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九章 桥
夜幕完全降临，一缕乌云遮掩圆月，星光寥寥无几。桥上的车辆拥塞不堪，高挺的路灯散发橘黄光芒。人们走上人行道，鞋底与地面摩擦发出声响，轻风不时拂过大桥，捎来血腥与硝烟的气味。彼岸的城市仍有点点灯火，但不比往昔。望向河面，水是漆黑的，荡着漂浮物，波光粼粼，与地平线上的夜空几乎浑然一体。
哭声在队伍里传出，是一个小女孩。周围的人都向桥边的她看去，小女孩的母亲已经将她揽入怀里安抚。
“妈妈，我看见下面有人……”女孩低声啜泣。
“别怕，妈妈在这，别怕……”女孩母亲安慰，音线颤抖，眼里因为恐惧而泛起泪光。
一些人闻言向桥底看去，顿感毛骨悚然，更有甚者吓得跌倒在地，脸色苍白。
“好……好多……好多死人。”
凭着月光细看，原来河面上的大量漂浮物是尸体，随着波澜不断荡漾，顺着桥头方向望去竟多得无法估摸数量。
响彻云霄的爆炸声突然传入耳畔，大桥仿佛都在微微颤抖，几辆轿车也因此而拉响警报。人们吓了一跳，收回视线不禁回头远眺，街区外升腾起一团巨大火云，高耸阴影楼房之间，照亮幕墙，撕裂淤青般深紫的夜幕，黑烟灰尘缭绕爆烈火焰，所有人的眼瞳映着火光，表情无不震惊。
“那个方向……是经过的那个加油站吧。”有个男人下意识地说。他本来打算在那过夜来着，后来才加入了队伍。
烈焰很快缩回高楼后面，火光逐渐消逝后死寂便笼罩了众人。路灯依旧亮着。一个身躯佝偻的人默默背着厚重的袋子转回身，踩着影子继续朝前走去，不再回头。其他人见状，也陆续上路。
走到一半时，时间已接近深夜。大多数人早就疲惫不堪，未曾料想这段路如此难走。有些车子偏离道路，撞上桥边围栏，人们只能绕路，透过玻璃，还能看见有人死在了里面。空气中混着鲜血的气味，不断刺激神经。有时甚至能瞥见车底的残肢断臂，大滩凝固的血迹。这一路来，不知有多少人直犯恶心。
“啊！有丧尸啊！”
惊呼把大家都吓着，在这种时刻都神经紧绷。一个断了右腿的丧尸在车子边爬行，它用手攀住地面向眼前的女人而来。距离愈加缩短，女人怕得两腿发抖，面对真正的恐惧与死亡时大脑无法及时思考，她旁边有个小孩，也同样惊恐不已。
“快走开！”有人喊。但无一人上前，他们不知如何应对。
丧尸已经快来到女人脚前，在后面的人群里突然传来一声大喊，接着一个身影冲了出来，然后又是几声吼叫，三个人紧随其后。女人和孩子被他们撞到一旁，四人用手中充当武器的棍棒对着底下的丧尸轮番挥打，一边大声叫骂。丧尸磕着牙齿，不断发出嘶哑的声音，又趁机伸手攫住一人的脚踝，但被一根棒球棒挥打在手腕上。手臂连经重击，皮开肉绽。四人都是年轻人，他们围着丧尸，把棍棒砸在它背上、手臂、大腿，接着是头颅。一声骨骼碎裂声响起，溅出一道血液，丧尸渐渐没了动作，身下也慢慢积起一摊黑血。他们却仍未停手，一边咒骂，一边加大手里的力度。
后面的人们看着他们，耳畔传来他们口中的字眼，一位母亲抱住了她的孩子。
路灯突然一闪一闪，在片刻的好转后瞬间熄灭，接着又是另一盏，连着不断，直至所有路灯全部熄灭。大桥刹那陷入黑暗，所有人因此而短暂失明，那四个人也停下了动作，茫然四顾。大桥深处有辆汽车响起突兀的警报，强烈的不安爬上心头。凝神细听，又有车子被触发了警报，这次传来一片低声细语。黑暗深处，脚步声杂乱。随着不断接近他们辨别出了声音，那是一片嘶哑的吼叫。
“妈的妈的，有丧尸！”
人们开始往回跑，还有人摔倒在地。
队伍调转方向，现在在最后面的则是那四个年轻人。他们听得最为清楚，仿佛倏地置身地狱。由于仓皇逃窜，其中一人被之前的丧尸绊倒。他的伙伴听见呼救，急忙回头拉他起身，而成片的嘶吼业已近在咫尺，黑暗里跑出第一排丧尸，推搡彼此，大迈着步伐朝他们袭来。
“完了完了，这下玩完了。”
四人奋力前奔，不断越过障碍，但身后的丧尸依旧紧追不舍。其中一人瞥见了一辆汽车敞开的后备箱。
“快！往这里面躲！”
其他三人心领神会，急忙找到可以打开的汽车，一一钻了进去。嘶吼瞬息而至，浓烈的腥臭随之而来，紧接一阵杂乱地奔跑声，伴随着车辆不停地摇晃，窗外鬼影重重。他们知道丧尸追上来了，现在只能祈祷没有找到自己。
“它们来了！”
后面全是黑压压的人影，人们早已不堪重负，所以速度落下一筹。很快队伍后方传来惨叫，那人摔了一跤，被瞬间吞没，接着旁边另外一人也被拖入尸群。
“跑不掉了！这群该死的！”杉智田大骂。他止住脚步，杉香绘和七里濑差点撞上，顺势拉开路边的车门，“快！你们快进去！”他帮他们关上车门后，又打开前座，卸下鼓鼓囊囊的背包甩进车座才钻进车里，带上车门。“趴下！”
惨叫在外此起彼伏，人们深知无法逃离，也效仿照做。还是有人并未躲过一劫，在刚开车门时就被丧尸撞到在地。
杉智田看着那人在旁边被吃掉，随后低下头缩回座位，对后座两人做了个静音的动作。
尸群随即而至，车窗外月亮高挂，纷至沓来的影子在极速奔跑中撞掉后视镜，野兽般的咆哮不绝于耳。轿车宛如海中扁舟，摇晃欲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