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第十七章
“检查书就不用了……”西门救无奈道,哪里不知道钟烦揶揄他。
他抬手指了指:“那是收拾出来的屋子,能住人,就是腾不出来第二间了,你们将就凑一下?”
钟烦从来不挑。
扶谙更是没有意见。
见两人已经拎包入住,西门救打了个哈欠,裹紧了身上的大氅,漫不经心的准备回去接着睡,没想到一转身就瞥见了楼上的灯火光,这个点小谢武主竟然还没睡?
不会吧?
他伤得那么重,不应该啊……该不会是纪云这个二傻子忘了给他主子熄灯了吧??
西门救脑子里已经开始有画面了,一颗拳拳爱子之心砰砰跳动:
他可怜的小钧钧气息微弱的躺在床上,微弱的呼吸,带着有气无力的呼唤!
而纪云呼呼大睡,一点也听不到他可怜的呼救!
任由那忘记熄灭的灯火,扰的孱弱的小钧钧越发虚弱,难以入睡!
凄凉的背景音乐让这位三十岁的中年男人(?)心情瞬间激扬起来!
西门救噔噔噔的冲到楼上,“咚”的撞开房门,宛如一只急切护小鸡崽子的老母鸡!!
谢钧手里的笔纹丝不动,抬头看向门口裹挟着寒风的西门救,不太明白对方想干嘛——
那眼神是什么意思???
这人半夜不睡觉跑来干嘛?
“出什么事了?这么慌张?”谢钧只想到了这一种可能。
“啊?”
西门救看着“小可怜”坐在书案前,不急不慢的放下了手里的笔,气息稳重的开口问他。
一时间张大了嘴,有点反应不过来。
一旁的纪云正磨墨,此时被西门救一盯,莫名其妙。
“啊哈哈,没事,没事,我就是看看……看看……”西门救扒拉扒拉门框,默默的退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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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山花海,两个身影并排坐着。
“阿钧,你为什么总是带着面具啊?”
钟烦轻声问一旁的人。
想起来自己第一次见到对方,他就带着面具,低着头,老头儿说他是捡来的小孩儿,叫钧,就把他分给钟烦一组,提醒钟烦以后照顾他了。
后来慢慢熟悉起来,两个人合作非常默契,但是钟烦始终没有见到钧的真面目,这让她始终惦记。
终于这一天,他们两个在秘密基地一起发了很久的呆,钟烦问了出来。
她看不到钧的神情,只是感觉到对方一僵。
钟烦感觉自己可能问错了话,提到了不开的壶——
“对不起,我不该问的。”
钧似乎刚刚回过神,摇了摇头。
两人相对沉默了很久,直到钟烦觉得山里的风已经有些冷了,搓了搓手,吸了吸鼻子,起身打算要走。
却忽然被一只手扯住了,那只手稳稳的按住了她,钟烦顺着看向手的主人,那面具上是另一只手,骨节匀称,指节笔直修长,此时附在面具上,用力的有些颤抖。
钟烦在完全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就看到一张俊俏的脸出现在眼前,彼时他们年纪尚小,钟烦看着眼前俊俏的少年眉目已经略显硬朗,嘴唇抿的有些发白,似乎是紧张。
她很快找到了原因——
这个俊朗寡言的少年郎,左侧的额头和脸颊处都有着疤痕,钟烦能认得出,那似乎是锐利的物品刺破划烂的痕迹。
刚才钟烦站的偏右没有注意,此时才发现这块美玉上的瑕疵。
“怎么……回事?疼吗……?”
钟烦不知道心里是什么滋味。
慢慢抬手去抚摸少年的伤疤,触碰之下才发觉对方大汗淋漓,浑身发抖,甚至呼吸急促……
……
钟烦猛的从梦里醒来,起身的时候还险些分不清楚梦和现实,以为自己身在花海里。
窗外天蒙蒙亮。
钟烦起身抿了口茶水,慢慢平复了心情。
梦里的场景太过清晰,眼前挥之不去的都是前世那少年的模样。
钟烦后来才从老头子那里知道,她的阿钧似乎是某个大家族的私生子,在一片污糟里惶惶度日,被一些阴损的法子折磨了无数日夜,留下了无法磨灭的阴影。
自那以后,他便永远带着这个面具。
老头子问过他可是担心面容有损才遮挡,告知他可以想办法医治。
钧拒绝了。
老头子就摇头,说他不是遮脸,是挡心。
钧并不吭声。
曾经有很长的一段时间里,老头子特别怕钧因为这些原因,变为一个报复性极重的人。
却没想到钧却和钟烦那样的默契,甚至将秘密交给了她。
老头子不止一次探问钟烦究竟怎么让钧打开心扉。
钟烦始终没有透漏。
其实两人最初相处的并不熟悉,钟烦并不打算和这个闷小子交谈。
直到听说了他第一节课的事情。
大家私下里传开了,说新来的这个小孩儿,小小年纪心狠无情,以后必定是一个无情的杀人机器。
钟烦忽然记起来自己进入组织的第一堂课,那是一个看起来很慈祥的老师,他一把年纪,白发苍苍,抱了一个大箱子进了教室。
大家听到细微的叫声,看到这位老教师打开箱子,原来里边是一堆小动物,小猫儿,小狗儿,都小小的可爱的紧,毛绒绒的堆了一箱子。
纷乱的议论开始,有的以为老教师要他们亲手杀掉这些小动物,来让他们客服人性的软肋,有的看到老教师拿出了医疗用具,以为这节要学的是急救。
钟烦看着箱子里的小猫儿狗儿,看得出来都已经病殃殃的,有的只剩下很微弱的呼吸了。
只有一只小狗,看到钟烦后似乎忽然更有精神了一点。
莫明的,钟烦抬手摸了摸它,那是一只可爱的小土狗,巴掌大小,它似乎很急切的往钟烦手里钻了钻。
老教师看了看钟烦,将这只小狗掏出来递给她。
其他人也纷纷捧到了一只极为弱小的动物。
以及一套治疗的用具。
没人猜到老教师的用意。
但是很多人已经开始动手挽救手里的小生命。
这位老教师捧起最后一只孱弱的猫儿,也一声不吭的开始抢救。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屋子里开始渐渐出现低低的呜咽,那里边掺杂着人性的怜悯,对生命流逝的恐惧,和沉重的哀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