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12
12
游戏玩起来的确没有想象中的复杂，杨璟操作的帽子简单，只需要在遇见敌人时将自己挥出去。
也确实跟店员所说的那样，既不会体现自己的笨拙，也能突出对方的技术高超。
但气氛却并没有太多缓和。
两人都专注着眼前的操作，却没有更多的交流，明显是各怀心思。
两人玩了一会，大概一个小时，杨璟忽然放下了手柄。
陈尧也顺势放下，“怎么了。”
“烦了。”
这种游戏她果然不感兴趣，陈尧嗯了一声，“那不玩了。”
说着，他侧头看旁边的窗。
除了小区里零星的路灯，窗外已经黑透了。
短暂又尴尬的沉默中，他鼓起勇气开口。
“他们……这么久都是这么盯着你的吗。”
陈尧口中的他们，指的是龙哥那群人。
即使不明白他这么问的动机，杨璟还是嗯了一声。
“所以你才会到处搬家？”
“嗯。”
“那之后呢，那个叫小山的不是已经……”
“不知道。”
她随口回答，好像是真的没办法。
过了一会又补充，“你不该把自己牵扯进来。”
陈尧又垂下头，“我只是……”
“为了吸引我，没有必要。”
“为什么。”
她忽然笑了一下，勾着唇，眼中却空无一物。
“我这样的女人，你以后还会遇到很多。”
“什么样的女人。”
“想睡你的。”
她如此坦荡，陈尧有些无话可说。
的确，两人的见面就是基于那样的动机，但陈尧却从来不觉得自己有亏。
他问：“为什么又不睡了。”
“兴致打断，就没了。”
那现在呢，他很想问，那个被她放进去的盒子，难道她买的时候就没有想到过他，哪怕一点吗。
他沉默，侧头，看她的脸。
昏黄的光线下，她静静看着面前挂着幕布的白墙。
他为什么会觉得她充斥着欲望呢，明明现在眼前的人身上只有厌倦。他在电梯见过，此刻又重现，好像意义对她来说只是一种选择。
她绕开那条路，好像生来就活在虚无中。
知道自己不该再说，于是站起身。
“不早了，我回去了。”
杨璟嗯了一声，跟着站起身。
“我送你。”
她果然没有挽留的意思。
陈尧垂下眼，声音有些低了些：“我自己可以走。”
杨璟并没有再坚持什么，转身从旁边的餐桌上把剩下没用完的药递给他，“自己记得换。”
“好。”
就这样，没有更多能说的话。
陈尧拿着袋子慢吞吞往门口走，他能感受到身后杨璟已经坐了回去，拿着遥控器准备关闭投影仪。
拧开门锁，开门。
迈开腿走出去的时候他忽然想到什么，脚步一顿，身后投影仪的光也熄灭了。
他听到她的脚步声在靠近，是塑胶拖鞋踩在木地板上的踢踏声，越来越近。
“我送你下楼。”
她这么说。
依然不是挽留。
陈尧声音更没什么精神，他摆摆手，一鼓作气出了门。
“不用了。”
“还住在那。”杨璟问。
陈尧嗯了一声，“怎么了。”
“换个地方。”她说，但没解释，“要么今天先别回去。”
“为什么？”
陈尧对这绕了一圈的挽留显然不怎么满意，但杨璟的用意却不止如此。
杨璟：“那些人知道你住那，他们会盯着你，就像盯着我一样。”
这话不假，在陈尧见识过一次之后，没有再问更多，只是沉默。
“你睡沙发。”杨璟走到他身边，关上了半掩着的门，声音不停，“到明天我送你回学校，在我解决完这件事情之前，别出来。”
陈尧往右走了一步，给她让出位置。
“你怎么解决，还钱？”
她将门反锁，伸手关了客厅的灯。
昏黄的光熄灭的瞬间，也将她的身影模糊，唯独声音清晰。
“会解决的。”她说。
-
“陈尧，陈尧！”
教室里，高弘拿着书在桌上敲了两下，又伸出手在他眼前来回晃。
陈尧缓过神来，“下课了。”
“对啊。想什么呢，发这么久的呆。”高弘有些唏嘘，见他不说，又跟着他走出教室，“晚上训练你还去不去。”
“去啊。”陈尧有些莫名，“为什么这么问。”
“晚上是高校联赛选拔，你不是说不参加么。”
“所以晚上训练我放假了。”
“嗯，按理来说是这样。”高弘摸了摸下巴，有些犹豫，“不过前天教练说的你考虑了没有。”
“什么。”
“省里的比赛，你报不报名？”
