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故技重施
这个时候，班长把军训的时间表发出来了。
望着这个少得可怜的休息时间，纪非言的眉头只是有那么一刹那的凝固。
随后，是一抹粲然。
他对于这个决定其实是很满意的。
他从来不是一个闭门造车的人，他想要体验不同的生活，而不是一直就躲在自己的躯壳里。
在他看来，不肯去打破自己所处樊笼的人是很可悲的。
他庆幸，自己不是那样的人。
他悲鸣，有时候的他是那样的。
不管是这样，他都会接纳自己。
他真正想用一生去探寻的，是与自己和平相处的方式。
李余：“纪非言，你怎么突然这么高兴？”
纪非言抱之一笑：“没什么。”
随后，两人也不再聊天，而是早早地睡下了。
第二天的时间是很赶的。
徐方洲还在床上就开始辱骂。他骂这场军训毁坏了他的时间。
两人对视了一下，都摇头叹息。
没有办法，这样的事情根本就无解。
他们也不是傻瓜，至少是知道自己该说什么、该做什么的。
很早以前，他们就不再插手无关紧要的事情。
不是他们想要助长嚣张的气焰，只是被迫地不发声。
纪非言去食堂吃了点早餐便赶到操场去了。
正在这时，教官们也排着队进来，这些学生都心照不宣地让出一条路，一遍他们行走。
他很顺利地找到了自己所在的队伍。
这里的人还不多，他也落得个清闲。
姚明理手里抱着一个纸箱：“一班的，手机写好名字以后放到这里面来，军训的时候手机是不允许放在兜里的。”
一群人就撕下一张便利贴，贴在自己的手机上，放在里面。
纪非言也一样。
人已经很多了。
6：30。集合时间到。
守门的人还在门那里，不过在这以后出现的人都被他们记上了名字。
唐教官也来了。
总教官：“现在教官先整队，看自己连队的人来齐没有。”
他的声音响彻全场。
命令一出，所有的人都不敢讲话，依照他的安排做着事情。
纪非言看着这个身旁空着的地方，不禁有些纳闷了。
叶之助怎么还没有来？他不会是睡过头了吧。
他很快否决掉自己的想法。
不会的，叶之助看起来也是很自律的，不至于这么糊涂。
唐教官指着他身旁的空位：“这个人呢？”
纪非言：“报告，还没来。”
“为什么？”唐教官问着。
纪非言：“报告，我不知道。”
等到队伍整理得差不多了，一个人姗姗来迟。
叶之助站在队伍外面：“报告，请求入列。”
唐教官笑哈哈地走到他面前：“迟到了？”
叶之助：“报告，不是。”
随即，他自己解释着：“走错连了。”
“哈哈……。”唐教官肆无忌惮地笑着，随后是整个连队的大笑。
“你不认识自己右边的人吗？”
叶之助：“报告，认识。”
唐教官先是让他入列，然后又打趣着：“你看你自己右边这个人，长得白白净净的，多么有辨识度啊，这你都能认错。”
“哈哈哈……。”学员们隐忍着，极力不让自己笑出声。
纪非言的耳廓有些红。
这么被人说，真不知道自己是该喜还是悲。
叶之助带着笑意：“报告，是。”
唐教官：“你还好意思笑。”
下面的人差点儿憋出内伤。
总教官吹着哨子，有些人还是没有停。
于是，总教官扯着嗓子说着：“不要动。”
下面站着的人总算是安分下来，一个也不动。
总教官：“我忘了跟你们说。现在讲也一样，以后哨声响起的时候，不论你是在干什么，你都必须要先站起来，如果是在操场，就必须要保证自己面向主席台。”
他厉声问着：“明白没有。”
回应他的，是一阵比这还要大几十倍，或者几百倍的声音：“明白。”
总教官：“很好。”
“现在，军姿站好，鉴于今天是第一天，那就先站半个小时。在这期间，我不希望看到任何一个人动。你在下面干什么，我在上面看得一清二楚，大家还是不要抱有侥幸心理。”
下面有人开始躁动。
他厉声呵斥：“不要动。只要有一个人动，我就加2分钟，加到没有人动为止。已经有人动了，二团三连。时间变为32分钟。”
站着的人敢怒不敢言。
唐教官看着叶之助：“你叫什么名字？”
叶之助不明所以：“我吗？”
