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情圣纪非言
叶之助心乱如麻，面如死灰。这个礼物完全不合他的心意。他开始后悔自己的作为，为什么要把耳朵靠过去。真是可笑又愚蠢。
细想，他顿感此事无比荒唐。
居然制服不了一个不到20的女孩。
他心如刀绞，阵痛不断地向他的心上袭来。
在此之前，他从来没有想过被吻是一件这么痛苦的事情。
周至善眨着眼睛，无辜又新奇地凝视着他。
他又不好发作。
不是说他窝囊，而是周围还是有人在看着的，要是真的在这里发火，不仅显得他没气度，也会让至善与自己下不来台面。
最终，他低沉着嗓子说了一句。
“至善，下次别这样了。”
“什，什么？”周至善的脸上写满难以置信。
随即，她股震怒的情绪涌上她的心头。
“叶之助，你也太不解风情了。”
说完她就走了，期间连个头都不回。
叶之助呆愣在原地。
他木讷地掏出纸巾，在自己的嘴唇上擦拭。
现在还早，至善家离这里也近，他用不着担心她的安危，所以也就没有追上去。
况且，依照现下这样的情况，就算他是追上去了，又能换来什么呢。
无非是周至善的质问。
他的余光中倒影出一片白。
不远处那个人给他的感觉就是很熟悉。
他望那边看去，是纪非言。
纪非言走了过来，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
叶之助：“你什么时候来的？”
纪非言倒也坦诚：“我也不知道算是什么时候来的。反正该看到的、不该看到的，我都看到了。”
他一手插在兜里。
这里离他家不远，他买完菜以后便想着来这里走走，顺便为自己的写作找点灵感。
没想到在这里看见了他们。
叶之助从容不迫地回来一声“哦”，半边脸颊却已经红了。
要是没被纪非言看到倒也还好，他也不至于那么悔恨。
纪非言：“那个女生是你女朋友吗？”
叶之助沉吟片刻。
其实这个答案纪非言是知道的。
不用想都知道肯定是嘛。
但是他脑子一热，就是问了这么个平白无故的问题，甚至没有拐弯抹角。
叶之助：“嗯。”
他内心错综复杂，他很想回复不是，但那又是假话，他做不到在一个懂得真相的人面前说谎。
纪非言走到一旁的长凳上，背部倚靠在靠背上，向他招了一下手。
“过来坐。”
叶之助不疾不徐地跟上，坐到他身边距离他又有着大概二十厘米的位置。
他的目光落在纪非言身上。
他发现纪非言很适合白色。一身白衣，加上单调的黑裤，如此简单的装束，却是将他映衬得干净利落，整个人都是清爽的。
军训的时候他还没看出来，对方的脸是一种病态的白，就是不怎么见光的白。
毫不夸张地说，纪非言是他见过最白的人，也是面色最为不健康的人。
纪非言：“你和她刚才是在约会吧？”
“嗯。”
“算了，不问这个。”
两人相顾无言。
一时间，他们发现自己根本无话可说。
叶之助：“纪非言。”
“啊？”纪非言的手有节奏地敲击在一旁的柱子上。
听到这句话，他漫不经心地看向叶之助。
叶之助：“你谈过恋爱吗？”
收到的是对方直截了当的回答。
“谈过啊，还有好几段恋情呢。”
叶之助满脸震愕，仔细地盯着纪非言，想从对方的脸上看出一点开玩笑的意思，但是没有找到。
他突然无比空虚。
细细想来，纪非言外表和内在都好，有什么人喜欢也是一件再为正常不过的事。
纪非言：“怎么，你是感情上出了什么难事了吗？”
他摸着下巴，端详着叶之助。
“要不要我给你支一招？”
叶之助：“可以吗？”
纪非言双手搭回后面的靠背，一派无忧无虑又无所作为的姿态。
“怎么不可以。我经验多着呢。”
叶之助：“那你现在还在谈吗？”
纪非言：“现在没有，高考完就分了。”
“为什么？”
纪非言眯着眼眸，思考了很久，给了一个寻常的回复。
“不合适。”
叶之助：“哦。”
他想到什么，支支吾吾半天，愣是没有憋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他这样，反而让纪非言的好奇心上来。
“有什么问题尽管问，我可以为了解答。错过了这个村，那可就没这个店了。”
叶之助心头安心了一点，但是又隐隐作痛。
这股痛感是从纪非言说自己谈过恋爱就开始有了，直到现在，他有些麻木。
“是你提的分手吗？”
纪非言将手搭回来，继续敲打长凳的边缘，这声响不大，不细听是听不出来的。
“为什么会这么觉得？”
“我猜的，原来不是啊。”
“不，你猜对了，就是我提出的。”
叶之助好奇心作祟，凝望着他的脸庞。
对方将目光从远处的树林上收回。
叶之助：“你怎么提的？”
纪非言：“这还不简单。直接说就好了。”
