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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四妹眠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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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睇睇从百货公司定了东西出来,又绕道去了元翔成衣铺,老师傅已经从乔府里回来了。

    店里的老师傅就是老板,睇睇叫他元翔师傅,看着睇睇进来,他忙不迭的让座、倒茶,那殷勤又与前日里不同。

    这家成衣铺子做的不是最高档的衣服,但是因为店里徒弟多,就做些成衣来卖。裁缝师傅实在不是梁府里常用的,也就偶尔着急了的时候买几件成衣改来穿穿应应急,穿个一次半次的就抛在一旁了。

    梁太几乎所有的衣服都是量体做的,家里常用的师傅手里也有梁太的身量尺寸,做的衣服可丁可卯,别人根本穿不了。梁太纤巧细小,却是凹凸有致,是典型的江南水秀的女子,现在年纪大了,比年轻的时候更干瘦一些。

    睇睇还没问,店里的裁缝师傅就忙着回事。说是一早就去了乔府,门房里给求见了韩妈妈,韩妈妈带着裁缝进到内宅,给七少奶奶看了带去的衣服,七少奶奶看了都喜欢,就都叫改了送进去。

    睇睇倒是不奇怪,几件衣服这乔府的少奶奶还是穿得起的,只是不知道小少爷百日的时候她穿哪一件呢?

    裁缝师傅想了想,说:许是碎钻蕾丝的那件紫的,说是这件早改好了,让早送进去。

    现下店里正好没客人,睇睇就一边喝着茶,一边和站在旁边回话的师傅聊着,问:我们七少奶奶你看人怎么样啊?

    裁缝师傅害了一声,说:少奶奶人随和,还赏了钱,就是没见过这么瘦的少奶奶啊,个子倒是挺高的。

    说着,拿出正在赶着改的衣服给睇睇献宝。那件紫色的旗袍胸、背、臀、胳膊的位置都拿针别进去一大块,要改的地方还不少呢。

    睇睇伸手摸了摸针脚,心里大致有了少奶奶的身量尺寸,确实是个很瘦的女人。

    又跟师傅交代了几句,睇睇就出来了。

    裁缝师傅赶忙恭恭敬敬的送出来,着急着要包块料子送睇睇,睇睇忙婉拒了。师傅就应承着好好给少奶奶改,不辜负了睇睇的推荐,他根本就不知道原来睇睇根本没见过乔府的七少奶奶。

    睇睇知道这几件衣服虽然价格高,但是老板更看重睇睇给搭的这条线,以后就能应时应令的给乔府里送衣服了,早就听说乔府里女人多、花销大,这得是多大一笔生意啊。可惜老板不知道,乔诚爵士府里的女人那有多难对付。当然,这个时候睇睇也不知道,她对自己未来的人生毫不知晓。

    回到家里,睇睇发现妈妈和妹妹们还没回来,心里有点疑惑,难不成是舅舅舅母留她们这一大家子吃饭了?

    睇睇也没留意,就自己热了药来喝。

    梁太教的这个避孕的方子据说是一个上海名妓传给她的,她们是如何认识的睇睇也不清楚,只是见过一次,脸上挂着厚厚的纱,进门出门都没看见脸。不过看身材那却是相当的曼妙,也是四十多岁的人了,给赏钱的手还是白白嫩嫩、春葱一般。

    梁太也教过睇睇,女人最重要的不是脸,而是手。也有那小家子的女孩子,脸白白嫩嫩,但手却像做了一辈子苦活似的,一看就不是富贵人家的出身,倒让人看不起。

    睇睇看了看自己两手,柔荑一般,十指纤纤。小时候家里只有自己一个孩子,一直也是爹娘娇养着。慢慢的妹妹们多了起来,她却进梁府了,一双小手也是没有做过什么粗苦的活计,现在看着和平常人家的小姐没什么区别。对于自己的手,睇睇很满意。

    喝了药,睇睇刚收拾了药罐子,妈妈就带着妹妹们回来了。

    二妹、三妹一脸落寞,拿了东西就要去上工了,这一去又是好久不回来。妈妈忙着给她们收拾要带的衣服、小菜。睇睇偷眼看着两个人依次把工钱交给了母亲。

    睇睇鼻子哼了一声,她知道这钱要不了明天,就会流进爸爸的口袋,到不了明天晚上,就会进到街口赌局陈老三的口袋。

    六妹和小妹不懂事,手里拿着不知道哪来的柚子吃着,两人笑着、打闹着。

    眠眠却有点奇怪,一个人躲进屋子里。往日送二妹三妹收拾东西,都是盼盼的事情,现在她却不在了。

    睇睇进屋去看她,只见盼盼在收拾着箱子,一脸喜色,还哼着歌。

    睇睇过去笑道:呦,我们四妹这是怎么了?这么高兴?

