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回娘家借粮
第二天一大早张氏就起来了，准备麻点苞米，等出太阳了拿出去晒几天。
在这寒冷的天气，她身上还穿着入秋时的粗布衣裳，一身靛蓝色粗布袄裙，一头青丝用一只木簪子挽了起来。
村里成了亲的妇人大家都这么穿，只有还没及笄的小姑娘才会穿自己喜欢的鲜亮衣裳。
因为妇人要去地里干活，穿颜色深些的衣裳不容易弄脏。
苞米堆在厢房楼上，盖房的时候在房子中间处担几棵树干，再用些竹子编起来铺在树干上就可以用来堆东西。
在村里房子构造大多是这样的，人住在下面，粮食堆在楼上也不占地方，家境好的把房屋前围起围墙，中间一个小院子，家境差些的就是三间房子。
用梯子爬到楼上，再用竹制的撮箕抬下去，麻好的苞米就能放在院里，放在一块拼补起来的破布上铺晒。
撮箕已经很破了，用了好几年了，分家的时候给分的，一次抬不了多少，来来回回好几趟。
只能花几文钱去买一个，请隔壁张大叔编又欠人人情，自己家也没什么做回礼，虽说爹也会编，但也总不好经常麻烦娘家，给他们添麻烦。
“娘”阿瑗可能是被来来回回的动静吵醒了。
“醒了，要娘给你穿衣裳吗？”张氏刚好抬着苞米下梯子。
“我自己穿”窸窸窣窣的声音传来
“那好，穿好出来，娘在院里麻苞米”说着就端着苞米出去了。
又在锅里舀了瓢热水在木盆里，等女儿出来洗漱，才开始麻苞米。
村里妇人手脚快，没一会儿就弄了好几个，今年粮食丰收，颗粒饱满，金黄色的看着就喜人。
阿瑗穿好衣裳出来，小脸白白嫩嫩的，还带着一丝婴儿肥，齐平的刘海下一双大眼睛灵动又可爱，身上穿一件去年的半旧花棉袄，是她外祖母给做的。
“快去洗漱，等下吃了午饭带你去外祖母家”张氏抬头看了一眼。
“好耶，我想外祖母她们了”阿瑗高兴的跳起来。
待洗好了脸，张氏又洗了手，用红绳给阿瑗绑了两个包包头。
收拾好了才去接着麻苞米，中间的苞米棒晒干可以用来烧火，不过也要晒两天才能用。
阿瑗也跟着麻，不过她人小慢一点，弄不了多少，还只能拿小一点的，大的手都拿不下。
“娘，把你们的撮箕拿来我用下，用好再还你”邓氏朝着老宅过来了。
“好，拿去用”晏老太在身前擦了擦手进屋拿去了。
“大嫂”
张氏喊了声邓氏就没说什么了，要是自己说拿来用，婆婆肯定不会给，还得挨顿骂。
“大伯娘”阿瑗也轻声喊了句。
邓氏理都没理娘俩，径直进屋去了。
娘俩花了半个多时辰才把苞米弄好晒着，洗了手，准备吃了饭去娘家一趟。
想着把前天剩的一点苞米面做成面疙瘩汤，先烧了火，锅里掺了水，让阿瑗看着灶里的火。
张氏把面和好，昨晚剩下的野菜也切碎放里面，等水开把面疙瘩放进去煮熟就可以吃了，吃的时候放一点盐和辣椒，再放点小葱花，看着就很有食欲。
娘俩一人一碗，阿瑗的是小碗，很快就吃完了，连汤也喝了，吃完了把碗洗了收拾好，就出发去娘家了。
初冬的早晨，晴空万里，温暖的阳光笼罩着整个村庄，驱走了清冷的寒意。
张氏的娘家是村里的大族张姓族人，张家家境还行，起码能吃饱饭，不会饿肚子。
张氏是家里的长女名唤张翠芬，嫁到黄家以后大家都叫她张氏，或者大强媳妇，小辈唤她张大娘。
张氏的娘家在黄家的东边，在半山坡上正对着村里，村里有个什么事都能看见，一刻钟都不要就到了。
张老太太正在喂鸡，听到声音走过来一看，瞬间笑成一朵花，自己大闺女回来了，还有小外孙女。
“娘”“外祖母”娘俩已经两个月没来了，忙把手里的碗放一边，拍了拍手，把小阿瑗抱起来连说
“我的小囡囡，乖囡囡外祖母抱”杨老太太朝着院门去，张氏只好拿着碗跟上。
