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第一夜巡逻
虽然只有一面之缘，但兜兜这只宠物猪十分通人性，它知道陈友情是它主人，屁颠屁颠跑过来，绕着他的腿蹦蹦跳跳。
“你怎么来了？”陈友情把它抱起来，它更加欢实，对着他又亲又啃，一直“钱钱，钱钱”的叫唤。
“哎呀呀行行行了，你属狗的啊。”
陈友情快招架不住了，这时，老周从楼梯口走了过来。
“你这宠物猪嗅觉是真灵，我们刚进博物馆，它就一直往楼上窜。”老周今天穿了一身咖啡色的西装，显得精神多了。
见到老周时，陈友情心底竟有种他乡遇故知的亲切感。
“什么情况？”
“上次听赵先生说起过山海经博物馆收了件新宝贝，这次托你的福，过来看看。”老周瞄到那幅画，快步走过去，赞不绝口。
“你来就是为了看这幅黑漆漆的画？”陈友情一脸不屑，打断他，说道，“等会，先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的朋友，胡佳寓。”
老周礼貌的跟胡佳寓握手，两人交谈之际，陈友情向吴霜请求了点时间。吴霜爽快的答应了，她正好要多练习几遍专家新加的宣传内容。
“对，妙云观，我俩是同门，昨晚刚下山。”胡佳寓回应道。
“说起妙云观，和这幅画还真有渊源。”老周欣赏着画作说，“你们看蜚的犄角上套着的那个金指环没，那可是你们道观的四大法器之一——镇魂戒。三十多年前并入画作赠予给了番邦，几经辗转，又回到了这里。”
“四大法器还有这历史呢，我一直以为是一成不变的。”
“嗯，镇魂戒送出去后，替补上位的是玉如意。所以你们在这里工作，也是在保护你们道观的宝物。”
“我们一定会好好努力的。”
“这画黑乎乎的，能看出什么？”陈友情走过来，皱着眉头问。
“这幅作品不是用来看，而是用来感受的，感受黑暗中孕育的生命。”
“牛犊子？”陈友情看着那对牛犄角，想都没想的说道。
老周白了他一眼，念台词似的说了句玄乎的话：“当最后的阳光照亮它时，它才会显示出真正的魅力。”
他拍拍陈友情的肩膀，跟他和胡佳寓道别：“好了，我该走了。”
“把兜兜带回去。”陈友情把兜兜放在地上，让它跟老周回去，可它死活不肯，原地打滚。
“看来它想跟你一起巡逻，你们就当多个帮手吧。”
“这里不允许带宠物吧。”
“我不就把它带进来了。”老周扫视了一下博物馆，悄悄跟陈友情说：“这个博物馆非常欢迎市民带稀奇古怪的东西进来，人家看上眼了，还会跟你开价呢。”
“他们就不怕动物乱冲乱撞，打了他们的化石文物？”
“放心吧，每件文物都施了保护咒，普通外力根本破坏不了它们。”
“那还招什么保安啊？都施了法了。”
老周一脸无奈：“啧，当然是应对特殊情况啊。好了，告辞。”说完，径直离开，头也不回。
“你……哎，怎么说走就走啊？这一天风风火火的。”陈友情嘀咕着，没办法，他只好让兜兜跟着自己。
吴霜了解情况后果然没有阻拦，还好奇的询问兜兜的来历，之后，她带着他俩介绍完了第三层楼剩下的展区，并从物资部领了对讲机、手电筒等用品给他们。
陈友情和胡佳寓基本熟悉了博物馆的内部结构，吴霜还给了他俩一本更详尽的游览手册。回到安排好的宿舍后，两人又研究了一番，为今晚的第一次巡逻做好准备。
“今晚咱俩一起巡逻吧，以后再分开。”
“没问题，也带上它。”
“钱钱。”兜兜兴奋的叫了一声。
六点钟，他们在巴掌大的职工食堂用餐完后，太阳刚好落山，夜幕四合，城市的霓虹灯悉数点亮，汲汲营营一天的人们盼来了纸醉金迷的夜生活。
