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离别
凌晨五点，大一新生全部起床，匆匆赶去食堂，吃完饭后就去了操场。
今天是会操的日子，同时也是军训结束的这天。
天色还很早，纪非言到达操场的时候教官们都来了。
这里的人脸上都是逢年过节才会有的喜悦表情，尽管很早，但是他们并没有抱怨。
因为这天过后就再也没有什么事情能够让他们早起了，至少目前形势看来是这样。
棍术连的人没穿外套，还有那些战略与战术方队的人也是一样。
总教官：“站好。”
全体肃立，每一个在动作上都不敢松懈，快速找到自己的队伍，乖乖站好。
据总教官的观察，今天是他们军训以来站得最为笔直的一天。
他眯眼笑着。
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在想什么。
“现在大会进行第一项流程——升国旗，全体成员，向后-转。”
等到所有人转过去后。
总教官继续发号施令。
“全体成员奏唱国歌。”
歌声悠扬响起，在操场上各位嘹亮。
大家看着国旗登顶，此时的歌声也走向尾声。
“向后转。”
转回来后，面对着那主席台。
这个主席台他们已经看过很多次了，这一次的心情尤为复杂。教官不在他们的身边，而是在一旁观看。
纪非言抬眸，看向唐教官。
对方的目光到处瞟，根本没在他身上。
遥望着那张熟悉的脸庞，他心头一酸。
他自认自己从来不是会被私情所左右的人，就连高考过后的那场同学聚会，有些人抱着哭成一团，他也只是坐在一边，没有加入伤情的队列。
没来由的惆怅叫他的眸光都是滞留的。
“现在大会进行第二项，分列式。”
这时音乐响起，整个操场的人开始踏着音乐走动。
“标兵”
标兵双手提到腰际，做好准备。
“就位”
“跑步走”这是标兵的声音，到了队伍前，其中的一个标兵喊着“立定”。
“首先向我们走来的是一团四连方队，他们迈着自己的步伐，从容地走了过来。整齐的队伍，矫健的英姿，无处不在彰显着他们的才华。‘一团四连，精英少年；无所畏惧，一往无前’是他们的口号，也代表着他们的雄心。看，他们抬头挺胸，每一步都走出了自己的风采。”
口令员：“向右——”
一团四连全体学员：“看。”
换上了正步，没有一个人走错。
叶之助就偏头看着纪非言，对方的表情是那样认真，那双眼眸看向前方，不知道是在想些什么。
这也许是叶之助能够正大光明地凝视纪非言侧脸的机会。
明明他的余光是该落在纪非言脚上才对，可他任性了一次，盯上了人家的侧脸。
他意识到自己的行为太歪曲了，还是收回目光，看向纪非言的脚。
过了主席台，这场分列式就结束了。
准确地说，是属于他们的分列式完结了。
后面的人还在走，他们小跑了起来，回到原来的地方。
这场分列式持续了很久，等方队全部走完的时候已经是半个小时后。
也怪不得要那么早开始了。
“现在有情应急棍连带来表演。”
操场上已经空出一个宽大的场地，棍术连的人就站在后面，提着棍子。
“江大丐帮，横扫八荒。棍术我有，天下到手。”
那根棍子其实很长，感觉也粗，一看就是有重量的。
那些动作全部做完以后就是实打环节。
几个男生冲到前面，摆好架势，打斗开始。
“哈哈哈……。”纪非言看到上面的表现便忍不住笑了起来。
周围的人都在笑，他这微小的声音就被淹没了。
叶之助有一刹那的愣神，没有注意到刚才发生了什么。
看着这些人笑得不成样子，他的好奇心也顺势被勾起。
他有点怯怯地看向纪非言，对方的眼眸一直在棍术连流转。
算了，还是不打扰他了。
正当他放弃的时候，纪非言转了回来。
“你是有什么事情吗？”
对方都问了，叶之助也干脆把自己的问题问出口。
纪非言：“是这样的，你看那个男生。”
他的手指指在其中一个高大，身高大概185的男生身上。
叶之助顺着他的指尖看过去。
纪非言：“刚才他还没有被打到就倒下了。对方的拳头还在距离他二十厘米左右的地方，他的眼睛就赶紧闭上，然后就倒在地上了。”
“哈哈……。”叶之助想到那个画面，这就会联想到网络上流传的一些碰瓷画面，也没忍住，跟着他们一起欢乐。
总教官：“拾棍。”
棍术连的人奇数路的人捡起自己放在脚边的棍子，向自己的右边走了一步，他们右边的人腰杆是弯着的，以便他们殴打。
总教官：“打。”
几十根棍子同时往下打，打在对方的背上，操场是一片劈里啪啦的声响。
这画面有些震撼，有些人目眦欲裂。
“我去，来真的啊。”
“真行。”
“怎么敢的啊。”
……
一片夸赞之声，沸腾过后，是不断绝的掌声。
因为每个人开始鼓掌的时间不同，这声音就不整齐，但是绝对响亮。
两人所处的位置很好，没有遮蔽。
