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qinian
五月末，天气回温。
祁念坐在教室，一笔一划的写下名字，包好信封，小心的藏在了书间，走出教室。
刺眼的阳光，耀的人睁不眼睛，但偏偏是个雨天，却出了太阳，浑身湿热。
“嘭”的声音，有什么从天台上掉了下来，祁念还没来得及想，就有人尖叫，教室里的人都出来了，跑出来看热闹，甚至有些人往楼下跑，推推桑桑的，整个走廊的人都走了。
祁念猛地抓住一个刚上来的人，急切的问，“怎么了？底下怎么了？”
那个女生支支吾吾表情有些为难，“方同同死了，从天台上…摔了下来。”
见祁念表情僵硬，也有些不耐烦，“有什么好看的，早知道这样我就不去了，晦气死了，你也别去。”
“你说什么？”祁念有些失控的问，那女生被吓到，祁念平时不这样，她声音从来都没这么大。
“你再说一遍！”
“祁念你有病吧！死人了，方同同她活该，谁让她招惹人？你冲我吼什么？”
她甩开祁念的手，你扭头就走。
天很亮，雨声轰轰，大雨滂沱。
她站在走廊中，脑袋轰的一声，像是有什么断了眼前漆黑，什么也看不见，她努力揉了揉眼睛，也看不见。
“同学？”祁念听见“你怎么样？”
“没事没事，不用管我，你走吧。”祁念视野渐渐清晰起来，顾不上眼前的男生，趴在栏杆往下看，人群中围着一圈，没一会儿散开。
方同同躺在地上，一动也不动，泥泞泥水和鲜红的血染红了洁白的校服，躯体如藕般刺眼的白，姿势奇怪，脸色苍白，雨滴砸乱打在她脸上，眼睛再也没有睁开了。
方同同真死了，死在了一个放阳的雨天。
六月
怀城的雨下了好长时间了，大概一半个月吧，祁念想不起来了，大风吹进校园，无休无止的刮。
“什么破天气啊，艹！”宋枝枝气急败坏的用纸擦着雨水，衣服湿透了。
“他妈的，也就那婊子配在这鬼天气过生日。”吴琳讥笑一声，抬眼望着空旷的教室。
“哪死去了？”宋枝枝从包里翻出口红，在嘴唇上涂着，动作娴熟，眼里的恶气被眼影都盖不住，她穿着一件黑色紧身裙，拿出手机打电话。
“喂？亲爱的，我这儿有点事儿，你等等我嘛。”
那边不知道说了什么，宋枝枝笑笑，娇嗔道。
“嗯，我穿了，你怎么这么讨厌啊！”
“枝枝姐，找到了在后院儿那块儿。”
“哼！”
……
“放开我，放开我…”祁念的双手被捆在身后，跪坐在地上，挣扎间手被勒的酸痛，火辣辣的感觉。
“老实点儿跑什么啊贱货，害我追了那么久。”一个男生留着寸头，声音粗嘎，长相并不好看，但从脖子处有一条细长的疤痕，一路绵延到脸侧。
祁念哆嗦了下，抖着声问
“为…为什么要抓我？”
“因为你贱啊，哈哈哈哈”男生讥笑着指着她，仿佛是天大的笑话。
……
雨下了一会儿，停了，整个怀城的上空，灰蒙蒙的，闷的透不过气来，热气蒸蒸。
“哟，祁念，今天听你们班女生说你生日啊。”
宋枝枝一脚踩在台阶上，打量着她，祁念狼狈的样子尽收眼底。
“来，给我们的大寿星过生日了！”宋枝枝拍拍手，笑得嘲讽
正说着，吴琳托着一个模样简略，巴掌大的蛋糕，上面全是厚重的奶油，用红色的果酱在上面草草的写了“生日快乐”四个字，晃眼的很。
祁念很想哭，痛的想哭，胃里翻江倒海，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她这要哭不哭的可怜样，让宋枝枝厌恶极了，一手举起蛋糕，砸在了祁念深色的校裤上。祁念抖的厉害，咬住唇不说话。
