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幽族叛乱
四人一齐进了中间的房间。
息衍坐上座，巳湮与宿尤分坐左右，只剩周往给他们斟了茶后，有些局促地站在中间。
“来来来，坐，别干站着！”宿尤示意身旁的位子，朝他招呼。
周往小心翼翼地抬头瞄了瞄息衍。
“坐吧。”
“哎！”
待四人皆落座，息衍才开口问道：“你在幽界做冥使有些年头了吧？”
“回少主，有八百七十四年了。”
“眼下幽界皇族的情况，你了解多少？”
周往闻言有些疑惑，不太确定地问：“少主是问现下？现下，幽界皇族已经没了……”
“嗯？”息衍眸光一凝。
“确实是没了。一年前，逐明岛上发生叛变，包括幽主幽后，还有一众皇族及辅政贵臣在内，都死了。现下逐明岛上做主的，是新上任的叛军首领，陆诀。”
息衍沉吟，虽想过皇族生变，却没想到这般严重。
“这场叛乱，是怎么回事？”他又问。
“这，说来话长，”周往说，“寻根溯源，还要从上任幽主少年时的一段往事说起……”
他理了理思绪，才将那场腥风血雨的渊源一一道出。
幽界先任幽主，名为玉庐商。
他有两个自幼一同长大的好友，一个，是先任大司命之女，也是幽族第一美女芳旭。另一个，是先任战王之子，也是此次叛军的首领，陆诀。
三人自小感情甚笃，几乎形影不离。但随着渐渐长大，少年慕艾，三人之间也生出了一些微妙的纠葛来。
“有说陆诀倾慕芳旭，而芳旭却心悦玉庐商的；也有说陆诀与玉庐商皆对芳旭有情，但芳旭却倾心于另外一人的；还有说陆诀与芳旭情投意合，但玉庐商以幽界少主的身份逼迫芳旭就范的……”
周往摇着头，说道。
“总之，在那些年里，关于三人的传言五花八门，真真假假谁也分不清。”
只知道后来，玉庐商登上幽主之位，娶了另一女子为幽后。
芳旭则成为其臣子，后来又坐到了仅在幽主幽后之下的左明王之位上，却一直孤身一人。
而陆诀，则在玉庐商大婚第二日，出离逐明岛，不知所踪。
“而就在一年前，陆诀突然率着一群不知从何而来的强悍兵士回到逐明岛。据说，一开始幽主还十分热情地迎接了他，一副终于盼得挚友归来的喜悦。”
“但几乎当场，陆诀与他所带的那群兵甲便将整个逐明岛皇城屠了个一干二净！”
……
“那，那个芳旭呢？”宿尤紧接着问。
“要说左明王芳旭，就要再说到另一人了，那便是幽主玉庐商之子。”
周往朝他侧过身，恭敬道。
“玉庐商唯有一子，此子携焜凤心而生，生来便凝有躯体，且刀剑难入，水火难侵。”
“少主与宿大人也知晓，幽族生来便是一团火息，拢在父母精元所化的蕾胎中，何时能将这蕾胎炼化成为自己的皮囊身躯，成为人形，便是完成了第一层修炼。”
“而这凤子不仅生来便有躯体，更直接到了刀刃难侵之境，这可是许多幽族修炼多年，焠骨煅筋，才能达到的境界啊！”
“不仅如此，幽族一直以来都将焜凤视为神灵，在幽界，其实还有个传说——”
他语气突然神秘起来。
“说是有朝一日，会有幽族后人携焜凤心而生，此人将统一幽族，结束如今这诸幽君各据一方的局面，带领幽族开创一个，前所未有的盛世！”
说到这，周往摇头叹笑一声：“利益决定立场嘛，有人想幽族统一，便有人不想。为防凤子幼年便被盯上，幽主玉庐商在凤子出生后便将他藏了起来。”
“故而，可以说凤子之事，除了我们几个在幽界的金冥使之外，几乎无人知晓。”
宿尤听到这里已经猜出了一些：“所以，那位左明王芳旭，是在叛乱中为保护凤子而亡？”
“据说是如此，”周往点头道，“有冥使曾远远看到她从逐明岛带了一个少年模样的人逃出来，其后还有陆诀亲自带兵追击。”
“那之后不久，叛军中便传出消息，说左明王芳旭自戕而死，幽族少主则坠崖身亡。”
他说完，三人一时无话，都在细细咀嚼思索着这些话中透露出的信息。
……
“那如今的幽主，便是这位叛军首领陆诀了？”
息衍来回思索了一番，又问。
“回少主，正是他。”
周往微微欠身道。
“可自从左明王芳旭的遗骸被运回逐明岛后，他便再没有过什么动静了，逐明岛也再不许任何人进出。”
“而且，自幽主被杀，几大幽君已经蠢蠢欲动，不少地方重起战火，他这名不正言不顺的幽主怕也当不了多久……”
“等等——”
息衍突然止住他。
“你方才说，左明王芳旭的，遗骸？”
宿尤也觉察到这点异常：“幽族死后不都直接烟消云散吗，为何她还有遗骸？”
“这，属下也不太明白其中关窍，但，确实是有遗骸的。”
“……”
