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10章
她看了看堂上此时并无他人，才悄悄问金珠道：“我让你平日多留意她，可有什么发现？”
金珠似乎有些担忧，犹豫了片刻，才道：“前几日，主母太太身边的嬷嬷拉着春桃在厨房聊了有一刻钟。”
府中丫鬟婆子统归府中管理，却是各有其主的，大婚当晚春桃说的话彷佛还在夏春秋耳边，她是打算善待这个姑娘的，只是不想最终还是跟大房的人勾搭上了。
正是这时候，大房却又请她帮忙照顾妆奁之事，这其中怕是大有文章了。
她眼中精光一闪，嘴角露出一丝笑意，好罢！那就不要怪自己收拾她了。
晚间，忙碌了一天的夏春秋回到房中，她伸着懒腰活动筋骨，金珠早就烧好了热水给她泡脚。春桃也在房中照看香炉，九转铜炉上雕刻着牡丹花，象征着伯爵府的富贵。
香炉慢慢飘起香烟，熏染了整个房间。夏春秋惬意的饮了口手边的茶，向金珠说道：“今日整理单子的时候，看着若絮丫头的嫁妆，我也是羡慕不已，那东珠足足有我两个大拇指那么大了。”
金珠在身后替她按摩，轻轻笑道：“别人没有见过，姑娘却是也有过一颗一般大的东珠的，有什么好羡慕的？”
春桃探过头来，似乎很是诧异道：“夫人也曾有过东珠吗？”
夏春秋摇摇头，一脸惋惜：“从前次兄不知从哪处得了一颗，我宝贝似的收着，后来家中大火，一夜之间丢了许多珍玩，那东珠也就不见了。”
她一双美目美的惊人，此刻却已蓄了泪水了，像是又想起那场祸事，陷入悲伤之中了。
房中也一时安静了下来，夏春秋却忽然抬起头对春桃道：“我这几日一直忙着整理妹妹的妆奁，倒是想起了，我那时嫁过来时间匆忙，也没有好好整理过自己的嫁妆箱子，正好这两日太太那边暂时用不着我们了，你同着金珠把我那些东西一起好好梳理一遍把，也好心中有个数。”
夏春秋房中如今只有两个大丫鬟，金珠是从小跟着她的，春桃却是周府旧人，一直以来在房中身份尴尬。
现下听说竟可以帮忙料理主事夫人的嫁妆单子了，自是开心不已的答应了。
夏春秋拉过春桃的手，柔声说道：“我身边一直也只有金珠一人，可眼看着行哥就要升迁，他日少不得要分府别居出去，主事少不了要用人的，我也盼着你们能更得力些。”
这话其实说的很明了了，你跟着我，以后虽保不了你吃香的喝辣的，却是我面前少有得脸的丫鬟。房中哥前程大好，不一定就比伯爵府差了。
只是春桃能不能听进去就不清楚了，夏春秋已经给她留了机会。
次日，周老太太房中，平日空旷的房间里此时乌泱泱的跪了一地的丫鬟嬷嬷。
夏春秋早时候就有些猜测到，杨氏可能会在嫁妆单子上做文章。但看到周若絮跪在周老太太身边哭的梨花带雨，我见犹怜，彷佛死了亲娘一般的时候，还是大吃一惊。
她刚走进去，杨氏就朝她怒喝一声：“还不跪下？”
夏春秋纹丝不动，朝杨氏说道：“太太这是什么意思，也把话说明白，让春秋心服口服的跪下才好。”
杨氏脸色深沉，像是多看夏春秋一眼都觉得恶心，冷冷转过脸去不说话了。
这时从她身后走出一个嬷嬷，把事情交代了一遍。
原来周若絮此时大哭是因为她出嫁那日要戴的那顶凤冠上的东珠被人用换了一颗普通珍珠，私换珍珠的小贼做事细致，还把那颗加珍珠全身图了金粉再重新镶嵌上去了。
这鱼目混珠的把戏一直也没有人知道，直到今天早上，周若絮一时兴起想要去试穿一下自己的新嫁衣，身边的丫鬟婆子围着她上上下下夸了一通，夸得周若絮觉得自己彷佛天仙下凡一般，这天仙便心想，既然嫁衣都试穿了，为何不把凤冠也戴上去一起瞧瞧。
这一瞧便出大事，周若絮摸了一手的金漆。
杨太太连忙审问了房中所有丫鬟婆子，没有一个人承认这事，一圈下来，众人都说自己不曾接触过小姐的嫁妆。
主母太太自然不可能监守自盗，偷自己女儿的东珠，那剩下最可疑的人就是夏春秋了。
这几日只有她一直在太太房里帮忙整理周若絮的妆奁。
