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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心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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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栀跳开捡鞋,套进去前翻起脚掌查看,袜子是平整的,没烧着,该死的江燃就是故意吓她。

    她转头瞪了一眼。

    江燃捡起拐杖,说:“抱也抱了,回去吧。”

    “怎么,家里藏着人不能见人?”

    “……”

    “你爸为什么要揍你?”

    江燃侧过脸,他就是怕白栀追问才请假,现在好了,直接追到家里来问。

    小缠人精。

    江燃杵着拐杖一声不吭走入鹅卵石小道,道路两旁种着常青树,红色墙壁爬着一网枯藤,风一吹,沙沙响。白栀驻足看了会儿,讶然道:“好密,夏天整面墙都会爬满吧?”

    江燃回头看了一眼,“不会,已经死了。”

    “死了不铲除吗?”

    江燃没有回答,催促道:“来不来啊你,在我家里跟逛公园一样。”

    白栀跑两步,在距离他一臂远的地方停住,笑了笑,“第一次见这么大的房子,不能逛吗?”

    江燃伸手牵她。

    可牵了就拿不住拐杖,伸来缩去,冷着脸杵回拐杖,“牵着我。”

    白栀牵住他的衣角。

    小道蜿蜒。

    芳草萋萋。

    虫鸣隐约。

    绕了两个弯才进到屋里。

    白栀在外面到处看,两个眼珠子不够用的,进来了却目不斜视,像被提起后颈的猫,乖巧问道:“要换鞋吗?”

    江燃将人扯进来。

    “我爸不在,装什么。”

    “谁装了?”白栀顿了顿问道:“旦旦在哪?”

    “送狗学校上课了。”

    “嗯?”

    “它护食还爱跟我龇牙,我还想问你,是不是故意捡只狗来折磨我?”

    “旦旦……是太想我了,江燃你不要跟它一般见识。”

    “总不能忍到你嫁进门,先送去学着。”他端杯燕麦牛奶塞给她,按开电梯,又将白栀扯进去。

    电梯厢金灿灿的,地板能照出两人紧密依偎的影,白栀闷头盯了会儿,脑子里还是江燃那句轻描淡写的话在回响,两三秒钟电梯就到了,却一点上升的失重感都没有。

    钞能力,恐怖如斯。

    白栀抿紧唇,勾了勾江燃手指。

    他回勾了,没说话。

    三楼。

    出电梯是个休息区,放了两个单人绿色皮沙发还有一盆花枝招展的招财树,比巴掌还大的叶片又绿又亮,大片大片舒开,挂着两个去年的红灯笼和中国结吧,但没有一点灰尘。

    沙发正中的圆形小桌放着布满烟蒂的茶色玻璃烟灰缸,再来一支都没地放。桌脚是还没喝完的半瓶蓝瓶威士忌。

    抽烟。

    喝酒。

    幸好不喜欢烫头。

    要不然四十年后该成燃大爷了。

    江燃将人扯到身后,按住墙壁安装的对讲器,“阿姨,三楼外面收拾一下。”

    “好的,少爷。”

    白栀静静看着他。

    江燃皱眉,“看什么,你家没有吗?”

    “我家当然有啦。”

    有个鬼啊。

    以前跟徐颖住别墅,联排的,其实和楼房生活差不多,就是多了车库和晒太阳的小院,要做什么,喊一声就能听到了,哪需要在家装对讲机?

    再说徐颖就喜欢看她耳提面命。

    江燃房间干净得让白栀意外。

    床,脚凳,电视。

    没了。

    衣帽间在门后面。

    房间地板还铺着……真毛地毯吧,质地和光泽都很皮草。白栀默默蹬掉鞋,还拍了拍踩脏的那只脚才小心翼翼走进去。

    江燃连袜子都脱了。

    进了屋拐杖一扔便倒在床上,领口敞开,锁骨明晰,喉结也干涩地动了动,脸色红得厉害。

    白栀放下燕麦牛奶,问道:“你怎么了?”

    江燃瓮声瓮气道:“有点烧。”

    “腿断还发烧?”白栀来了脾气,“你怎么能这么厉害呢?”

    “……”

    江燃拉住枕头盖着脸,让她打开窗户,滚远点。

    又赶她走。

    白栀四处张望,电视底下塞着本书,她本能一扯,想看看江燃藏的小黄书,男孩子嘛,十来岁的年纪总有两本挚爱。

    结果……

    《那小子真帅》???

