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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0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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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13里住着霍冉。

    大晚上房门“哐”的一声,她迅速跳下床闪在门后。

    秉着基本的警惕心,她窜过来时随手拎起了桌上的花瓶。

    外面半天再没响动,她打开房门瞅了一眼,楼道里静无一人。

    这酒店怎么回事?退房时得跟前台反馈一下。

    她锁了门,关窗,拉好窗帘。跟往常一样,睡前必须打开房内所有的灯,枕头下放一把开鞘的匕首。

    霍冉躺回床上,回复完霍箐的消息,暂时还无睡意,便打开app预订明天的车票。

    付款界面弹出时,她迟疑了几秒。

    听说本地有座清初修建的古庙,是个拍照留念的好地方。

    “冉姐,那里可神奇了,人站在神鸦台边可以听到悦神曲哦。”袁姐说得神秘莫测。

    “真的假的?你别欺负我读书少。”

    “哎呀这还不简单,等你来了我带你去试试,不就知道是真是假了。”

    那时霍冉想,这女孩儿胡扯也不打好草稿,到时候非得当面拆穿她的谎言不可。

    可她万万没有料到,头一回来袁佳的故乡,竟是为了参加她的葬礼。

    说一千道一万,还是那句“世事无常多波折”。

    时钟显示凌晨一点整时,霍冉决定在此地多留一日,明天去周边转转。

    早上七点,窗外风柔树翠鸟语花香,朝霞在天空中拉开一块橙红色幕布。

    霍冉只带了手机和纸巾就出门,她习惯了轻装简行,觉得这样走起路来更带劲儿。

    街道两旁的小摊上叫卖声此起彼伏,豆浆、包子、油条香气缭绕。

    人间烟火气,最抚凡人心。

    她买了一份煎饼边吃边穿过人群,导航显示步行只需要四十分钟就能到达古庙,她果断放弃打车。

    最近几年,霍冉越来越喜欢走在路上的感觉,每一步都稳稳当当,让她心里踏实。

    绕过两条街,再往前走一段路,拐个弯,她忍不住“哇喔”一声。

    一大片长势很旺的高粱地映入眼帘,浓绿延伸向远方,看不到边际。古庙立在其中,四面砖墙傲然高耸,大有遗世独立的感觉。

    “原来已经走到郊区了。”霍冉粲然一笑。

    她跑到田埂边,想顺着田间小路前去庙里,才走了几步,突然停下脚步。

    只见距离自己十来米远的位置,高粱秆儿摇摇晃晃,田里发出“唏唏唆唆”的声响。

    透过缝隙,她看到一团黑影在移动。

    野兔?不对,那东西的体型比兔子大多了。

    野狗?好像也不对。

    霍冉弯腰捡了个小土块,打算扔过去把黑影吓跑,田里忽然传出一段声音,惊得她瞬间头皮发麻。

    “我祈祷着山川草木赐予我力量,我祈祷着日月星辰带我走出这迷障,我们四九合于一啊奔赴战场,骏马哟深情歌唱载我回故乡”

    毋庸置疑,是袁佳在电话里哼过的旋律,是昨天她在灵堂门口听过的歌声。

    昨天霍冉听到一半突然被安昭打断,她蹲在杨树下逗蚂蚁时还满腹疑虑,可后来忙忙碌碌,竟把这事儿给忘了。

    此刻歌声就在耳畔回旋,曲调悠扬,带着些哀伤,不知为何,听得她后背发凉。

    她攥紧拳头,脑海中迅速盘算着下一步动作。

    梁松教过,三十六计,跑为上计。

    “遇事别慌不硬刚,不清楚对方是何方神圣,咱就轻飘飘地闪离,哈哈,片叶不沾身”

    当年梁松这样絮叨时她投以大大的白眼:“哼,怂且孬。”

    可这法子,这些年她屡试不爽。

    正要掉头撤离,下一秒,她就傻了眼。

    不远处,一个老头从田里探出头来,朝她忽闪忽闪眨眼睛。

    很快,他莫名其妙憨笑起来,并揪下未成熟的高粱穗子塞进嘴里,嚼得津津有味。

    “妈,好香的,你也吃。”

