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回忆
贺川城中下着鹅毛般的大雪,街上的行人少了许多,只有一些卖杂货的游商依旧穿梭在路上,但是大部分的店铺都关了门,剩下几间客舍还在打开门迎接着远方的来客。
寒风吹进冰冷的牢狱里,过道外只有几个火把在“噼噼叭叭”地燃烧着散发微弱的光芒,就好像现在关在牢房的各人命运一样,用剩余的生命去感受这冰冷的石墙。
陀依偎在喜的膝下,软弱地问道,
“阿喜哥,这就是我们平民的归宿吗?”
喜抚摸着陀柔顺的头发,亲吻了一下脸颊,答道,
“平民最大的心愿就是能够一家人齐齐整整,现在歪打正着,也算是得偿所愿了,老天爷对我们不薄。”
“那阿喜哥,你知道现在是什么日子吗?”
“按计算,今天应该算是九月卅日吧。”阿喜数着手指。
“那离过年不远了吧?”空气中散发着两人的哈气。
“嗯,应该是的,你在想什么呢?”喜继续抚摸着秀发。
陀昂起头期待地看向喜,问道:“阿喜哥,你还记得之前我们一起过年的事情吗?”
那也是一个风雪交加的日子……
三乡村。
陀娘在灶房里不停地忙碌着。
一股股香气正从灶房里的鍪飘出来。
两个小鬼头的肚子“咕咕”作响,他们互相看了看彼此,“咕噜咕噜”的叫声更加强烈了,最后还是喜忍不住了,
“如果天天都能有鸡蛋吃就好了。”
“阿喜哥,你想什么呢?天天吃鸡蛋要花多少钱呀?”
陀娘笑嘻嘻地看着他们俩,用粗布擦了擦脸上的汗珠。
她把红鸡蛋一个个的捞出,码放在钵里。
喜站在旁边眼睛冒着精光,流下了口水。
当喜准备拿鸡蛋的时候,陀娘用竹篾打了他的手,
“这五六个红鸡蛋是给你们三个吃的,不要一个人全吃了,留一点给陀爹。”
陀娘反反复复地提醒了几次,看着布里包裹着的钱币,
“哎,过年就让大家一起吃顿好的吧。”
鍪里冒着香气,但是灶房里的盐不多了,陀娘就交代两个小鬼不要偷吃,她现在要出去外面买点盐回来。陀等娘亲不注意的时候就连忙把葵粥全部倒在自己的碗中。
陀娘看到无名火起,压倒陀的身躯就要动手,喜阻止了。
“这些葵粥是我们全部人今晚的口粮,你一个人全吃了,其他人吃什么?”
陀娘想着过年就算了,毕竟孩子一年到头都没吃过什么好东西。于是把葵粥又分配了一下,然后去灶房里拿出盐瓮,用开水倒进去摇了摇,分别倒进陀和喜的碗里去。
“家里只剩这些盐了,你俩和葵粥摇匀慢慢吃吧。娘真的要去买盐了,乖乖的留在家,不要乱跑。”
葵粥盛在碗中,旁边一人放一个红鸡蛋。
喜木头木脑地看着眼前的葵粥,因为一年才能吃一次红鸡蛋而显得格外珍惜,不知道该如何下手。
陀一把拿过红鸡蛋在桌子上敲去蛋壳,递给了喜,
“呐,看啥呢,鸡蛋都不记得要怎么吃了?”
金黄的蛋黄多诱人啊,喜的眼泪差不多要流下来了,拿过鸡蛋就扔进粥里,搅拌搅拌,和在一起了。
喜把这碗和着鸡蛋的葵粥送进了嘴里,眉宇间的寒气逐渐褪去,实在是太享受了。
隔壁的七婶走过来拜年了,陀鼓着腮帮子催促道,
“婶婶,婶婶,今天你给我带来什么礼物呀?”
“带来了一些腌狗肝,刚刚宰的。”
陀听到有好吃的,高兴得跳起来。
“七婶,今晚你也来一起吃饭吧。”喜盛情邀约道。
陀爹刚好从外面砍柴回来,听到他们三人的对话,
“哈哈,原来七婶是来我们家蹭饭来呀?”