接下来是转换了一下角色，刚才打的那方变成挨打方，弯腰在那里，等待着棍打。
一个两个的脸上都是惊恐之色。
不知是不是被刚才那一棍打傻的缘故，有些人力道不够，那棍子没断。
当然也许是心软了，不敢下狠手。
一些教官穿过队伍，将那些断裂和没断裂的棍子都从地上捡起来，拿在手里，而后又赶快退场。
流程还在走，战略方队、拳术方队还有战术方队等方队的表演还在上演，在这些方队上场的时候，烟雾弹成为了必备的东西。
来不来就有教官扔几个烟雾弹在中间干扰他们的视线，他们迎难而上，无惧任何挫折。
从他们那个角度看，有些人的眼眶都红了，大概是被那个烟雾给熏的。
他们的表现令人肃然起敬，尽管辛苦，还是没有功亏一篑，在这样的关头得到认可，他们的脸上不由得浮现出笑容。
“大会进行下一项，表彰优秀连队，本次入选优秀连队的队伍有一团一连、一团四连、一团六连等连队。这个昨天已经说了，我想你们也没有忘记，请每个连队派一个人上来领奖。”
他们一团四连派上去的人是姚明理。
拍照的时候，姚明理就站在主席台的边缘位置，照相机定格下她的笑。
这一抹笑代表的不是她个人，而是整个人一团四连的人。
“下一项节目，有请音乐舞蹈学院的同学为我们带来一支军舞。”
二十几个人，全部光脚站在那里，在没有音乐作伴的条件下翩翩起舞。
这时天空上下起了纷纷扬扬的雨，那雨在极短的时间内变大，转变为雨点。
这些没有影响到他们的表情，他们还是在那里跳动。
“啊。”其中的一个女孩摔倒了。
她尖叫一声，一个鲤鱼打挺，整个人又站了起来，继续着自己的演出。
众人惊呼，这等气魄值得人们去仰望，甚至说是可以去继承的。
那一跤其实很痛，她的脚扭到了，骨头错位给她带来极大的痛苦。
在这只舞蹈里，她偏生又是主角，所以她连痛苦的表情都不敢有，那个雨从她的脸上滑，流进她的脖，又继续往下流。
她不敢忘记动作，跟上了大家的步调。
这些起舞的人目光有意无意地往她身上看，是想求证她有没有受伤。
她莞尔，装作很轻松的样子。
等到这场舞到尾声的时候，这些草上已然被雨水打湿。
所有人的头发也是湿润的，发丝黏到额头上，显得整个人可怜兮兮。
有人在抱怨，说这场雨来得也太不及时了，但凡它要是早来几天，那也用不着吃那么多苦头。
这个雨啊，真是不讲情面，该来不来，不该来就还来。
这其实给他们这样的观者提供了一种美感，古来就有以花瓣伴舞的情况，这场雨也可以算是伴奏了。
雾里看花的不真实感才更有意思。
纪非言托着下巴，眼眸眯了一下。
那个女生，应该快要到极限了。
果不其然，舞蹈完后那个女生就疼得一只脚蹦来蹦去。
“大会进行最后一项，请全体成员合唱军歌。”
在瓢泼的大雨中，他们的嘴巴长着。
“向前！向前！向前！我们的队伍向太阳！脚踏着祖国的大地，背负着民族的希望，我们是一支不可战胜的力量……向最后的胜利，向全国的解放。”
这些歌词他们烂熟于心，二十几天了，从一开始总教官就让他们去背，去记住歌词，每一个字都不要错。直到今天，他们对这首歌的歌词烂熟于心，该怎么唱也很明了。
歌唱完了，有关他们的军训也步入尾声。
总教官宣布会操圆满结束。
那一瞬间，操场上传来呐喊。
他们无比欢愉，这场要命的军训总算是没有了。
再来几天，那就真的不行了。
纪非言沉默地走到一旁，反正都被淋湿了，他也不打伞。
“主角儿，主角儿。”
听见有人在背后叫他，他转身。
是唐教官。
“嗯，唐教官，你还不走吗？”
唐教官走了上来。
“快了，现在就要去寝室收拾东西，然后就卷铺盖走人了。”
纪非言：“那祝你一路顺风。”
唐教官：“嗯嗯。你小子，以后要加油哦。这应该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了。”
“嗯。不该是最后一次吧。你明年不是还要来吗，那时候见到你不是什么难事吧？”
“那可不一定。这个学校那么大，你这个人，肯定也是不会刻意来操场见我的。”
“是啊。训练的时候操场上的门都是锁上的，说不定我能远远地看你一眼呢。”
“你就这点追求？这么不想看到我？”
“那要不然你让总教官明年军训的时候门不关，我好进来看你。”
“猖狂。我哪有那个资格决定这些事情。”
……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
到了唐教官的宿舍门口。
纪非言挥手，唐教官就目送着他。
最终，纪非言走向这场大雨，唐教官也在他的身影消失不见后回到寝室。
这就是所谓的离别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