息衍又垂眸沉思了一会儿，才道：“罢了，暂且便这样吧。”
“对了，还有一事，”他又叫住周往，“近日可有收到巡查煞气的命令？”
一听是这事，周往连忙恭敬起身。
“回少主，此事属下及幽界诸位金冥使皆已接到秦大人之令，如今正日夜严密监察，只是目下，还尚无发现。”
“嗯，你退下吧，煞气之事不可懈怠，本座在幽界还需稍留些时日，若还有他事会再召你。”
“是！”
“等等——”
周往正要退下，巳湮又忽然喊住他。
“劳烦请教，你方才所说的幽族少主，那位凤子，是男子，还是女子？”
“啊？”
周往诧异地看向她：“这，自然，是个男子。”
他看看眼前这个黑发高束、眉眼凌然的紫衣女子，又看看息衍和宿尤，一时没明白这问题何意。
巳湮又问：“那你可知，皇族中有个年岁大约十六七，我是说，看起来约莫人族十六七岁，卷发高鼻、眼角有颗红痣、以两柄短剑为武器的女子？”
“这……”
周往回忆了许久，把自己脑海中有印象的皇族翻了个遍，末了却还是摇摇头：“从未见过。”
巳湮看向息衍，两人眸光平静，却传递着某种不谋而合的想法。
……
“你怀疑螺碧城外的幽女，有可能是逃脱的凤子？”
待周往退下，息衍就着方才的话问她。
“没错。”巳湮颔首道。
“她会用不死火，又说是因家族蒙难逃命至人界，我想，可以确定她就是幽界皇族中人。”
“可方才周往却说，从未在皇族中见过她。”
息衍似乎知道了她想说什么，接过话。
巳湮挑眉：“你们这位金冥使说，凤子是男子，可却从未有外人见过他的真面目。那么，我们是否也可以假设，所谓‘凤子’，也有可能是女儿身。”
“‘子’，也不一定便是指儿子吧？”
息衍点头，表示认同。
一旁宿尤的脸上也是一副如梦方醒的样子。
“若以此种假设为前提，那一切便都说得通了。”
凤子自幼被严密隐藏起来，甚至连男女也被模糊。而左明王芳旭因与其父私交甚密，便也知晓她的存在。
叛军攻来后，芳旭带着她从逐明岛逃出。中间或许是假死，又或许是叛军为了让拥簇皇族之人死心，捏造了她坠崖身亡的消息……
总之，最后她独自逃了出去，经过了三人先前到过的几个岛屿，最后去往了人界。
可到人界后，她仍不甘心放下灭族之仇，自己又深受重伤，孤掌难鸣，便想着借机将幽族变故透露给冥界与仙界。
……
“你所说确实合理。”
息衍听完她的推测，说：“但当务之急，还是要去逐明岛皇城一探究竟。”
“不管灵愿笺的主人是我们之前猜测的幽主幽后，还是今日这位听起来颇有些故事的左明王芳旭，又或是其他人，谜底都将在那里揭晓。”
“或许，我们还有机会，见见这位叛军首领。”
……
浑浊的夜空中，缺了小半个的月亮无精打采。
荒凉的街道上，树上枝叶懒散地晃着，显得毫无生机。灰扑扑的矮屋连绵起伏，一点光亮也无。
整个封共海市，沉寂得像是鬼村。
一棵树后，一双粗糙的大手轻轻搬开垛起的柴火，露出柴堆下一扇几乎躺在地上的木门。
大手拉开柴门，有暗黄的光从里面小心翼翼地透出来。
顺着光进去，狭仄的通道蜿蜒曲折。走了数十步后，灯光才逐渐明亮起来，通道也宽敞平坦了许多。
再往前，甬壁上开始出现了一些奇异的装饰。有色彩斑斓的舞女壁画，也有嵌在墙中的珠宝器物，还有各色花草鸟兽的图样。
渐渐地，前方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像是许多人在说话吵闹……等再深些，便知道那确实是许多人呼和的喧嚣声。
等来到甬道尽头，前方豁然开朗，一座宽敞恢弘的院落映入眼帘。
亭台楼阁林立，处处雕梁画栋，遍植奇花异草，无一处不精致，无一处不气派，俨然是与外界截然不同的华贵。
庭院内熙熙攘攘，头戴面具或脸覆薄纱的幽族来来往往，看似十分匆忙。
……
沿着庭院中央的主道一路到底，一栋五层高的巍峨楼阁赫然出现在眼前。
那楼阁占地比寻常所见大了数倍，八根足以四人环抱的雕金玄柱依次排布，煊赫慑人。
而在玄柱之上，五层楼从下向上飞檐高挑，桀骜张扬，每一层的乌瓦翘角上，也都饰有不同模样的脊兽。
这楼阁，正是封共海市最大的竞卖之地——连城阁。
每日都有来自五界各地的奇珍异宝汇聚于此，进行竞卖。
在幽界甚至还有个说法，不论你想求何种珍宝，纵览天地五界，只要出得起价，连城阁便能给你找来。
而他们今日来此，是要找一个人。
一个，能将他们送去逐明岛的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