夏春秋心中冷笑，开口问道：“嬷嬷开口就是指认春秋偷窃，可有什么证据？”
杨氏冷冷道：“你若喜欢首饰，来与我说，我自然少不得你的用度，可那东珠却是皇后所赐，这怎么能偷拿了。”
这是咬定夏春秋偷窃了。
夏春秋道：“主母太太这话可说错了，春秋虽然没了娘家，可曾经夏府所有财产，包括后来皇上赏赐都随着春秋陪嫁过来了。”这意思是我的东西虽然不一定能变卖，但旁人稀罕，我可不一定稀罕你女儿的宝贝嫁妆。
方才还跪在周老太太身边的周若絮，朝她扑来，眼角还挂着泪花，声嘶力竭道：“一定是你看我就要嫁给思远哥哥了，你心生嫉恨！”
这话一出口，堂上众人脸色都有些变了。
夏春秋被贺思远退婚之事在整个京城都是笑谈。
可周若絮尚在闺中，议论这些事情，周老太太朝她瞪过去一眼。
此时春桃却忽然跪在地上，脸色紧张的看了几眼夏春秋，结结巴巴的说道：“少，少夫人，奴婢实在不敢帮您瞒着了。”
夏春秋一挑眉，语气淡泊：“哦？帮我瞒着什么？”
她语气之中带着嘲讽，还有几分压迫，春桃犹豫半晌不敢说话了。
杨氏却柔声扶起她：“好姑娘，我记得你是行哥房中老人了，你有什么话大胆说就是，今日老太太也在，自会公正护着你的。”
周老太太微不可见的叹了口气。
春桃道：“这几日帮少夫人整理妆奁的时候，奴婢看见了那颗东珠。”
此话一出，堂上众人脸色各异，杨氏一副了然于心的样子。
周若絮哭哭啼啼向老太太道：“求祖母做主，定要将此事查个明白。”
周老太太略带疑惑的看了夏春秋一眼，才问周若絮：“你待如何？”
周若絮狠狠道：“还请老太太做主，派人去嫂嫂房中搜查。”
夏春秋知道，杨氏母女此番是早已设计周全，一旦偷窃御赐之物的事实做成，周家就再也没有她容身之处了。
可是她却不慌不忙的站在周若絮身边，提高了几分音量道：“祖母，孙媳妇再不中用也是三房长孙嫡妻，今日若絮妹妹贸然就要搜查我的房间，往后孙媳在府中还有何威信可言。”
周老太太眯着眼睛不说话了，是的，夏春秋是她最心爱的孙子周行的妻子。今日这事，若是查出来夏春秋偷窃还好，若不是，往大了说这是周家欺负夏府无人，冤枉贵门之女。往小了说自己孙子周行的房随便被人搜查了，以后周行在府中如何立威。
周老太太不一定真心喜欢夏春秋，可却是实实在在在意自己孙子的名声的。
周若絮看祖母不说话了，心里紧张，担心老太太偏私夏春秋。
她眼珠一转，恭恭敬敬的给周老太太磕了个头，道：“祖母，此事若是孙女误会了嫂嫂定当向嫂嫂致歉，可是这东珠乃是御赐之物，丢失了我周府恐怕也担当不起啊。”
御赐之物，无论丢失还是损坏都是大罪。
果然，周老太太手中念珠啪啪打了一圈，马上做出了取舍，朝身下的夏春秋道：“既是如此，就让人去房中看看吧，只是一点”她回望了房中众人一眼“夏春秋是我周府少夫人，搜查之时，所有人都不许怠慢了。”
都让人登堂入室了，还谈什么怠慢一说，夏春秋嘲讽一笑，只片刻就被温顺的态度取代了，她朝周老太太道：“孙媳自当听从老太太安排，只是今日之事，孙媳有两点要说。”
周老太太点头示意。
夏春秋起身走至春桃身边，目光之中尽是鄙夷，她居高临下：“这春桃原是我房中大丫鬟。只是”
她略微停顿了片刻，才接着说道：“今日过后不管结果如何，都不得再回我房中了。”
春桃伏在地上，道：“奴婢侍奉的乃是周府，自认对府中主任忠心耿耿，不愿与少夫人同流合污，做出陷整个周府不义之事。”
好！一下子就把整个事件拔高了一个高度。
夏春秋此时倒是高看她一眼了，她道：“好，有骨气的丫头！第二件，今日之事倘若不是我偷窃，便是陷害，我向妹妹先要一个说法。”她转身看向周若絮。
周若絮直了直身子，努力正视她：“嫂嫂请说。”
夏春秋道：“如若我没有偷，请妹妹向我磕头认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