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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第3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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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失魂落魄的孟欲拖着疲惫不堪的身子,回到了空无一人的宿舍。

    没想到,自己的大三下半学期还没有开始,她就身心已觉,离大学结束,快没几天了。

    思绪太乱了,她已经没有心力再把这些事里里外外理个透彻了。

    分手或被分手,对她来说,并不是问题。

    只是为何不在一开始就向她暗示,而是装作浑然无事,自己仿佛成了被黑暗中无形的观众们注目嗤笑的提线木偶。

    孟欲双手微微战栗,略带痛苦地捂住了额头。

    在她混乱的脑海中是这样一副情景——

    漆黑的夜色里伫立着幽深的古堡,荆棘丛伸张着威逼的爪牙层层围住它的外墙,猫头鹰发出刺耳的尖叫,鬼影重重,乌云密布,寒风刺骨,她就那样无衣无甲,试图徒手扳开那些将她割出鲜血的阻隔,只为一眼望见尽头的答案。

    她死死地闭上眼,仿佛要把自己的灵魂压到地面。

    一小时后,一向理智清醒得让人心疼的她梳顺了江忤离开她的来龙去脉,并得出了最主要的两个结论。

    一是,如果明天见到江忤,就装作什么事也没有发生。

    二是,对别人也是。

    杵在板凳上,倚着柜沿,嗓子已经干涩无比。

    想清楚了这两个最突出的问题,她得到了能长呼出一口气的无效轻松,随即没有洗漱,没有换衣,直接栽倒在床上,也不知道从第几秒开始失去意识,席卷而来的只是无尽混沌。

    碎碎念在孟欲耳边从模糊变得清晰,她睁开眼,脑袋可是真是和前一天同舒荔谎称的那情形一样沉重。

    “欲欲!\"舒荔发觉了孟欲翻身的轻微声响,“你终于醒了,我平时叫你一声你就醒了,今天我叫了十七下啊”舒荔面露不解,“快起来了吧,好在我今天来得早,还有很多时间洗漱收拾一下,一切妥当了我们再去上陈教授的课。”

    “嗯。”话一出口,孟欲都被自己这沙哑的声音吓了一下。

    “欲欲,你嗓子怎么了,感冒了?!”

    “不会吧。”

    还是磨砂质感的嗓音。

    “得,这下好了,你要不请个病假吧?”

    “不用,肯定是昨天被子没盖好,不小心着了凉,我喝杯感冒冲剂,就没事了。嗯现在我清醒着呢,头也不痛。很快,我马上就收拾好。”

    孟欲勉强地坐起来,下了床,洗漱完后还能看出来脸上的双眼肿着,镜子里的那个人都有些不太像自己了。

    舒荔自知这是哭的,所以一路上对昨天的事都只字不提,好像那是从未存在过的一天。

    到了教室,大家都很骚乱。本想着陈教授一来就会好许多,可没想到,等到上课已经二十分钟,陈启洋教授还是没有走进教室。

    奇怪的是,江忤、王宇成、禾霁、陈诺,四个人也没有到。

    舒荔从一脸迷茫的霍屿身上也得不到有效情报,只能如望穿秋水一般,看向教室门口。

    孟欲因为担心一抬眼也许就会看见江忤走进来,所以一直盯着自己的书,虽然几分钟过去,一页也没有翻动。

    最后打破这场猜疑气压的是一个闪了进来的人影。

    是陈诺。

    他着急却又努力克制,试图找回镇静地走上讲台:

    “同学们,那个,由于陈教授临时有要紧的事,这节课放掉,有时间再补回来,谢谢大家理解。”

    “你们出来一下。”陈诺走下讲台,低声对孟欲、舒荔、霍屿说。

    四人走出了教室,在最偏僻的楼道□□谈了起来。

    “怎么回事?”