    老头前走几步,把一颗穗子扔过来,语气相当诚恳。

    霍冉随手接住,哭笑不得。

    原来是个精神失常的人躲在这里。她松了一口气。

    她想,袁佳听到的歌声应该也出自他口,指不定前几天他正躲在什么角落唱着,就被袁佳记住了旋律。

    所以,昨天下午这人是在举办葬礼的那座老宅外。

    难怪当时院子里人来人往,大家都毫无反应,想来是他们对这种情况司空见惯。

    霍冉晃了晃手里的穗子,转念一想,好像又说不通。

    如果大家都和这老头相熟,袁佳在本地生活了那么久,自然也认识他。她的音感非常好,这老头的嗓音还算有些辨识度,她完全可以听声辩人,又怎会判断不出歌者?

    而且袁佳说,其他人都没听到歌声。这句话隐含的意思是,歌声响起时,大家是在一处,理论上都能听到。因此,她的同事才说她练歌练得走火入魔了。

    霍冉想,最合理的解释是,昨天下午也只有她听到了歌声。

    那么问题来了,这老头唱歌为何偏偏她俩能听见?

    是她俩天赋异禀?

    脑海中一冒出这个念头,她当即否决。

    袁佳她不做评论,就自己而言,她向来认为自己平平无奇不值一提。

    找不到合理的解释,霍冉眉头微皱。

    难道真是怪力乱神?

    下一秒,她再次否决。

    肉眼可见,这老头活生生的一个人,此刻还嚼着高粱穗。

    她思来想去,觉得脑壳疼。

    霍冉的大脑正在极速运转,却见老头盯着她憨笑,他嘴角嚼碎的高粱穗掺着口水不停地往下掉。

    过了一会儿,老头用脏兮兮的衣袖擦了擦嘴巴,摆摆手,背对她而去。

    “要小心喽,神兵来喽。要小心喽”

    老头边走边喊,悠哉悠哉走了几步,突然一个猛冲扎进田中。

    前方高粱秆儿“哗啦”乱响,是他手脚并用在田中穿梭。

    眼前这人一顿操作猛如虎,霍冉看得一愣一愣。

    发愣之余,她仍困惑不已。

    为什么只有自己和袁佳能听到歌声?这老头唱的歌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她重新梳理了一遍思路,再次陷入死胡同。直觉告诉她,一定是自己遗漏了某些关键性的细节。

    可是,这细节具体是什么?

    把手中的高粱穗丢回田野时她“噗嗤”一笑。

    这世上多的是不明不白的事。早上想不清楚的问题就留着晚上再想,今天想不明白的就留着明天再想。反正此刻也不可能灵光乍现,继续纠结岂不是浪费时间?

    两秒后她换了个问题:经历了这波折腾,古庙距离自己不过两三百步,去还是不去?

    做出决定压根不费吹灰之力。

    人都到了,当然得去看一眼。

    霍冉一推大门,便惊起了一群乌鸦,这让她始料未及。

    头顶乌漆漆一片,耳边叫声此起彼伏,似是群鸦在对她这个贸然造访者发出控诉。

    “不好意思,打扰了。”

    梁松常说,万物有灵,要对其他生命保持敬畏。霍冉熟记于心。

    她迈步进去,鸦群已经飞散,院子里寂静无声。

    庙内只能用“古朴”二字来形容。

    庭院不大,三面都是房屋,房门关着,却没有上锁,大概是为了方便附近百姓来祭拜。

    院子正中竖着一根六七米长、碗口粗的红杆,杆子顶端套着一个锡斗。

    红杆旁边搭建了一座三四米高的砖台,底座差不多一米见方。台子顶部有一根雕铸的树枝,枝上雕了一只乌鸦。乌鸦的高度与锡斗持平。

    这就是袁佳所说的神鸦台。

    看完砖台上的介绍,霍冉了解到:

    相传努尔哈赤曾在危机时刻得到过乌鸦救助,等他做了皇帝,就下令满族百姓在自家庭院中树立木杆套上锡斗,在锡斗中盛放粮食喂养乌鸦。这根杆子,被称为“索伦杆”,也是满族的祭天神杆。而乌鸦,就成了满族的神鸟。