博物馆里，两位初入职场的菜鸟新人已准备完毕，他们配好法器，背上桃木剑，分头行动，从一楼的两个入口按照规划好的路线进行巡逻。
兜兜在前面昂扬阔步，陈友情打着手电筒在后面跟着，他把光对准它一扭一扭的屁股，地面上投出一个硕大的猪头影子，吓得本尊连连后退。
陈友情被这恶作剧逗笑，他抬起手电筒时，光线正好照住钩吾山狍鸮的干尸标本。
羊一样的身体，顶着一张人脸，张牙舞爪，露出腋下乌黑晶亮的眼睛，眼睛反射着手电筒的光，好似活了过来。
“啊！”
陈友情吓得失声尖叫，叫声在寂静的博物馆里回荡，古代诸神都要被吵醒了。
“什么情况。”对讲机里传来胡佳寓的声音。
“没事没事。”陈友情赶忙解释，“看花眼了，一切正常，你那边怎么样？”
“我这边没事，除了你那一嗓子，吓我一跳。”
陈友情惭愧的道歉，关闭对讲机，朝那标本隔空扇了两个耳光。
说实话，白天参观时没什么感觉，这夜晚独自一人游览，陈友情还真有点心虚。
一楼大厅中央排列着十二座“山海众神像”，白天路过时，觉得他们慈眉善目，胡子尖儿都散发着神圣的光辉。刚才再看，只觉得个顶个的凶神恶煞，胡子尖儿锋利无比。
还有旁边悬挂的题为《嫂宴》的巨幅水墨画，初见时，他颇为震撼，复古的暗黄色调渲染出画中戏场的年代感，人物的表情跟动作栩栩如生，跃然纸上。现在再看，只觉得压抑，手电光圈浮过画面，照亮一张张神情各异人脸，嬉笑怒嗔，看起来十分诡异。
石柱上盘绕着鲜山鸣蛇和阳山化蛇的骨架，蛇头头骨尖锐，眼窝黑洞洞的，巨大的白骨翅膀遮盖着一楼厅堂的天花板，手电筒一晃，翅膀的黑色影子滑过墙壁，好似振翅欲飞般。
每一件文物仿佛被夜赋予了另一种人格的生命。
“心理作用，心理作用。”陈友情不断安慰自己，还一直用上次林中小屋的经历告诫自己。
月亮升起，月亮落下，夜里的喧嚣升起，夜里的喧嚣落下，像周而复始、不急不缓的海潮一样。
什么事也没发生，一夜太平。两个人从开始的紧张，到后来的困倦，最后甚至交替轮休，各半小时。
清晨的阳光从落地窗户照射进来，他们第一夜的工作结束了。和白班的保安做好交接后，他俩去食堂吃早饭，然后回宿舍睡大觉，睡饱了，外出找个空旷的地方斗法，切磋功夫。
日复一日，生活单调清闲，陈友情数着上班的日子，发现已经过了一半，再坚持十来天就可以拿到金贝了。
这日，两人外出归来，走进后院宿舍大门。天刚下过雨，坑坑洼洼的地面存着雨水，倒映着灰色的天空。
兜兜蹦蹦跳跳的向前走，见到水坑就踩，浑身弄得脏兮兮的，陈友情说了也不管用，临到门口时，它一头扎进台阶前的大水坑里，溅起的水花吓的旁边喝水的两只老鼠跳了起来。
兜兜看见后立即扑了过去，那动作倒像是只猫。老鼠贴着墙角灰溜溜的逃窜，兜兜紧追其后，奈何腿短身又肥，上了墙根台子蹄下一滑，一屁股撞在了墙上，等站起来时，老鼠已经消失在墙角的洞里。
陈友情哈哈大笑，伸长胳膊把它从泥水里举起来，走进宿舍卫生间，把它扔进洗手池里一顿搓洗。
这天晚上巡逻，兜兜明显没什么精神，时不时打喷嚏，像是感冒了。
“兜兜，你是不是不舒服。”
“钱钱。”
陈友情蹲下，拍着它的后背说：“你要不回宿舍？”
兜兜没有回应他，它身体绷直，死死盯着前方，陈友情把手电筒往那一照，四只小灯泡似的眼睛在楼梯口处晃动。
“钱钱！”兜兜一下恢复了活力，朝楼梯上的两只小老鼠跑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