    舒荔满眼急切,实在是想不出答案,要是陈教授有急事,怎么这么巧,那几个人都没到。

    “我先说,你们听着,先别着急,”陈诺环视了一圈,确定没有旁人在场后,开了口,“江忤,被工作人员带走了。”

    “什么?被我们学校的工作人员吗?为什么啊?“霍屿吃惊地问道。

    “对,好像就是他在洋大读书,被人举报了。”说完,他眼带深意地看向孟欲。但其实这事儿当初孟欲已经告诉舒荔,而舒荔后来也告诉霍屿了,所以三人都默契地点了点头。

    “怎么?你们都知道那件事?”

    陈诺本还打算解释一通的,结果三人再次同频点头。

    “那现在怎么办?他不会被遣去派出所吧?“舒荔语气里充满了担忧。

    “应该不会,这事全过程都是陈教授在操作的,如果要追究起来陈教授也难辞其咎。而且以江忤的高考成绩,去比洋大更好的大学也不在话下,所以校方不打算直接走法律措施。这个事,举报的人也只是举报到校方,似乎只是想把江忤弄走而已。”

    孟欲一直默不作声,因为,她想到了禾霁。

    “那王宇成,那禾霁,他们怎么也没来?”舒荔早就发现了这个问题。

    “王宇成他,一听到江忤出事了就赶去现场了,禾霁嘛,我不知道她怎么没来,那几个人把江忤带走的时候,我一直没看到她。”

    孟欲接着说:“那,我们现在还能做些什么帮到江忤吗?”

    “唯一能做的,也许就是静观其变了,这事事关陈教授,如果我们再有什么行动,估计最严重的结局就是事情闹大,那陈教授也会被革职。现在大家都是彼此维护着。”

    “那江忤以后怎么办?”霍屿摸了摸后脖。

    “这个,应该不用担心,听说上学期江忤在陈教授的推荐下,向国外很多所大学提交了留学申请,收到了不止一个offer,只要他想去,随时都行。”

    孟欲心里有些发冷,这么早,就把一切都准备好了。

    “那就好,”舒荔一边说,一边偷偷地瞟了一眼孟欲,“那咱们,就先这样吧?”

    “好。”四人齐声回答。

    开学的第一天,课倒不多。

    四人结束对话后,回教室捎上了自己的书包。那里的人大致已经散尽了。

    思来想去,四人还是前往咖啡厅,在等待饮品时又沉默了一会儿。看上去每个人都很想就江忤这个话题展开讨论,可大家又都心照不宣地闭口不提。

    其实,这样好好坐下来说说话的四人聚首,这一年来已算罕见了。

    孟欲一如既往地堆着她的桂末和奶泡;舒荔则不停地搅啊搅啊,杯底都快被她磨穿了;陈诺和霍屿最初讨论了一会儿专业问题,后来也各自自知无趣,不再继续了,陈诺只盯着孟欲堆桂末与奶泡,霍屿则防备着舒荔的杯子随时阵亡。

    这时,孟欲借着余光,发现了一个许久不见的熟悉身影。

    她的大脑呆滞了三秒,有些迟疑,随后微微侧头,发现正如她所想。

    顺着身边人的目光,舒荔也偏过头来。

    此人正是顾寒山,他正站在吧台点饮品。

    发现了顾寒山,舒荔立马喊了他的名字,并招呼他坐过来。

    他身穿着黑灰色的风衣,身段似乎比以往健硕不少,可不知为何整体给人一种更为瘦削的气息,虽然只看背影还是会让人眼前一亮。

    当他听到舒荔的喊声,朝这边望来时,意料之中,他直接对上了孟欲的目光。

    交汇之际,就像久旱逢甘霖,淙淙溪水轻快流过,诉说着思念。

    孟欲并未闪躲或回避,她心下也正在质问自己,为什么对顾寒山这显而易见的炽热目光,她并不觉得抵触,而是仿觉心里有一块空了仿若半生的地方,终于得到了熟稔的填补。

    她最后先撤回目光,以落荒而逃却故作平静的姿态。

    顾寒山却控制不住自己的双眼去释放内心那燃烧起的情感。

    众人打量着久未谋面的顾寒山,他风衣里是纯白的内搭,下方是笔直的黑色裤子,少年气中较上一次见面多增一份成熟。

    自从雾笠山之行后,他能察觉到孟欲的神情有所变化,少了几分清冷,多了几分柔情,可是这份柔情的对象并不是他,深谙孟欲一切习惯的顾寒山知道,这样一来意味着对象还能有谁。所以他开始主动回避,死死压抑着自己的难过,淡出她的生活。

