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发病
可恩到了曲禾门外，她对着大门扔了块石子。
果不其然，一席宽松长裙的涟香出来了。
警惕的握着匕首看着四周。
看着她气色不错，可恩藏在黑暗中的身影悄悄退去，没死就行。
她可没有露面的打算，确保涟香没死，她就放心了，毕竟就目前来看，曲禾身边就这么一个女人。
见好就收是她一贯的风格。
等到可恩赶回苏府，已经是半夜三更了。
苏修竹闭关三日，还有两日出来。
想到这，可恩一拍大腿，早上出门还想着给苏修竹买生辰礼物，没钱走了结果真空手回来了。
又是收拾苏墨兰，又是碰见陌寻玲进南王府，还有去见涟香死没死，她这一天，够忙的。
正准备躺下，一道身影鬼鬼祟祟的来了，黑影在夜色的纸窗上印的格外明显。
可恩假寐，清浅的呼吸均匀，有意让外面的人误以为她睡着了。
屋门被轻轻推开，只发出了细微的声音。
可这点声音，足以让可恩笑话，就这点本事，还溜进她房间，谁这么看不起她。
来人开始背对着她四处寻找什么，可恩睁开眼，无声无息用手撑着头，被子下包裹身体玲珑的曲线。
香肩半露，青丝垂落。
回眸一笑百媚生，可惜，看见的人却已经吓破了胆。
地上跌坐的小丫鬟张大嘴巴吓到失声，猛地回头，月光下女人的面孔皎洁无瑕，面若桃花，看着她。
却让小丫鬟浑身的血液凝固，凉到脚底。
这女人不是睡着了吗！
可恩认出是跟在苏墨兰身边的丫鬟，真是…够蠢的。
她撑着头柔声询问：“找到想要的东西了？”
“没…没有。”小丫鬟结结巴巴的回答，又拼命摇头：“不是，不是这样的，我…我…”
“你梦游了？”可恩贴心的给她找好借口。
小丫鬟像抓住救命稻草，肯定的点头：“对！我不小心梦游过来了。”
可恩一副我懂了的神情：“哦——”
她指了指门口，莹白的指尖仿佛在发光，说：“那你再梦回去，告诉周公，可不能再乱做梦了，不然就惹我不高兴了。”
她佯装威胁：“我要是不高兴，呵。”
听的小丫鬟寒毛直立，这哪是告诉周公，分明是让她警告二小姐，别再惹事。
她只能点头哈腰，顺着可恩的台阶下：“是。”
能活命回去，她已经感恩戴德了。
回到苏墨兰的屋内，小丫鬟添油加醋讲了自己的经历，她愤愤不平：“这女人半夜三更都能无声无息的起来，肯定不是普通人，主子，要不您别惹她了，保命要紧。”
听完这番话，苏墨兰怒火中烧却不敢出声，她怕死，怕疼怕受伤，可恩就像是毒蝎子，留在苏府，让她心惊胆颤。
被扰走睡意，可恩睁着眼一直到天刚亮。
天蒙蒙亮，她就冲出苏府就往南王府去。
一大早，沐慎就穿着古代的里衣，睡眼惺忪刚准备站起来，一道风风火火的身影像炮弹一样闯进来。
把他撞回床上。
彻底让他清醒了，沐慎接住怀里的人：“可恩？”
可恩一个劲往还有热乎气的被窝里钻，“我要困死了，沐慎慎。”
沐慎给她盖上被角，无可奈何道：“你睡吧，等你起来再说。”
快过年了，外边气温低的离谱，屋内也不暖和，沐慎关紧门窗才安心离开。
想着昨晚的事，一贯笑面虎的沐慎都不自主握紧拳头。
他走到王府一处隐蔽的院子，骨节有节奏的敲敲门，道：“王爷，是我。”
“进。”
夜时薄的声音听上去有些微弱，很难想象他那样高大的人会有这么虚弱的声音。
院子里是一处巨大的池子，白玉雕砌，澄澈冰凉的泉水顺着三支竹筒半停半歇的汇入。
光着上半身，墨发散在水中，肌肉紧绷的，正是南王夜时薄。
他的身体发红，像是个高烧不退的病人，若细看，还能发现那紧握成拳的双手隐隐颤抖。
夜时薄的背后，瓷盘上放着个圆墩墩的瓷瓶，瓶盖已经打开，里面鲜红的颜色分外夺目。
沐慎不远不近的站着，他看看瓷瓶，又看了看痛苦的夜时薄，说：“你真不喝？”