七婶听到这玩笑话,捂着嘴巴笑起来了。
“我没有来吃白食的,我也有带菜品来的。”
院子里传来了三人吃饭的欢快声。
七婶把腌狗肝平分给陀爹三人,还留有一份给陀娘,边吃就边感慨,但是她不想破坏这喜庆的气氛,也只有陀的父母理解她,每到过年的时候七婶都会有这种表情。
到稍大的时候,陀也开始理解七婶了。七婶本来也有一个家庭的,但是因国家年年征战开销巨大所以朝廷巧立名目了很多税种,为了缴税,她必须和丈夫每天起早贪漆黑的干农活。就在两三年前,他的丈夫在田里遭到一条恶犬的袭击,回家后就一病不起了……
从此以后她就特别讨厌狗,每年都会带些腌狗肝过来分享。对于平民来说,吃腌狗肝和吃肉一样是一件奢侈的事。
陀娘这时回来了,看到邻里间这么和谐,她觉得很幸福。
吃完了饭,喜带着陀进去灶房洗碗去了。
喜不禁咂了咂嘴,还在回味无穷。
“阿喜哥,快洗吧,待会一起出去看烟花!”
七婶听到两个孩子的声音,也笑呵呵地走了出来。看到两人正在收拾碗筷,赶紧上前抢下两人手里的盘子,
“好啦,好啦,今天你们两个又大一岁了,会做家务就好,出去玩吧。”
“嗯,那我们就先出去咯。”
喜和陀走出灶房,外面的空气很清新,两人深吸了一口气,感觉神清气爽。
他们两个一路蹦蹦跳跳地往村头走去。两人都没有穿鞋,一双脚丫露在外面,白白嫩嫩的煞是好看。
两人走到村尾,看到一群小朋友在放鞭炮,鞭炮“噼里啪啦”地炸开,把他们的声音掩盖过去。两人看了一阵儿,就继续往村头跑。
“哇哦!”
“好漂亮呀!”
两人跑了很长的距离,看到前面摆满了各式各样的灯笼,各色的飘带,还有用红色油彩画着各式各样图案的各种彩纸。
“哇哦!这些灯笼好漂亮啊!”
陀指着一排排的灯笼说道。她看见了挂在灯笼下的纸条,拿起来一张看了起来。
“今年的灯谜竞猜,谁猜对的,谁就可以得到一条红绳编织成的吊坠!”
陀的眼睛瞪圆了:“哇!真的有吊坠啊!”
“这个好,我来试试!”
“好啊。”
“你要小心一点哟,不要弄丢了。”
“嗯嗯,放心吧,我会小心的。”
两人都是孩子,玩性很重,猜灯谜的游戏很快就结束了。
两人坐在桥头休息,吹着凉爽的风,看着河岸上的鱼儿游过。
“阿喜哥,你看河里的鱼好肥美哦!”陀指着一条大鲤鱼说道。
“对呀,看到这条鱼我就觉得饿了。”喜看向河里的鱼,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吞咽了一口唾沫。
“那我们去捉鱼吧,烤着吃。”陀拉着他的胳膊。
“好!”喜点了点头,拉着他的手往河边走去。
“那我们去摸它。”
“好!”
两人相视而笑。在河边捡了些石块,找到了两根棍子,就像两个孩子一样,在河里玩起了捉鱼的游戏。
两人玩得不亦说乎,一个比一个专注,不停地追着鱼,
“哈哈,我抓到了!”
“我也抓到了!”
两人一人拿着一根棍子,把两条活蹦乱跳的大鲤鱼捞上了岸,两人开心地抱在一起,互相擦拭着彼此脸上的汗珠。
“阿喜哥,再给我擦擦脸。”
“嗯,好。”
“阿喜哥,我肚子有点饿了。”
“那我们把它们烤了吧。”
“嗯嗯。”
“好吃不好吃?”
“好吃!真好吃!阿喜哥,我来喂你。”
两人一边喂一边吃,吃饱喝足以后,两人靠着河岸坐着,抬头望向天上的星空……
“喂!鲤鱼哪有羊羔好吃!你把手放开!”庆格尔泰生气的大喊道,
“有时间不如想想怎么出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