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夜凉安
早已飞身前往王府的还有一人。
明芹被堵在暗处，陌思和陌蕾正一前一后夹击她。
局势陷入僵局，谁也没有轻举妄动。
这显然不是什么好情况，跟在南王身边这么久，明芹也认出了这二人，死死咬着下唇，唇色煞白，她意识到这是常年跟在陌寻玲身边的两个丫鬟。
虽说是丫鬟，但能贴身跟在陌寻玲身旁的，估计都是纸钟楼精挑细选的人。
脊背已经抵在墙边，明芹无路可退。
“你们…在打架？”
声音从三人头顶的瓦屋顶上传来，不远不近的。
循着声音，三人齐齐抬头向上看。
两边尘土飞灰被故意掉落。
陌思的眼睛不得不闭上，本能的伸出手揉着眼睛，她还没看清是什么人。
陌蕾反应快一节，立刻低头避开。
明芹贴着陌思那边的墙边赶紧擦身而过，越过两人之后脚下的步伐一刻不敢停留往外跑。
她知道那是谁帮了她。
那个叫可恩的女人。
可恩从屋顶早已利落的滑下来，她牵过马，不由分说把缰绳塞到明芹手里：“你带着修竹去找南王。”
陌思和陌蕾已经要追出来了，可恩猛地一拍明芹的肩膀：“快！”
明芹被这一声拽回来思绪，不知为何这一刻的可恩和执行任务的沐慎很像。
马儿一声长鸣，铁蹄哒哒的向前。
可恩既没有蒙面也没有其他掩盖的打算，站在原地对着追来的陌思和陌蕾打了招呼：“嗨～”
陌思的眼睛还在隐隐作痛，高频率的眨着眼试图驱走这种不适。
陌蕾也是灰头土脸，任谁被劫走到手的胜利都会不爽，她语气不怎么好的威胁可恩：“与纸钟楼为敌，也不知你哪里来的底气！”
轻轻抹掉脸上的灰尘，陌蕾阴恻恻的继续说：“陌二爷的通缉对象就是你，况且那日参与完贫民窟任务之后，二爷就再也没回来，肯定和你脱不了干系！”
一个个字眼组成那日兰笙之死的事件。
一心担忧孩子的兰笙不惜与陌老二同归于尽，真的只是为了保护喜安吗？
一个想法的种子在可恩心底萌芽，疯长。
陌老二若是说出加害自己的话，以兰笙的性格，恐怕会豁上性命…
兰笙的死，极有可能也和自己有关。
可恩看似面部表情没什么变化，可是瞳孔还是有细微的收缩。
回想起那晚，兰笙的话语还在记忆中清晰可见：“陌老二说，纸钟楼大业成了要赏我荣华富贵…”
小幅度的歪头，可恩逼近陌思和陌蕾，“你们纸钟楼个个这么狂，是因为要脱离王法了吗？”
离着陌思和陌蕾差不多两三米远的距离，可恩停下脚步嗤笑一声，幽幽道：“还是说，你们要颁布个陌家律法？自成大业…易江山？”
陌蕾神色扭曲了一瞬，厉声大喝：“放肆！”
呆了半刻的陌思转眼间就被拽到了可恩这边，刀刃抵在陌思的脖子上，可恩一手钳制住陌思的两只手，将手里的人当做了人质。
“我可是已经尽力学习尊重生命了，但是你们纸钟楼，从我听说你们开始就没见你们干过什么好事。”可恩手下了三分力，逼的陌思倒抽一口冷气。
寒冬腊月，她们都捂的严严实实，反而行动受阻，可恩那修身的衣服却是十分灵活，陌思被牢牢控制在她手上。
可恩眼神瞥向不远处热闹的街道，淡淡的说了一句：“鞭炮声真聒噪。”
陌蕾不敢轻举妄动，可还是神色一凛：“明明陌小姐才是最配南王殿下的！”
可恩收回视线，上下打量着陌蕾：“你们纸钟楼为什么都这么盲目自信？”
陌蕾一步步往后挪：“你在拖延时间。”
看着她的动作，陌思惊恐抬头，一身冷汗，不敢相信的低吼：“你要抛下我？”
随着陌思的话，陌蕾转身就跑，吹了声口哨，不知从哪里飞奔过来一匹马，抓起缰绳陌蕾翻身而上，不一会就没了踪影。
陌思在原地浑身气得发抖，她与陌蕾相处这么久，那个贱人居然转眼就抛下她离开。
可恩无辜的眨眨眼：“你这人缘也太差了吧。”
陌思冷声：“与你无关。”
岂料可恩手上的刀刃继续向前推进。
陌思声音都吓得拐了弯：“你干什么！”
绑住陌思，可恩笑眯眯的坐在被绑住的陌思对面，拿着手里精致的匕首在空中画着圈，仿佛是把西餐刀在手里玩转。
“刚刚你的身份是人质，那人跑了，那你只能降级成俘虏了。”
陌思试图扭动身子，但是身上的绳子捆的出奇的紧。
可恩清清嗓子，长腿微微弯曲，冬天到底还是冷，膝盖有些发红，她的声音很悦耳：“说说吧，你们完整的计划，我可以放你一条生路。”
陌思看着那把在可恩手里极其顺服的匕首，不由自主打了个寒噤，犹疑着问：“我说了你真能放过我？”