陈尧一副没反应过来的样子，“最近省里有比赛？”
“省队选拔赛，一年一度的。”
陈尧终于反应过来，随后利落地摇头。
“不参加。”
“可是全国夏季游泳锦标赛就要选拔了，省队有优势吧。”
“那个我也不参加。”
“为什么啊？”
“我毕业不走比赛这条路。”陈尧一副无所谓的模样，“本来上大学也没想靠体育特长。”
高弘：“意思是你不喜欢游泳。”
“嗯，算是吧。”
陈尧走到门口，看向另一条路，“既然我晚上放假，那就先走了。”
高弘冲着他离开的方向喊了一声，“你别犟啊！报名就在这几天，你自己考虑好！”
陈尧冲着身后挥了挥手，并没有把高弘的话放在心上。
他没想好去哪里，离开教学楼就在广场一边的长椅上坐着发呆。
手边是熄屏的手机，经过昨晚的事后他终于有理由加上杨璟的微信，她说事情解决会告诉他。
可早上她送他来学校之后，无论他发什么都得不到她的回复。
他想，杨璟该是厌倦了自己。
所以不管他做什么，在她眼里只是儿戏。
昨晚的挽留，到现在这样的联系，只不过是因为觉得自己的事情给他惹出了祸端，她在为自己的错误负责。
“陈尧？你晚上不用去训练吗？”
旁边忽然坐过来一个人。
陈尧侧头看，吴露正眨着她无辜的大眼睛看着自己。
陈尧：“不用去。”
吴露脸上透出惊讶神色，“那意思是你也要参加省队选拔了？”
陈尧：“也不去。”
“为什么？”吴露语气低了些，“你游泳成绩那么好，今年的名额肯定有你一个啊。”
“给别人也可以。”陈尧对这个话题显然没太多兴趣，随便找着方向转移了话题。
“你要去选拔？”
“嗯，不过我就是去碰碰运气。”吴露笑起来，“教练说我的泳姿有问题，总是发不好力，我想着估计跟身高有关系。”
“说不定就过了。”陈尧说。
眼前人说话连眼神都不在自己身上，敷衍语气已经太明显。
吴露刚鼓起来的勇气一下就泄了气，却还是只能表现出一副很有兴致的样子。
“夏锦标赛就要开始了，我记得大一开学的时候你不是说要进国家队吗，这是个很好的机会啊，为什么忽然又不想参加了。”
陈尧表情微微怔了几秒，但很快就回归了正常。
“没为什么，觉得自己不适合吧。”
“你怎么会不适合，队里你的成绩可是最好的啊。”吴露像是听到什么荒唐的理由，“如果是因为去年的比赛，教练不是说了吗，那只是个例，很好矫正的，你不用担心。”
“如果你是来劝我参加选拔的，不用费功夫了，我已经决定好了。”
陈尧语气已经有些不悦，吴露知道是自己踩了对方的雷点，顿时有些无力，不知道该做些什么才能弥补。
又过了几分钟，她深吸了一口气，将手边的袋子递给他。
“听说下个周是你生日，但下个周我去省队选拔了，没办法给你庆祝，所以这个礼物提前给你。”
写着switch标志的袋子，只扫一眼他就知道是什么。
陈尧的表情又一瞬的微愣，但很快就恢复了正常：“我没有过生日的习惯，你收回去吧。”
吴露手在原地僵住，“你不喜欢吗？”
“不是。”陈尧淡淡解释，“太贵重了，我没有收下的理由。”
吴露嘴角有些尴尬地扯了扯，想了好一会才慢吞吞地说：“怎么会没有理由啊，我们不是朋友吗？”
“而且我还买了几个游戏……”她一边说，伸手从袋子里把游戏卡带取出来摆在他眼前，“像这个马力欧，我们可以一起玩，听说这个游戏新发行……”
“不用了。”陈尧生硬地打断她的话，站起身就要离开，“我先走了，谢谢你的好意。”
眼前马力欧的笑容在阳光下格外刺眼，他本来以为这样阳光的形象不会在杨璟家出现，可是经过昨天，这个游戏已经在无声无息之间跟杨璟产生了联系，只要看到，他就会不由自主地想起杨璟。
而这想念，也渐渐具像化，变成了行动的理由。
如果不是她的债务，那些乱七八糟让人心烦的东西，她真的会像现在一样疏远自己吗。
她真的，就没有一点点，对自己的好感？
他迈着大步，走的方向不受控地朝学校大门，如果说之前他不知道自己要什么，此刻他却只想做一件事。
而那件事绝不是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