    白栀弯着脑袋翻开,救命,江燃还做了批注。

    书中,翻围墙的女主砸中男主,意外对上嘴巴,男主说他是初吻,让女主对他负起责任。

    江燃写了一行蓝色小字:

    【手段不重要,重要的是让白栀对我负责】

    男主为了送女主礼物,悄悄去工地搬砖。

    江燃又写了一行小字。

    【还好我有的是钱】

    ……

    白栀看得津津有味,可屋里太安静了,江燃察觉不对坐起来,指着她,“你干嘛?”

    白栀眼疾手快把书塞回去,淡定转身,“电视怎么打不开?”

    “开关在背面,看什么电视,快走。”

    “哼。”

    白栀瞟到窗户附近放着相框,白色的,很漂亮,还有浮雕栀子花,像女孩子用的一样。相片挺好的,就是有个猪头涂鸦刚好覆盖了白栀的脸。

    这是高中军训合照。

    可恶的江燃。

    有种怎么不现在在她脸上画!

    白栀气鼓鼓走近,江燃不耐烦抬眸。女孩猛地掀起被子,将人赶进去盖得严严实实,在屋里来来去去翻东翻西, 像只不肯安静的小仓鼠。

    江燃烦道:“又干嘛?”

    “感冒药在哪?”

    “有个屁的药。”

    白栀打开门出去,没多久拎个小塑料袋回来,后面还跟着面露担心的住家阿姨。阿姨絮絮叨叨讲江燃打小不爱吃药,一定要哄着,否则脾气起来要摔东西的,到时候伤着白栀就不好了。

    白栀点头答应。

    进了屋,甩甩体温计让江燃把咯吱窝露出来。

    江燃翻了个白眼。

    白栀视若无睹,撸高手袖,先塞纸巾擦了把,好多汗。江燃脸比刚才更红,伸手挡她,“干嘛!”

    “听话。”

    白栀又往里掏,擦干了才放进温度计。

    江燃冷得一哆嗦,虎视眈眈。

    白栀把手推进被子,掖了掖,转身又去搅药。抗病毒颗粒用水兑开再配两颗退烧药,吃下去症状就松了,她以前就这么吃,每次都能捱过来。

    江燃身体素质不错的。

    应该也行。

    白栀端杯过去,另只手捧着两颗药。

    江燃一闻到药味就想吐,反手推拒,滚烫的水泼到白栀手背,她低叫一声,愣是没松开,稳了稳红着眼小声道:“我只是放过来凉着,你不要凶我。”

    江燃捂着被子,不动。

    嘴唇干裂,脸却红得通透,桃花眼烧得雾气缭绕,说不出的惑人。

    白栀放了杯子,搬来椅子坐下。

    他翻过身,懒得看。

    冷风灌进来,将少年颈间的汗吹干,也撩起女孩的发丝,贴在脸颊。白栀扒顺了,趁着风凉且急,静静从后面抱住他。

    汗味。

    烟味。

    酒味。

    还有一点点清冷疯癫的木香。

    她靠在他颈间闻了闻,呵口气。

    江燃偏头贴住,像是生气了但尾音却猫似的上扬了,“又占我便宜。”

    “阿燃乖乖吃药。”

    “我死了与你有关系?”

    “当然有啊。”白栀闭眼磨蹭,“你死了以后谁给我买早饭?”

    江燃在,早餐都是他带。

    以前能去食堂抢个面包就幸福得不得了,最近这两个月天天奶黄包、叉烧包、菠萝包、生煎包……都不见重样的,不想吃,他还会托人送奶茶来。

    现在好了。

    嘴养叼了,再吃回去真的不习惯。

    少年薄唇一拧,翻身掐住女孩脖子。

    疼是怪疼的。

    不过白栀自有对策。

    顺势往他怀里倒去,一点劲不使,环住江燃脖子压得死死的,反客为主,“阿燃,好想你,快点好起来回学校吧。”

    江燃蓄起的劲没了攻击目标,默了默,怯弱又欢欣地抚摸白栀的头,“你以为我不想你吗?”

    白栀鼻子一酸。

    “我不问成了吧,你的家事、往事,只要不想说人家就不问了,谁还没有点秘密。”

    江燃抱住她。

    “我舅喝醉酒打上门来,我爸挨了一酒瓶,我还了他一酒瓶,结果我爸又抽了我一嘴巴,问我怎么能和亲舅舅动手,然后我舅又去打我爸,说凭什么打他姐姐的儿子,然后……就这样了。”

    小舅子打姐夫。

    外甥打舅舅。

    亲爹打儿子。

    三角循环,一家人打得不分彼此,不辩对错。

    白栀:“啊?”

    江燃按住跃跃欲起的脑袋,“每年这两天都要闹一次,习惯了。”

    “为什么是这两天?”

    “我妈忌日。”

    “……”白栀在心里咯噔一声,不敢叫出来。

    原来江燃妈妈已经过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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