    眠眠看姐姐进来问,想说什么,却没开口,只是抿着嘴笑。

    睇睇问:盼盼怎么样了?

    眠眠呆住了,没回答。

    睇睇有问:怎么?没见到盼盼啊?是去学校?还是盼大小姐不待见咱们?

    睇睇看眠眠还是没回答,她知道眠眠从来不会说瞎话,从小只要说瞎话就会脸红心跳,还会哭。于是,睇睇觉得这事不对。

    她厉声问:是不是你们根本没去舅舅家啊?

    眠眠看她生气了,赶忙摇头,手指放在嘴边,说:嘘,妈妈说不要给你说。

    睇睇更生气了:怎么?有什么事还要瞒我么?你们干什么去了?

    眠眠低着头,手指抠着褂子的角。

    睇睇说:好,你不说,那我问别人。

    说着就抓过六妹睁睁,温和的问:你们刚才去哪了?

    睁睁惊讶的睁大眼睛,看眠眠没说话,也不敢说话,犹豫着说:去了。。。。

    旁边的瞳瞳却说话了,她拿着一只柚子皮,当帽子戴。一边玩,一边跟姐姐说:我们去了一个好大的屋子啊,好漂亮,还有好看的姐姐和姨姨,给拿了好吃的东西呢。

    睇睇心里一怔,问:什么样的屋子?

    妈妈刚送走了二妹三妹,进屋看到睇睇在问话,脸一红,说:睇睇,怪妈妈没本事。说着眼圈就红了。

    睇睇马上就知道发生了什么,她一把打掉瞳瞳手里的柚子,恨恨的说:难道不止我一个是奴才命,我家的姑娘们都是奴才命么?

    瞳瞳哇哇大哭起来,妈妈也抽泣道:咱们家好容易抱住梁府这条大腿,不能丢了啊。

    说着,睇睇抱住妈妈哭了起来。旁边的几个妹妹不知妈妈和姐姐为什么哭起来,明明今天是去了一个有钱的人家、见了好多没见过的、还吃了好吃的,怎么现在就哭起来了呢。

    哭了一会,睇睇叫眠眠带妹妹们出去玩,偷偷问妈妈去梁府怎么说。

    妈妈说,其实之前睇睇从梁府出来没几天,梁太就托人来打听睇睇的情况,就是没说要接回去,估计是害着你脾气太大了,不好管教。所以妈妈就顺势求梁太看看家里的其他几个女孩子,今天梁太特意在家里等着,看了几个妹妹。

    睇睇问:梁太看中了眠眠?

    妈妈说:其实也没算太看中,梁太说这几个小的都没姐姐那个灵气儿。只是眠眠年纪正合适,面容又长得清秀,所以说先进府去做个小丫头,也没给卖身钱。

    睇睇这才想起来,当年自己进梁府是给了卖身钱的,也就是说她算是梁太的人,自己一发脾气就跑出来,梁太也没说这个卖身契的事。睇睇心里突然有点感动,但又马上想:许是梁太家有钱,完全不在乎这几百块的卖身钱。

    睇睇问:那眠眠什么时候进府去?眠眠去了,两个小的怎么办呢?

    妈妈叹道:小的倒没关系,睫睫也大了,眠眠像她们这么大的时候早就烧火做饭了,她也得学着干,对,上学的事就先别提了。

    停了一会,妈妈又说:眠眠的事,梁太说,什么时候收拾好了,过去就行。每月三十块钱,管吃管穿,在她房里做些简单的活计。

    睇睇抹了抹眼泪,说:既然已经这样,那我抽时间教教她吧。

    妈妈抚着睇睇的手说:那就太好了,我做了这么多年的阿妈,却没做过梁太这样的富贵人家,还得你多教教她。

    睇睇点了点头,她真的不希望眠眠将来和她一样,变成梁太养的一朵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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