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50 章新年

秦衍朝珠帘外睨去一眼, 对女官说道：“把银炭烧旺一些，孤今儿要赖在皇祖母这里。” 姜太后面色微抽，撵不走太子, 她只好假惺惺地赏赐孟氏婆媳, 命女官把她们二人送出宫去。 “太子不在东宫好好念书，来哀家这里做什么？”外人一走，姜太后拉起脸来数落秦衍道。 秦衍笑嘻嘻地道：“孙儿想皇祖母。” 姜太后不喜皇后裴氏, 连带着对裴氏的太子也不上心，秦衍打小也不爱往她跟前凑，祖孙之间一直疏的。 他突然这么一来, 姜太后反倒不会，木讷一瞬才抚着秦衍的手说道：“皇祖母也想孙儿呢。” 秦衍心里惦记着卫容与，跟她互演下之后说道：“皇祖母好好养着, 孙儿一有空闲就来看您。” 说完, 他溜。 姜太后气哼哼地对贴身的女官说道：“他哪里来看哀家的, 分明来气哀家的。” 指不定听什么风声, 来助孟氏婆媳脱身的。 女官心知肚明, 嘴上却劝慰道：“殿下跟太后亲着呢，他年纪小，哪里知道什么气不气的，太后跟个孩子计较什么。” 姜太后“哼”声道：“不说太子，单说今卫四得帝心，眼瞧着要爬到右相的位子上去, 他掌权, 哀家更没好日子过喽。” 她心里对卫景平的气大着呢。 女官说道：“奴婢斗胆以为太后多虑, 张、柳、杜三位大人，哪个不比卫大人资历强, 万岁爷怎么会选他当右相呢。” 姜太后心烦地饮口茶，在心里啐一口：卫景平想当上右相，他做梦！ “你拿着哀家的名帖去张府一趟，”她对女官说道：“明日请杜夫人进宫来跟哀家说说话儿。” 张、柳、杜、卫四家之中，姜家跟杜家姻亲，她的一个表侄女给杜锦成的儿子杜玄飞做填房，有这层关系，姜、杜两家来往密切，以姜太后更倾向于把户部侍郎杜锦成扶上右相的位子。 女官说道：“太后娘娘，钟贵妃……” 听说卫景平把钟贵妃的娘家闵国府给得罪，钟家恨透他，把钟家拉过来或许有用得着的地方。 姜太后说道：“你去把哀家的一对玉臂钏找出来，赐给钟贵妃把。” 要拉拢钟家，就得给好处。 …… 孟氏和姚溪从皇宫大门出来的时候，天空中细雪蒙蒙，大老远就看见卫容与带着乳娘在那里，虽然裹着斗篷，但小脸蛋儿还冻得通红，眼睫上落雪粒，妆点着她看起来愈发粉妆玉琢，个小美人儿。 “囡囡，”孟氏快步走过来搂住小丫：“回家。” 她们身后，太子秦衍隔着宫门定定地看着身披西瓜红绣迎春花斗篷的小女孩儿，直到她上马车，他才转身回东宫。 卫景平时不时打发卫五月去家门口瞅一眼，到华灯初上终于把人给盼回来，他一个人伺候仨，一会儿给他娘盛汤，一会儿他媳妇儿夹菜，又要给大侄女剥虾，忙得团团转，恨不能多长出一双手来。 不过好在三个大小姑奶奶很满意，大有下一次接着使唤他的意向，吃完饭不约而同地去摸荷包，打赏卫景平一手窝银瓜子。 让他很有成就。 卫景平哭笑不得地带着姚溪回到自家中，小两口关起门来说会儿话，临睡前他道：“我连累你。” 姚溪没精打采地歪在榻上，小脸依旧有些苍，一看就知道天进宫没少被姜太后为难。 好在她机智又懂礼数，见招拆招叫人挑不出错处，自始至终得体没出丑。 姜太后气不过，这才想出来“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招数，诰命夫人们离开皇宫后，她命女官熄寿坤宫的一半地龙，强留她跟孟氏在那里受冻大半天。她自个儿也陪着她们挨冻，个狠人。 姚溪太困，没听他把话说完就挨着他睡着。 卫景平在床上辗转反侧，脑子里走马灯似的想一些有的没的，久久不能入眠。 好在最近没轮到他去内阁当值右相，户部的活儿干得手熟，他能躲懒，忙里偷闲放松一下，日里打个盹儿什么的。 到正月二十六日，京城的人家在忙着最后一次采买年货的时候，卫长海从上林县回来。 他赶着一辆马车到家的，车上装满上林县的土特产，有冰冻

 的鹿肉、果子、还有晒干的菌子……除吃的，还吃的。 “街坊邻里送的，”卫长海哼着小曲儿说道：“推不掉，就给拉回来。” “显摆你人缘好？”孟氏兜怼他一句。 卫长海委委屈屈：“我老卫就人缘好，在上林县谁见着我不客客气气的。” 孟氏：“那平哥儿他们有出息，街里街坊的才连带着高看你一眼，就会往自个儿脸上贴金。” 卫长海嘿嘿一笑：“媳妇儿，你看你的儿子个个好，要不咱们一个，保准儿也个有能耐的。” 孟氏拿手帕扔到他脸上，转身就走，边走边骂他：“老不正经的。” 好在孙子孙女出去玩，这院子里就他们两口子，没叫人听见，不然，哪个脸上挂得住。 …… 傍晚卫景平回到家中，刘妈盛一碗鲜香滚烫的野鸡菌汤端给他：“平哥儿快尝尝，这咱们上林县的味道，京城里吃不到的。”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连野鸡从上林县的后山上打来的。 