可恩巴掌大的小脸很是认真，长睫毛轻轻忽闪，她举起三根手指：“我发誓，你说出来我绝不伤你分毫。”
发誓在古人眼中，还是很有可信度的。
陌思松口了：“小姐在出嫁的马车上…”后背不舒服的扭动了一下，她说：“我和陌蕾还有一个假扮的喜婆去苏府带走苏修竹，到时候拜堂，哪怕是用苏修竹和解药来要挟南王他也得和小姐拜完。”
可恩若有所思的点点头，问道：“苏修竹出嫁，没有护卫看着？”
陌思诧异的看她一眼：“南王派去的护卫自然都是我纸钟楼训练出来的啊。”
可恩好像真的很吃惊：“那你们还挺厉害的。”
“我们可是江湖门派之首！”
可恩点点头：“确实，武功也好，长的也漂亮，你们人手还多，我都想加入了。”
潜意识中，陌思似乎放松了，感觉可恩好像也没有那么吓人，好像还是个好人，“你要是不去打扰小姐，其实我帮你说说话也不是不行。”
可恩贝齿轻轻咬着红唇，凑近陌思说：“你人真好，我刚刚那么对你你还不计较我，那刚刚你们两个夹击的那个女人，为什么不听你们的啊？”
可恩指的是明芹，陌思如实说：“她和明川是南王亲手培养的，不受我们控制。”
说完陌思似乎一愣，为什么面对这个女人她不由自主的说实话。
这时，可恩已经半蹲着开始给陌思松绑。
陌思惊讶看看可恩，居然真是个守信的人。
可恩把绳子扔到一边，退开示意：“你走吧。”
陌思低头迈步离开，绑了有一会，她的腿还在发麻，只能忍着那麻意往前走，等回了纸钟楼，她一定要告发陌蕾，居然卖她自己跑了，小姐一定不会放过她。
还有刚刚这个女人，差点被迷惑了，她的脖子都被划了个大口，现在痛意格外明显，她只想报仇雪恨。
可恩的声音从她身后传来：“藏了这么久，不活动活动筋骨吗？”
陌思下意识的回头：“什么…”
在她惊愕的表情中，长剑穿透陌思的腹部。
一身黑衣的涟香手起刀落，俯视倒在地上的陌思：“可恩姑娘好眼力。”
“她叫陌思，和是跟在陌寻玲身旁的两个婢女之一，心思狠辣，帮着陌寻玲害了不少人。”
解释完之后涟香抱拳：“我们还有要事，那就先行离开了，你多保重。”
“好，一会见。”
可恩看着地上的陌思，她长叹一口气，缩着腿，对着手心哈了哈气，又双手合十好似祈祷：“刚刚接受我誓言的神，您看，这确实不是我杀的。”
毛绒绒的大鳌不声不响的围在了可恩的肩头，还带着上一个披着它的人的暖意。
可恩只露出个脑袋，一圈白毛衬得她像出尘的精灵，下意识的出声：“哎，沐…”
她一滞，和面前半蹲下的男人四目相对。
还真的有人会让她一瞬间想起曾经背过的诗。
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
有匪君子，充耳琇莹，会弁如星。
有匪君子，如金如锡，如圭如璧。
面前和她对视的男人的声音也如同玉石，很是好听：“瞧着姑娘许是太冷了，多有冒犯。”
可恩没有被他的美色混淆，况且两人蹲在陌思的尸体旁，无论怎么看，氛围都很诡异。
她问：“你是谁？”
两人都站起来，大鳌一直到可恩的脚踝，把她包的严严实实。
男人似乎刚反应过来，温润一笑，歉意说道：“忘了说了，在下夜凉安。”
夜？可恩不动声色，这是皇家人的姓氏。
“方才无意经过，目睹了这里，姑娘好生有趣。”
可恩表情有些古怪，质疑的发出一声：“哈？”
她转了转脚踝，看着夜凉安的眸子，眼尾向下，看起来很是温顺，她问：“杀人有趣？”
那眸子睁大了一瞬，失笑：“人不是姑娘杀的，只是觉得姑娘行事颇有意思。”
可恩没搭理他，自顾自往前快步走着。
走了一段距离，她停下来看着不远不近跟在身后的夜凉安，“你跟着我干什么？”
夜凉安摸摸鼻尖，不急不慢说道：“今日苏大小姐出嫁，可那轿子里的人却换了，我猜姑娘要有所行动，想去帮帮姑娘。”
可恩好整以暇看着眼前的人：“你是皇子吧？”
夜凉安没有否认，他自报姓名的时候就没有隐瞒的打算：“是。”
可恩感觉又一个麻烦上门了，她深呼吸一口气，能偷听她那么久没被她发现，又无声息的到她面前，说明这个男人很强，她懒得去管，只说：“随便你。”
夜凉安轻轻一笑，跟上可恩的步伐。
绕了个路去参加六弟的婚宴，没想到还有这么有意思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