    室友叫他一起踢球打球,以及一切娱乐性活动,他全然习惯性回绝,因为没有人知道,就算是舒荔,也丝毫不知,他失去的,是十几年来,不变的牵挂。

    他淡淡一笑,努力装出风过扫竹林的恬淡样子,坐在了孟欲对面。

    “好久都没看到你了,日理万机啊大忙人?”舒荔最拿手的活计还是调侃顾寒山。

    “唉,还不是被那些,论文报告,实践考试,缠着脱不了身,想找你们也有心无力。”他说完极快地瞟了一眼孟欲,发现她的眼神里满是放空。

    “哎,其实我觉得大家上学期都过得很不好,每天就像做苦力一样,和咱们大一大二那些日子真是没法比。”舒荔无奈地摇了摇头,向后仰去,靠在椅背上。

    “没错。”霍屿第一时间附和自家媳妇。陈诺也立马点了点头。

    “那这学期呢?大家有什么重整旗鼓的计划吗?”顾寒山睁着他那双清澈的眼睛问道,不过这双眼似乎比一年前,少了些光。

    “哎,得过且过吧。本来还是很有大干一番的想法的,结果谁知道,今天第一天开学,就发生了这事儿”霍屿自知说漏了嘴,但后来想着顾寒山也不是外人,所以也没有改口。

    “什么事?”他果然问道。

    霍屿向其他三人投去了询问的目光,得到肯定后回复道:“就是江忤,他被学校的工作人员带走了,我们那个陈教授,今天也没到教室讲课,因为和江忤的事有所牵连,估计江忤以后,不会再来读书了。”

    陈诺一句话交代了基本要点。

    顾寒山一下没有反应过来,他不带掩饰地看向孟欲,而孟欲脸上并没有表情。

    其实孟欲现在心里有一半麻木,一般苦涩,只不过,清醒如她,她知道再多的情绪,最终都会在某一个未曾察觉的瞬间,灰飞烟灭,顿无踪影。

    而顾寒山也再清楚不过,当孟欲面无表情时,她真实的内心一或着急,二或低落。

    估计,二者兼有。顾寒山一边想,一边用勺子敷衍地搅动着咖啡,浅浅地酌了一口,即使满腹疑问,最终也没有作声。

    对不过多讨论江忤的事,大家心照不宣,只是有一句没一句地闲扯着关于专业和未来的麻烦,虽说气氛到最后已经非常融洽自然,但全程孟欲始终对顾寒山保持仿若戒备似的距离。而顾寒山则努力作出温良从容,不去在意的模样。这一切都被舒荔看在了眼里。

    顾寒山并不知道舒荔早前得知了他的惊天秘密,而孟欲目前的心之所向尚且未让她探清,所以她不打算轻举妄动。

    显然,顾寒山掩饰不住自己被拖入思考深渊的神情,从他眼里的光影就可以轻易窥见他心里的复杂愁绪。

    孟欲何尝又见不出,只是这一年来发生的大事似乎都比不上这几天密集,她尚未从昨天的夜色,今早的意外,方才的对视中脱离出来,无暇顾及其他。

    纵使置身在白昼中,她此刻也觉得自己就是一个暗夜的游魂。

    大家慢慢地啄着丝滑的咖啡,各揣心事。

    而对于舒荔,结伴离开前,她将心事思来想去的结论便是暗下决心,如果江忤真的一去不返,那她是时候告诉孟欲那些隐秘的故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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