“不喝。”
夜时薄扶着池子的边缘站起来，用力按着池子使他的十指泛出缺血的白色，冰凉的水珠顺着发丝滴落，健硕的身材一眼便能看出他浑身绷紧。
沐慎的目光如同鹰隼，他听完那不喝二字，便拿起瓷瓶倒入一旁的土中。
殷红的颜色渗入泥土，很快就消失不见。
夜时薄在剧烈的疼痛下第一次病恹恹的笑了笑，随意甩了甩发丝上的水珠，看着沐慎倒掉瓷瓶，道：“你动作倒是快。”
沐慎无辜的摊摊手：“你说不喝的。”
瓷瓶里装的，正是陌寻玲的血混合其他草药汁。
一股灼热袭来，夜时薄闷哼一声，再次回到池子里，他道：“师父对本王，真是付出大半心血。”
沐慎在池子边上席地而坐，手腕搭在屈起的膝盖上，像是在自己家一样随意。
他抬头望着被古木遮天蔽日盖住的院子，听不出喜怒的说：“讲讲吧，南王殿下，你不说明白，我也不好办事。”
夜时薄身子又往下沉了沉，让冰泉更大面积的覆盖他的身体。
“如你所见，为了解本王的毒，师父不惜把亲女儿做成本王的药引子。”
沐慎睨了刚刚倒掉瓷瓶的地方一眼，“药引子只有抑制作用？”
“沐慎，你这么聪明本王还真不太好接话。”夜时薄捧起一把冰泉浇到脸上，脸颊发红，冰泉流过，感觉到那股灼热感消散一瞬。
“本王十岁开始，就有这毒了，刚开始还一年一发作，喝下血立刻就好了，十五岁时半年一发作，十八岁时隔三月发病，至于现在二十二…”
灼热感猛地再次席卷，夜时薄有些窒息感说不出话。
沐慎替他说完：“一月一次。”
若有所思的看着夜时薄不佳的状态，沐慎道：“看来药用久了效果也会降低，现在只能抑制了。”
夜时薄缓过劲来，沐慎问他：“这次怎么不喝了？”
“为了夫人，忍一忍就过去了。”
沐慎啧一声：“贞洁的王爷啊。”
哪怕疼痛剧烈，夜时薄也忍不住嘴角一抽，“你也没比本王强哪去。”
沐慎突然问：“那陌寻玲能活多久？”
对于沐慎极快的话题转换，夜时薄滞了半刻，道：“她又没中毒，活多久都行。”
这话说的，连沐慎都觉得南王带点羡慕的意味。
他又恢复那副含笑的模样，打趣：“王爷吉人自有天相。”
“你说这话，听着比任何人都假。”夜时薄皮肉不笑的回答沐慎。
沐慎伸手擦去高挺的鼻梁上被竹筒倒进去的泉水溅上的水珠，“真无情，我…属下可是认真关心王爷。”
“本王有时候真的很好奇，你到底是什么人。”
“沐氏集团继承人。”
沐慎答的很快，又很真诚。
可是这些个陌生的词，夜时薄甚至都没能听清，他不由得一挑眉，道：“什么？”
“没什么。”
短暂的沉默了一会，沐慎活动了一下坐久了有些僵直的腿，“王爷你慢慢熬过这次吧，我先走了，毕竟我留在这也帮不上什么忙。”
沐慎前脚离开院子，夜时薄紧接着就咳出一口血，色泽发黑，他走出池子，哪怕在冰泉里待了这么久，身体却仍旧很快发热，灼烧感难以消退。
这毒还真是对得起它的名字，炼狱。
就好像，一点一点忍受十八层地狱的酷刑，随着年龄的增长，愈发痛苦难耐，愈发依赖陌寻玲的血。
不喝下那血，就好像在挑战这毒性的威严，遭到变本加厉的报复。
不过，堂堂战神王爷败给屈屈毒药，岂不是成了笑话。
迷迷糊糊的灼热感让夜时薄开始胡思乱想，想到小时候，想到苏修竹，想到已故的母妃。
各种画面在脑海里叫嚣，让他有些紊乱，从屋内凌乱的架子上拿走一瓶药，夜时薄身体有些晃，匆匆倒进嘴里，干涩的咽下去。
吃了这么久，苦涩的味道他太熟悉了。
对于他，复生花的药效还有半年。
这半年，他必须找到新的办法续命。
深深吸了一口冷空气，缓缓呼出来，沉重的窒息感终于得到稍许疏解，他该好好休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