    她绕到砖台的另一边,又看到一些刻字。

    上面写着,本庙建于1649年,修建它是为了镇压邪祟。即:借神鸟之力,镇鬼兵之魂,佑万世太平。

    什么鬼兵神兵的?这一大早可真有意思。霍冉苦笑一声,找了个合适的角度去拍照。

    太阳已经升起,以灼灼红日为背景,她将神鸦台和索伦杆放于画面正中,接连按下拍摄键。

    离开前,她站在神鸦台边屏气凝神待了一会儿。

    果然,什么都听不到。

    霍冉简单设想了一下,如果袁佳在身边,此刻她会是什么反应。

    她大概会揪住人的衣袖晃来晃去:“哎呀冉姐,来都来了,还计较这些干嘛?咱俩没听到悦神曲,想必是因为机缘未到”说完了还要嘟起嘴,一脸无辜样儿。

    袁佳惯会撒娇,在贵州时,她就仗着自己手臂受了伤,时刻粘在霍冉身边,卖萌搞怪,没完没了。

    那时霍冉受不了袁佳的语调,就一拳捶向床沿:“好好说话,别逼我揍你。”

    “哈哈,你才不会。”袁佳得意地晃着腿,“冉姐,会撒娇的女生有糖吃哦,你别整天把自己搞成一副刀枪不入的样子嘛。”

    “我又不爱吃糖。”霍冉挑眉。

    她想,人和人不同,撒娇这种事,她有生之年怕是学不会。

    凉风阵阵,撩起人的发梢。头顶有乌鸦飞过,霍冉回过神来。

    她走出古庙,顺着来时的田间小路返回。才走了几分钟,又停下脚步。

    只见大片云朵飘浮在空中,像画师打翻了调色盘。它们很快汇聚起来,竟然遮盖了太阳。

    好久没在大清早看到这种景象,她立刻拿出手机,将这美景定格下来。

    查看相册时,她一时呆住。

    画面正中颜色橙红的那一块,看起来特别像一群人。

    她把图片放大,还能隐约看出这些人的姿态:他们全都跪着,双手合十举过头顶,像在祈祷,又像是接受惩罚。

    画面右下角有一小片白云,像极了一个人骑马,根据马头的方向,这人是要远离。

    看到红云,霍冉又想起了昨晚的情景。

    那时,袁佳也以这样的姿势立着,并和她四目相对。

    后来她被安昭吓了一跳,再看时河岸边只有树影交错,她觉得是自己眼花,就没再多想。

    此刻情景再现,让她心中疑虑重重。

    霍冉心神不定地翻着相册。最近两天的所见所闻,比她前半年,甚至前24年的都稀奇。

    “生活到底还有多少惊喜和惊吓等着我?”

    她喃喃自语着,又想到,一个疯癫老头和几片云就把自己搞得一惊一乍,这事儿要被梁松知道了,那老顽皮肯定要拍腿大笑。

    不管了,身正不怕影子斜。她点开微博,愉快发送九宫格。

    有个叫【醋溜滑板鞋】的粉丝私信她,内容还和以前一样:就不能换个bgm?

    她的回复也和以前一样:不能。

    这几年粉丝越来越多,众口难调,霍冉索性不调。

    她给自己的定位是,记录生活,为自己飞速流逝的生命留下些见证。

    从一开始,她就没期待过被人关注,更没想过取悦任何人。所以,bgm就这样,我听着挺好,您不爱听,那就辛苦您取关。

    取关是不可能取关的。

    大清早,安昭边刷牙边看手机。

    “卧槽,这人固执得要命,压根听不进去建议。”他含着一嘴泡沫抱怨,“再这样下去,她会失去她帅气聪明的小粉丝。”

    两秒后,他刷到燃爷的最新一条动态,习惯性先点个赞。典型的嘴上说着不要,身体却很诚实。

    再两秒,安昭笑起来。

    确定无疑,第一张图片是神鸦台,发布时间是十分钟前,定位在本县。

    哟吼,大佬今天就在这里。

    牙还没刷完,安昭的狗腿属性已觉醒。

    他跑去私聊区殷勤留言:请务必务必让小弟尽一尽地主之谊。

    接着,他也不等人家回复,直接把吃饭的时间和地点发了过去。

    “够诚心实意了吧,不答应就是不给我面子。”

    昨晚刚赚了银子,安昭兜里有钱底气足,不禁幻想起和偶像见面时的情景。

    他哼着歌在房间里转了两圈,突然猛拍脑门。

    万一钱不够

    不容他多想,房门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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