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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0022房东的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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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某个风和日丽的下午,一个满头大汗的男孩蹬着一辆破旧不堪的自行车,为山顶的一户人家送牛奶,这种收入微薄、又苦又累的活,谁都不愿意做,可他却乐在其中,别人肯定认为他脑子秀逗了。

    但谁也不知道的是……历经艰辛登上山顶,那种一览众山小的辽远视野,下山时,那自由落体的舒畅快感,可以淋漓尽致地挥洒他心中的压力与苦闷。

    途中,还有夕阳作伴,这样的美事何乐不为呢?珍爱生活的他眼里并不只局限于别人在意的那十几块工钱。

    他还喜欢古宅里的郁金香,这种花不是山下到处能看得到的,每次把牛奶送到厨房后,经过大花圃时,他都会驻足观看很久,看着蝴蝶与蜜蜂在花间飞舞,那种自由自在的感觉让他一时忘记了时间……

    等意识到自己已经停留了很久,正准备离开时,男孩不经意的抬头,对上二楼阳台的一双青涩明眸。

    两个情窦初开的年轻人一下子擦出了火花,男孩脸红了,呆呆地站在原地,女孩则是害羞地躲到窗帘后,探出小脑袋向外头瞧。

    之后,男孩又多了一个理由来送牛奶,他们从对望到对话,到后来男孩爬上阳台旁的大树,蹲在树上与女孩聊天,他不敢跳进阳台,因为在他心中那里是神圣不可侵犯的领地。

    他给她带来小礼物,跟她讲自己遇到的事,跟她讲外面的世界……

    “从小到大,无论做什么事都不能离开这里,即使是像学习和生病之类的事,也是父亲专门请人来,虽然锦衣玉食,被照顾得无微不至,但是常常会感到寂寞,我像一只被关在笼子里的金丝雀。”

    “当时,我发觉自己爱上了他,想跟他在一起,也想看看外面的世界,更想冲破身上的枷锁,向往美好的自由!在他的鼓励下,18岁的我……居然有勇气和他私奔!”

    “这个选择无疑使我的父亲大发雷霆,他觉得被背叛了,追到我们的出租屋想带我回去,但是我不肯,回去无疑就是过跟金丝雀一样索然无味的生活,那不是我想要的生活……见我执意不回,父亲就让我在他们两人之间做出一个选择,选了就别后悔。”

    “那时的我选择了爱情,抛弃了亲情……于是,我就再也没有回来,我们下定决心要做出一番成绩让父亲刮目相看,来证明我们的选择是正确的。”

    前世因,今世果!这句话自然有它的道理……

    过分的执着与虚荣,往往要付出难以承受的代价……

    以今时今日王雪莉的身家与地位,足以让她的父亲为她感到骄傲,但是她却不肯回来,是因为她不想让父亲看到她丧夫丧女的惨状,怕被父亲讥讽,以至于她租了一家人前来炫耀!

    她不愿意在父亲面前示弱,一旦示弱就证明她当年选错了,其实她没有意识到她所承受的命运和她父亲是一样的,都是孤单影只,与其说是他们抛弃了亲情,还不如说亲情抛弃了他们……

    “跃荣是个孤儿,当时在读大一,学的是设计专业,他天资聪颖,学习成绩优异,靠着奖学金缴了学费,可是生活费就得他自己负担,又多了一个什么都不会的我,我知道他很辛苦,一天得做好几份兼职,但他没有半点怨言,为了不让他那么劳累,我也得自食其力,白天工作,晚上去读夜校,跟他读一样的专业,他常常夸我聪明……”

    “拮据艰辛的生活并没有影响我们之间的感情,反而让我们每一天都过得很充实,起码比起索然无味的生活要好……跃荣还是一个能发现生活乐趣的人,一个很小的感悟都能让我们快乐很多天,那时候,我们常常为了省下一块钱而绞尽脑汁呢。”

    “这样的生活维持了四年,直到跃荣毕业了,找了一份收入不错的工作,我们的日子才宽裕起来,存了一点钱,两年后我们的女儿出生了,一家三口过得很幸福,之后他开始做建材生意。”

    “他带着自己设计制作的建材样本,挨家挨户、走街窜巷推销自己的产品,他最大的理想就是希望家家户户都能用上他生产的材料,装饰美满温馨的家,随着生意订单越来越多,我们从工作室到小型作坊到大型公司,成绩还算可人。”

    “十年前,由于忙公司上市,他拼命地工作,最后累倒在办公桌前,没几天就走了,离开了我和女儿,当时压力好大,一个准备上市的公司压在我身上,但是这是他的心血,我不能让它毁在我的手里……”

    “所以我抗下了这个巨大的摊子,熬了下来……他一手建立的公司现在已经成为一个建材帝国,我完成了他的心愿,现在几乎有80的家庭装潢上都会用上我们公司的产品,他在九泉下可以瞑目了。”

    “可是,上苍似乎从来没有眷顾我,七年前,当我的公司稳步发展的时候,一个令人不敢相信的噩耗传来,我女儿乘坐的游轮沉没在大海里,至今下落不明,如果她还活着,肯定会回来,但是七年了……”

    王雪莉深深吸了一口气,触动了内心最伤痛的回忆:“七年了……了无音讯,恐怕凶多吉少,但是没有见到尸体,我还可以自欺欺人,不愿意承认心媛已经死了……”

    这个噩耗对一位母亲来说是一个多么致命的打击,女儿是她丈夫离世后,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牵绊,也是唯一活着的希望,一场海难带走了她活下去的动力!

