眼睛,里头流转着谢均陌生的情绪,似乎水一般柔软的,应当被称为什么呢?
谢小武主很迷茫,但是心脏却毫不含糊的猛跳起来。
“扑通,扑通,扑通,”
分不清楚是什么从心口弥漫,但是很柔软。
钟烦在这样难得的安静中,将人慢慢抱进怀里。
和从前几乎分毫不差的人,高她一头的身高,挺直的背,宽阔的肩,每一处恰如其分的肌肉线条,除去手里柔软的长发以外,这个拥抱和他们从前每次执行完危险的任务之后无处发泄的惶恐只能互相互相安抚的拥抱毫无差别。
然而就当谢均算到了十八秒,准备一如既往的松手时,钟烦却忽然收紧了胳膊。
是的,他们拥抱过很多次,或是伤心恐惧时的互相安慰,或是成功喜悦时的分享。
可她要表达的不止这些,她拥抱着一个在她生命中最有温度的人,私心的在不动声色中想更靠近一点。
如何离那颗滚烫炽热的心更近一点呢?
现在只有用力的拥抱了。
她的阿钧身上没有什么味道,那些香料从来沾不上他的身,他本身自然也不可能有什么体香,换洗沐浴的勤快,让他身上少有汗液的味道。
一个饮食清淡,味道清淡,又时常寡言的人,几乎就是杀手界无声无息的模范。
可也正是这种无声无息,让他多年以来活的像是钟烦的背景板。
“鹰”的名号人尽皆知,而“翼”却少有人能注意的到。
这个似乎总是不存在的“翼”却是钟烦最大的后盾,是她最严密无误的护盾。
也正因此,她的从无败绩被化神,却在没了这人以后“折翼”陨落。
钟烦不爱任何香料,也许是常年潜伏者对浓烈味道的排斥,却独独爱这“无味之味”,包容着她的热烈,不羁,尖锐。
“阿烦?”响起的声音略微沙哑紧张似的。
谢均被紧紧抱着,不合时宜的脑子里全是柔软的触感,他眼中那把凌厉易折,需要精心呵护的刀,实实在在的抱紧了,却是柔软的,有温度的。
而这种柔软和温度,能让白纸一般的人也激发天性……
钟烦从思绪中被这一声拉回来,瞬间就捕捉到对方的异样……
谢钧那不知所措的推拒有些忙乱,钟烦顺着松开了手,假装未曾发觉。
“怎么了?是不是抱太紧了,勒的难受?”
“没,不是,……我出来久了,要回去装病,不然纪云要发现。”
……
钟烦站在原地,第一次感觉有人落荒而逃的背影好看又可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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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生,听说……正统血脉已尽,我们还有学习武学的必要吗”
钟烦走进甲二班,就觉察出不对劲来,一种沉闷流转着。
怪不得上节课出去的先生满面愁容。
刚放下书就听到这样一句问话,这才明白原由。
“正统血脉已尽?从何得知?”
钟烦除了几日前在街上听那闲聊以外,还没有明确得到消息,不知这群学生如何如此笃定。
“从大都传来的消息,说是东方氏家主东方讯如今已经是世家之首,天下武学俯首称臣!
正统已经灭绝了!先生,如今正统灭绝,世家洗牌,天下武学动荡不安,大都更是随时乱起来。
东方讯此人手段狠辣,刚愎自用,多年来一直一心要断绝天下习武之路,使武学断层,方能掌控天下!
从前谢氏正统血脉强悍,压制东方氏,方得正统与四大世家安然共存的局面。
眼下……老武主夫妇离世,谢小武主年纪轻轻,先前传闻他凶多吉少,如今,就在昨日,他命绝的消息,已经传遍了天下!
先生!正统已绝,武道的前路……在哪里?”
钟烦看着起身的学生,是个身着浅灰布衫的少年,钟烦对他有印象,书生气,不爱讲话,叫——郑文。
此时郑文说这番话,字字恳切,其他人默不作声,显然已经有同样的迷茫和疑问。
钟烦瞧了瞧他们,把书册收了起来,到一旁坐了下来,严肃认真,俨然要和这群即将成为栋梁之材的学生们进行一场平等而深刻的交谈。
后来多年以后依然很多人记得,当初在这个四方的屋子里,雕花的讲台旁,他们曾经用并不成熟的思想,碰撞着污浊的世道,闯出一条崭新的道路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