“呀，枝枝姐，你忘了头发啊，我们怎么能不让这婊子吃呀！”
吴琳用手从裤子上抓了一手奶油涂在了祁念的头上，笑得扭曲，面目全非让人憎恨。
坏人如何定义？为什么他们只欺负你啊，他们看起来那么乖呀。为什么在欺负人时总是令人恶心，发呕，愤怒，仇恨？祁念恨不得她们死，她们下18层地狱，永远不要出现在她面前。
吴琳涂完奶油，总觉手上黏糊糊的，她咧了咧嘴，把手在祁念短袖上擦的干干净净，明明手已经干净了，可祁念觉得她手上爬满了虫子，一堆虫子在缓缓蠕动。祁念别开脸，忽然想让她们快点结束，她不敢再反抗，带着湿气的风刮来吹干了祁念的泪痕，凉凉的。
“挺能忍啊这女婊子？”寸头过来看，很是满意又说
“这样才有意思啊，以后就找她了，只不过…”他的手抬起她的下巴缓缓说“长得还挺好的，哥几个玩儿几天吧。”
祁念猛地睁开眼，纵然她再不去理宋枝枝他们，可这个男生，她会死在这儿的，她不想也不要，她还没上大学，再等等就好，再等等。
……
雨下了起来，这几天总是这样，断断续续的雨，一时大一时小，祁念喜欢下雨，因为宋枝枝她们讨厌下雨，她们怕弄脏自己的衣服，鞋子，头发。
很大很大
雨水顺着头发流到了下巴处，流进了短袖里。
雨也在窥探我。
祁念哭了别人不知道，他们看到一个女生很落魄，发丝黏在脸上，白嫩的小脸上有几个巴掌印。裤子上沾满了白色奶油，她走过的路变成了白色，环卫奶奶准备开口破骂。看她这样，话都堵在了嗓子眼儿，原来全世界都在可怜她。
祁念走的很慢，她抬起头看着灰暗的天空，觉得怎么这么糟糕呢？她都可怜她自己，胆小，懦弱，必须像狗一样屈服。天打了一个雷，是闷雷，但很响，她一步一步挪动腿，眼睛肿的睁不开，热热的，暖烘烘的，想要睡觉，想要休息一会儿。
～
又下雨了
起床后，祁念安安静静的坐在床上，趴在窗台上，冰凉的大理石台刺着她的脸。
还有一年，快了
打开窗户，冷风吹的她皮肤起了一层鸡皮，一双纤细白皙手臂上有许多淤青的手伸出了窗子。
滴答滴答，雨滴打在她的手中，滑落，滴在了多肉里，蔫蔫的，毫无生机的。
穿上湿哒哒的校服，贴在身上。祁念早就习惯校服是湿的了，被浇了多少次的水，她都记不清了。
祁念是复读生，她比同龄人小两岁，去年错过高考，今年开始复读。
“喵…喵…喵…”
从丛中钻出来，花白的，黑一块白一块，走路摇摇晃晃，是个还没断奶的小猫。
祁念慢慢蹲下，把伞也给它遮一点，从包里翻出火腿肠，撕开包装喂给它吃，小猫吃的很急，大概是许久没吃饭的缘故。
祁念喂完猫后，手抚在它头上暖呼呼的，祁念给它顺了顺毛，她突然有点同情它。
陈郁站在远处看着，指尖夹着燃着的烟，她安安静静地蹲了会儿，见小猫躲进了楼梯内，她起身去上学。
不知道怎么形容那种感觉，就像那只小猫一样，她也是淋雨的。
祁念跟随着人流进了校园，书声琅琅。
复读学校，有的人来了，是要去大学，过好生活，而有的人，则是避风头，混日子，烧学费，这样的人形形色色，祁念见过很多，她从不后悔复读，她后悔的是错过了高考，如果可以重来，她一定不会错过，一定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