    她万念俱灰,如行尸走肉般游走在大街小巷,仿佛是在回忆那已逝的亲人,不知不觉中来到海边,她静静地站在岸边,任凭海风吹拂她的秀发与衣襟。

    看着拍打礁石的海浪,那时她在想,如果她从这里跳下去,尊贵全能的海神是否能带她去见女儿?

    这个想法突然地出现在脑海里,仿佛能看见女儿在向她招手,她的脑海一片空白,纵身一跃,希望这冰冷的海水带走她所有的痛苦。

    可是,就在千钧一发的时刻,一只强而有力的手抓住了她的手腕,使她没有掉进海水里,而是悬空挂在堤坝上,让处在游魂的她一下子清醒过来,抬头望向抓着她手腕的人。

    那是一张稚气未脱的俊美脸庞,估计这人是趴在堤坝上,只露出一个脑袋和一条手臂,整条手臂都被绷带包裹着,正死死的抓着她。

    王雪莉看到男孩因使劲而潮红的脸,温和而坚定地说:“孩子,放手吧!”

    “开……开什么玩笑……”男孩用力将她往上一提,可惜没成功,不肯放弃地说,“我不会再让一个人死在我面前,所以……你得上来。”

    “我不认识你,也不想上去,你放手吧……”王雪莉拼命挣脱他的手,她不想上去面对现实,她接受不了。

    可男孩却牢牢桎梏住她的手腕,劝慰道:“如果你死了会有人伤心的,你也不希望他们伤心吧?”

    “不……已经没有人了……已经没有人会为我伤心,因为他们都死了……所以我得去找他们,请你放手吧!”王雪莉哽咽地说。

    “我绝对不放手,欧巴桑,你以为你死了就一了百了吗?”男孩呵斥道,“你以为死了就能见到他们吗?不是这样的,自杀是重罪,自杀的人都得下地狱,为他们所犯的罪受尽折磨,那么你就永远也见不到他们,而且他们也不希望你这样,你得好好地活着,这对你,还是对他们都好……”

    从男孩手臂上的绷带缓缓地渗出鲜红的血液,再加上他满脸的汗水,都证明他抓着王雪莉,让手臂的伤加重了。

    此时此刻,王雪莉动了侧隐之心,为一个萍水相逢的男孩不顾自己的伤势而动容,先按男孩说的做。

    于是,她抬起另一只手,握住男孩的手腕,脚用力蹬在岩石上,双方同时使力,男孩把王雪莉拖上了岸。

    王雪莉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看向男孩。

    男孩正抚着胸口蹲在地上喘气,刚才只看见男孩脸上和手臂上有伤,现在仔细一看,男孩的另一支手臂也是缠满了绷带,估计不止,被无袖风衣遮掩的身体还有很多伤口,因为从衣服里渗出来的丝丝血红可以证明这一点。

    一个年轻的男孩浑身是伤,却有一双倔强不屈的眼神,这很难不让人联想到男孩是个不良少年,那一身的伤大概是打架斗殴留下的。

    向来不喜欢不良少年的王雪莉站起身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尘,淡淡地说了句“谢谢!”转身走人。

    “喂!”男孩叫住她,“就这么对待你的救命恩人吗?”

    王雪莉缓缓转身看着他,没有说话。

    “我刚到这个城市,能给我找个住的地方吗?最好是免费的,因为我身上没钱……”

    思绪再次回到现实,王雪莉说着跟日光初次相遇的情景,脸上浮现出一丝无奈和一丝欣慰,叹了口气说:“你们老板还真不客气,别人都说施恩莫望报吗?他可不一样啊,施恩图报,瞧他当时那副德行就是非常欠虐!”

    日阳不知道怎么回答好,挠了挠头说:“你是好人!你根本不像表面那样凶,能让老板拖欠那么久的房租就是因为当初他救了你,你是有恩必报的人!”

    王雪莉笑着点了一下日阳的小鼻头,说:“也得谢谢他,不是他缠着我给他找房子,陪我渡过人生最灰暗的那段时间,我想我活不到现在!说句实话,他在这七年的时间里成功扮演了出气筒的角色,每次以催要房租为由,骂他几句,心里会舒坦许多,还真难为他了!”

    “老板还做了一件善事啊!”日阳呵呵一笑说,“这算是误打误撞吗?”

    “哼!那家伙的脸皮厚的跟城墙似的,摊上这样的主,我倒了八辈子血霉了,当时一直跟着我回家,在我家白吃白住,顺带养伤,不认识他的人还以为他是我家的亲戚呢!”王雪莉没好气地数落日光。

    “他为什么浑身是伤?”日阳好奇地问,以她老板的身手,为何会身负重伤?

    王雪莉摇摇头说:“我问过他,但是他没回答,也许在他的心里那是一个不愿被触及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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