杨老太太娘家姓杨，张氏族人都唤她杨二婶，因为张老爷子排行第二，因此大家就叫杨二婶。
张氏还有一个妹妹张翠晴，去年嫁到了小河村，一个弟弟张明友也定下了亲事，亲事定在了来年开春。
进了院子张老爷子就在院里编竹撮箕，听到动静看了一眼又低头继续了。
“爹”
“外祖父”
“嗯”张老爷子淡淡的应了一声。
张老爷子是个性格寡言的人，平时也不大说话，明有也是这样的性格，之前还担心他这性格娶不到媳妇呢。
现在好了，弟弟也要成亲了，等娶了媳妇，娘就能轻松点了。
“明友上哪去了？”自从进屋就没看到弟弟。
“他去屋后背苞米杆了，你来的时候刚走”走进堂屋把阿瑗放到凳子上坐着，倒了碗水给女儿，又去拿了几个晒干的柿子饼给外孙女吃。
苞米杆是留着喂牛的，娘家养着一头黄牛，每年的地都是靠这头老黄牛耕出来的，它能给娘家省不少力，包括自家的地也是爹去帮着耕的。
“是不是又和你婆婆和大嫂吵架了？”这闺女以前每次吵架受了委屈都往娘家跑，女婿在镇上做工，她也没处说，只能回来和自己这个当娘的说说。
“没有”张氏低头不好意思
“有什么就说，在家里还有什么不好意思的”看着阿瑗正低头乖乖吃着柿子饼。
“就是想问你们借点粮食，家里只有一点红薯可以吃了，今年收的苞米还不干，等晒干了再还给你们”也不是借一次两次了，脸皮也练出来了。
“这有什么，待会儿我给你拿”反正自家粮食够吃，时不时接济下女儿也没什么，何况每次有了粮食又还回来，只不过自己没要，自家不缺吃的。
“谢谢娘”想着等弟弟成亲，大强也回来了，到时候和他说说多给弟弟随点礼。
“把这个撮箕也带回去用”张老爷子走了进来，把编好的撮箕放在堂屋门口。
“爹，不用，你们留着用”知道爹的性格只是不太说话，但是对姐弟几个都是一样的。
“拿去用，家里有 走，外祖带你去外面摘拐枣吃”前一句是朝张氏说的。
“好”阿瑗站起来朝外祖父走去，祖孙俩牵着出去了。
“拿去用吧，你家里的也用好几年了，我们有用的，再说了，你爹会编什么时候都可以编”
大女儿嫁去黄家受了不少苦，黄家家境不好，分家的时候也没分到什么，连吃都吃不饱，更别说穿暖了。
不像小女儿嫁到肖家倒是不缺吃的，家里兄弟四个，个个都是壮劳力也没分家，除了女婿，其他几个都没娶媳妇，日子倒是不错。
“那好吧，对了我还有件事告诉娘”说着手摸了摸肚子。
“怀上了，真是老天保佑”杨老太太高兴的双手合十。
“嗯，两个多月了”张氏也是一脸温柔。
“这次可要好好注意着，可千万不能再出岔子了”阿瑗之后也不是没怀过，可惜都没保住，只盼着这次女儿能够得偿所愿，也不用再受那一家子的气了。
“嗯，这次我会注意的，而且马上三个月了”满了三个月胎就坐稳了。
在娘家待了几个时辰，眼看太阳快要落山了，得回去了。
“爹，娘我得回去了”说着站了起来拉着阿瑗。
“吃了晚饭再回去”杨老太太忙拦着。
“大姐，吃完饭我送你”弟弟明友也劝道。
“不了”
“那我去给你拿粮食”知道女儿的性子杨老太太就站起来出了灶房，过了一会就提了个篮子进来。
张氏看了看，篮子里有些荞面，苞米面，够娘俩吃十多天的了，还有10个鸡蛋和一些柿子饼。
“鸡蛋你们留着换钱”爹娘自己都不舍得吃，自己怎么好意思要。
“拿着吧，你现在要补充点营养，孩子才能长得好，也给囡囡补补身体，明友，送你大姐回去”杨老太太又把鸡蛋放进篮里。
“好”张明友应了声，便提着篮子朝外走去，张氏只得牵着阿瑗缓步跟上。
太阳就要落山了，晚霞映红了半边天，为大地撒下了一片金色的余晖，弟弟的身影也变得高大起来，不再是那个小小少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