“你不怕对方受不了这种打击吗？”
他也是上网多了，经常在网络空间上看到谁谁谁又为情所困，最终想不看，从此什么河里多了一个女鬼。这样的情况屡见不鲜，就是在现实生活中他也是见到过的。
那种撕心裂肺的局面，他想起来还是很可怕的。
再者，至善也不是一个受尽了委屈与黑暗的人，忍受能力没有那么强大，心灵也不至于强悍。
他畏惧自己的直白给对方带来的是沉痛的伤痕。
纪非言盯着他，反问一句：“你觉得我会找那种连分手都接受不了的女生谈恋爱吗？”
他挠来一下头，不敢与对方炙热的眼眸对视。
他有些干巴巴地回应。
“不会吗？”
说完这句话，他只认为自己是抽风了。
这算是什么，质疑吗？
纪非言笑了几声：“确实不会。这次你算是猜错了。”
叶之助尴尬地笑了两声，试图缓解这种尴尬，但是他一笑完，对方赤条条地凝视着他，气氛更加尴尬了。
不。
确切地说，不是气氛尴尬，是他这个人更为尴尬。
他真想挖个地洞，就这么爬进去，以后就不见人了。
丢死人了。
纪非言：“对于我这样的情圣来说，分手简直就是小菜，一点挑战性都没有。”
他的样子是如此桀骜，以至于叶之助忍不住怀疑自己是认错人了。
他心中的纪非言不该是这样，应该是属于斯文温和的一类，还没到这么放纵，能够向他吐露自己秘密的程度。
叶之助：“传授我几招呗。”
他一阵刺痛。
他往至善刚才站着的那个地方看去，落寞的神色充斥着他的眼眶。
半响，他收回目光。
纪非言：“就是不要忍耐。要实在是不喜欢，你可以用对方能够接受的方式去拒绝。”
“问题就在于我也还没摸透怎样提分手对对方的伤害最小。”
纪非言扬着下巴，身上的傲气又多了几分。
“你问她啊。”
换来的是叶之助长久的沉默不语。
意识到自己可能有些失礼，他赶紧捡起话题。
“这样不好吧。”
纪非言嗤嗤嗤地笑出声。
这声音很清脆，像极了钢琴键发出的声响，让人心神荡漾，又极其赏心悦目。
纪非言：“好了，不跟你撒谎了。其实我的感情史为零。说什么情圣，不过是我自己给自己加上的一个噱头而已。就是想试一下你会不会相信。只是没想到你倒是实诚，我说什么你就信什么，对我一点防备都没有。”
叶之助：“原来是这样啊。不过我确实没想到你还会撒谎呢。”
“怎么，我看起来很像是那种喜欢流连忘返于花丛中的人吗？”
“不不不，不是。”叶之助忙乱挥手，想要辩解对方在自己这里不是那种人。
实际上纪非言在他认为也该是那种洁白无暇，不会欺骗别人情感的人。
他对纪非言一种是很有好感的，从军训开始，他就感受到了对方身上的那种温润气质。
这种类型是他以前从来没有接触过的，所以叫他耳目一新，也令他很是难忘。
纪非言：“好了，你也不用那么紧张。”
“嗯。”叶之助汹涌澎湃的心脏安定下来。
纪非言：“不过，我感觉你和你那个女朋友看起来确实不般配。”
“啊？”叶之助眼眶放大，眼珠子里都是不可置信。
“这又怎么说？”
纪非言扑哧一笑。
“因为你并不喜欢她啊，不是吗？”
他的逼问没有杀伤力，但是又有一种不回复就不厚道的感觉。
起码叶之助在这样的目光下不敢不费口舌。
“是。”
“她更适合做你的妹妹。”这是来自纪非言的点评。
“算对吧。”
“什么叫作算对？”
“因为我其实也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态度去面对她。每次一看见她，我舍不得拒绝她的好意是真的，但是那股抗拒心理也是真实存在的。我和她也交往很久了，但是感情一直不深。”
“嗯，看出来了。要不然你刚才就不会擦嘴了。”
“呃……。”叶之助无言以对。
想到刚才自己的行径，还被纪非言看了去，他顿时窘迫得无地自容。
擦嘴是他下意识的反应。
至善的吻他只觉得生理不适，想要用尽全力去掩盖掉她所印刻上的唇印，但是不论他为此作出何等努力，木已成舟。
逃不开、避不掉、躲不了。
他很多时候都是惶然的。
既害怕自己给至善的心理带来创伤，又想要给对方致命一击，最好是对方一点喜欢他的心理都不要有。
纪非言：“你先好好考虑一下吧，要是实在没有感情，我劝你还是趁早打消掉她对你的情谊。不要等到无可挽回的那一天，到时候受罪的是你自己，她也同样不会好过。”
叶之助不知是怎么了，竟然是真的从纪非言身上看到了一种情感类咨询师的风范。
假的吧。
他摇头。
在他愣神的间隙，纪非言已经站起来，往一边走去了。
“我能够说的也就只有这些了。现在也不早了，我还要回去，就不陪你了。你也早些回去吧。”
叶之助起身相送。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