“对，就是你，不然你以为我问的是谁？”唐教官好笑地反问了一句。
叶之助：“报告，我叫叶之助。”
唐教官的耳朵不知是不是不太好，他并没有听清楚他说的是什么。
所以，他问着叶之助左边的男生。
“我问你，他的名字是什么？”
白杨：“报告，我只听到了蜘蛛两个字。”
“哈哈……。”纪非言没绷住笑了一下。
在极力的克制之下，他听到的是旁边叶之助隐忍的笑。
虽然这声音非常低，也能感受得到此时的叶之助实在忍耐，但他还是将他的笑声收入耳中。
一些人也是在笑的，不过他们都统一憋住了。
唐教官继续问白杨左边的那个人。
“你说一下，听见的是什么名字。”
孟江星：“报告，我耳朵有点问题，没太听清。”
唐教官：“没事，你就说你听到的。”
“不，我不能说。”孟江星推却着。
唐教官：“哦，有点意思，那你就更加是非说不可了。”
两人进行了一系列的拉扯。
孟江星：“报告，我听到的是‘一只猪’。
“哈哈……。”这次，是叶之助本人大声地笑了几下。
迎接而来的，是一道惊涛骇浪的笑声。
唐教官回到叶之助本人面前：“他骂你。”
叶之助：“报告，我知道。”
“那你还笑，怎么，你是有斯德哥尔摩综合征啊？”唐教官凝视着他。
“报告，没有。”叶之助只是觉得有些好笑。
他这个名字确实很容易让人误会，尤其是用他们那边方言读的时候，读音和‘一只猪’极为相似，也十分容易叫人误解。
他都习惯了。
叫错也对他没有什么影响。
唐教官询问纪非言：“告诉我，你刚才听的是什么？”
纪非言：“报告，叶之助。”
他的吐字是很清晰的，这与他高中的时候在学校的播音站干过一段时间有关。
唐教官将目光定在叶之助身上。
“他说得对吗？”
“报告。是对的。”叶之助点着头。
唐教官：“哟呵，你听力不错嘛。”
纪非言笑了一下。
唐教官：“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报告，我叫纪非言。”
“不错的名字。有点像那种小说男主的名字啊。尤其是那种校园文男主，还是属于青春伤痛文学那一类。”唐教官发自内心地肯定。
李岑笑嘻嘻的。
“那这个名字有什么深意吗？”他继续问了一句。
纪非言：“报告。我这个名字是劝诫我不该说的话就不要去说，提醒我言多必失的意思。”
唐教官点着头：“不错。”
随后，他往后面走。
“不要随便乱动。你要动的话就要先跟我打报告。要是你不打报告就动，这样是违规的，上面的总教官一看到，你们这个时长就又要加。”
他四处走动着：“手贴紧，脚后跟稍微离地，抬头，目视前方，脑子里装一点东西，这样你们才不会觉得这个时间过得很慢。”
有些学生还是在悄悄地乱动着，只是巧妙地避开他的视线，也躲过总教官的慧眼。
从其他角度来说，能做到这个地步也是很成功的，起码做不到的人不在少数。
唐教官：“不要试图乱动。”
本来这句话是很正经的，只是他下一句话一出来，就有些人破功了。
“企图吸引我的注意。”
叶之助藏在眼镜下的眼睛是带着笑意的，连带着他的嘴角都是上扬着的。
他没有看过霸道总裁之类的小说，但是这句话他知道就是霸总题材类的书常常会出现的。
一些女生的眉眼弯弯的，也许是想到了某本小说中的情节。
唐教官：“我实话告诉你们吧，我是不会被你们这些低劣的手段所吸引的。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心里都在想些什么。”
他嘲讽着：“还想引起我的注意，你们太嫩了。”
他的观众笑着一片，短暂地忘记了站军姿的痛苦。
他的效果也达到了。
眼睁睁地看着他们受苦累，他其实是狠不下心的。
总教官：“大家的表现不错，还有五分钟。”
台下的人松了一口气。
站军姿这种枯燥的活，很少有人接受得来。
“报告。”一阵高亢的声音响起。
唐教官看向声音的源头：“讲。”
“我想扶一下眼镜。”
唐教官：“扶。”
他的指令一下达，那个男生便将眼镜往上推动。这一番操作下来，他的心情舒适了很多。