卫景平端着热汤去找卫长海，边喝边问道：“爹，上林县一切还好吧？” “一切安好，”卫长海点个，却无不担忧地说道：“只武太爷明年打算告老还乡，不知新的县令大老爷去何光景。” 会不会像武念恩那样算的上宽厚仁和，算的上勤政爱民。 卫景平：“……” 老卫操的心可真多，开始替上林县的百姓忧虑。 “平哥儿，”卫长海瞧着四周无人，只他父子俩，压低声音问道：“太后前天给你娘和你媳妇儿气受？” 听说孟氏和姚溪在寿坤宫冻大半天，他登时气不打一处来。 卫景平惭愧地道：“爹，儿子跟您保证，以后不会有这样的事。” 卫长海眯眼看着他：“你小子以为自多大能耐，那可太后，皇帝老儿他娘，想要找咱们的茬儿还不动动嘴皮子的事。” “我想想，”他说道：“要不我带着你娘回上林县去？” 卫长海寻思：惹不起还躲不起吗。 “爹，”卫景平难过地说道：“儿子不孝，没护好我娘。” “老四你别多想，”卫长海：“我和你娘没怪你啊，只怕给你添麻烦。” “你不想我和你娘回去，”见儿子这么内疚，他反过来宽慰卫景平道：“我俩就不回去嘛。” 他就不该问那件事，过去的事就该翻篇，又提它做什么。 彼此沉默片刻。 卫景平：“我娘受的气我记住，你儿子个大度的吗？不，爹，我很记仇的。” 他任凭人拿捏的软柿子大怨吗？很显然不。 早晚要还回去的。 “平哥儿你要干什么？”卫长海听他的话脊梁骨寒：“你可千万别冲动啊。” 他怕儿子干出点什么不理智的事来误前程。 卫景平笑：“爹，你放心吧。”活两辈子，他自认为还有那么一些沉稳在身上的。 …… 转眼到除夕夜。 窗外虽北风吹雪，但卫宅的暖阁里却春意盎然，长上摆满红烧肉，金玉芙蓉虾，红焖鱼、四喜丸子……一道道玉盘珍馐，柿子，杏仁瓜果糕点更堆积成小山，红红火火，全好兆。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卫景平亲自斟屠苏酒，挨个端到家人跟前，轮到他二嫂时，曾嘉玉却红着脸推到卫景英手边：“你喝。” 孟氏不经意看见，眼眸一亮，她笑着扫一眼曾嘉玉的小腹：“老二媳妇儿，你这……” 卫景英赶紧替爱妻回道：“咱家要添丁进口。” 曾嘉玉有喜，按照京中习俗，未满三个月的胎儿要先瞒着，不能说出去，以除他们两口子，旁人还不知晓。 听卫二这么一说，在座的卫家老少高兴的跟什么似的，纷纷把菜肴往曾嘉玉面前挪去：“多吃点儿。” 卫景英有子嗣，这可真大喜事啊。 让人眩晕的极致喜悦平静下来后，老卫颇有深意地看卫景平一眼，他举起手里的酒杯跟小儿子碰碰：“老卫家的大喜事呀。” 他好像什么没说，又好像什么说——老卫催他儿育女。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卫景平打个哈哈：“爹又要当祖父。” 卫长海他一眼，没搭理这个不上道的儿子。 除夕夜守岁，卫容与带着卫泱在屋里跑来跑去，闹腾得大人耳边“嗡嗡嗡”的，卫景平打趣老卫：“爹，以后更有得您老忙活。” 要带好个孙子孙女呢。 卫长海磕着瓜子：“十个也带的过来，只要你能给老子。” 卫景平偏过去望一眼自家媳妇儿纤弱的小身板，赶紧抱着瓜果盘子挪个地儿：“……” 翌日就亨庆七年的元日，俗称大年初一。 从清晨开门起，往来卫家的官员一个接着一个，风盖过京城里的所有的高门世家，那叫一个门庭若市啊。 “卫大人，兔年大吉啊。”来的最早的户部侍郎纪九渊，此人素来寡言，见面相互拜年，说过吉利话后就准备告辞，卫景平殷勤留客：“纪兄坐会儿吧。” 他看起来有话要说，纪九渊只好重新落座，卫景平亲自斟茶招待：“不知大人今日忙否？” 纪九渊实道：“族中人多，今日赶着给长辈拜年，有点小忙。” 卫景平：“那我长话短说。” “卫大人请讲。”纪九渊道。 卫景平：“我想请纪大人帮个忙，”一同在户部为官，他没绕圈子，顿一下说道：“当年我兄长初到龙城府时得纪大将军提携栽培，他后来一直惦记着纪大将军，托我得空去看看纪夫人……” 五年前战在龙城府的纪东风纪九渊的堂兄。由于纪家清高孤傲，除非事亦或逢年过节走个过场，否则极少同官员私下里来往，因而卫景平不敢贸然登门拜访纪夫人。 纪九渊默然片刻：“卫将军的心意，在下回去后就转告家嫂。” 卫景平给卫五月使个眼色，小厮进里屋拿出两锭包装素雅的姚墨：“小小墨锭不成敬意，全当图个吉利吧。” 纪九渊不经意瞥见这对墨锭彩墨，上绘着富贵花开繁复的枝桠，很惊讶，想来合寡嫂心意，于没怎么推辞就收下来：“在下替家嫂多谢卫大人。” 临走前他迟疑下：“卫大人可知，家嫂出自太后母族姜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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