在某些方面，他对自己的要求就是那么严格，见不得一丝一毫的不完美。
就连你自己也是搞不清晰，自己这样做是想得到什么。
唐教官：“在这个时候啊，你们就该想一下等一下结束训练以后吃什么。不要眼睛就一直看着前面的方向，脑袋里空空如也。这样是不行的，到时候你爬都爬不起来。”
李岑的身旁传来“咚”的一声巨响：“报告，有人晕倒了。”
唐教官走到后面去：“快扶一下，把人带到那边的医疗点。”
李岑和谢璇赶紧蹲下，一人扶着一条胳膊，合力将人扶了过去。
唐教官：“把她的帽子摘掉，腰带松一下。”
两人将他的话收到耳中，然后就没有犹豫地照做。
大概，这就是信任所承载的力量。
将人送到那边的休息处，看着她神色恢复不少后，她们就原路折返了。
李岑站在队伍外面：“报告，请求入列。”
“入列。”唐教官也不含糊地答复。
“还有就是，大家要留意一下自己周围这些人的状态，一旦发现对方的脸苍白了，记得要打报告。一定要有同情心，不要太过冷漠。”
……
时间熬到了下午。
纪非言余光瞄了一下自己左边这个空位。
叶之助，你该不会是迟到了吧？
他心里想着。
琢磨了一会儿，他的思路转变了。
唐教官：“蜘蛛呢？”
纪非言：“报告，还没来。”
唐教官：“好吧，这小子该不会是迟到了吧。算了，我去领一下。”
同时，他也给这些人敲了一个警钟。
“下次你们要是迟到了，我是不会去领的，我会直接把你们甩了。”
“哈哈……。”纪非言真的是忍不住。
一众人憋着笑。
还没等到唐教官去门口那里提人，那个失踪人就已经回来了。
叶之助：“报告，请求入列。”
“哈哈哈……。”所有人忍着笑。
唐教官没有先叫他进入队伍，而是咬着后槽牙问了一句：“你知不知道你迟到了？”
叶之助：“报告，我不是迟到了，而是走错连队了。”
“哼哼……。”传来一阵悉悉索索的笑声。
唐教官走过去和他对视。
他的气势弱了一截，明显是输了。
“你怎么回事啊？”他抿了一下嘴唇：“怎么还跟我玩故技重施这样的把戏。”
叶之助：“报告，对不起。”
唐教官挥了一下手，在他的头上敲了一下：“好了，入列吧。”
也许是他真的狠生气，但也有可能是想达到什么效果。
“再有下次，我让你做100个俯卧撑。”
一群看戏的人倒是乐得没边。
又到了站军姿的时间。
唐教官走到叶之助的面前：“我问你，你是不是因为记不清纪非言的脸才走错队伍的？”
纪非言本来是很放松的，听到这话，他的心一下子就揪起来了。
叶之助：“报告，不是。”
唐教官：“我说是就是。”
叶之助瞬间就不吭声了，实在也不明白自己该怎么接茬。
唐教官：“偏头。”
叶之助向左偏，见唐教官的眼神有些凶色，他又转为向右边，唐教官的目光又变得神秘。
他摸不着头脑，目视前方：“报告，往那边偏啊？”
唐教官：“这还用问，当然是右边。右边才是排头。”
叶之助便偏过头去。
这样的目光盯着自己，虽然说不清楚眼镜下那个人是怎样的目光，但纪非言还是挺不自在的。
他还没有做好被簇拥的准备。
唐教官无可奈何地说着：“好好记住这张脸，下次不要走错了。”
叶之助：“报告，是。”
他还能说什么呢。
错在自身，他实在也是找不到任何可以狡辩的理由。
唐教官：“什么时候总教官下达站军姿结束的指令，你这个头就什么时候偏回来。”
就这样，在接下来的半个小时里，纪非言都是被叶之助所盯着的。
两人之间的气氛异常沉闷，甚至可以说得上是尴尬了。
叶之助只能通过偶尔的闭眼躲避这样诡异的气氛。
等到总教官下达命令的时候，两人都松了好长一口气。
“咔嚓。”在叶之助偏头之时，他清晰地听见了自己脖子上传来的声响。
“哼哼……。”随着而来的就是这么一阵忍笑声。
连他自己也绷不住笑意。
脖子上的疼痛提醒他这是真的，他的脸有些微烫，但是他也没空理会。
毕竟等待他的是训练，他也没有时间。
……
在一片喊累声中，一天的训练就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