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壹·浮生凉（十三）

    黎王亲自出征，很快扫平了夏国和郢国，天下归一，建立了新的国度，黎璟为其赐名熙朝，自己则登基成为熙皇。李逸作为熙朝的开国元勋，也受到了无上的尊荣。

    苏牧在熙朝建立的第二年，便生了一场重病。苏牧不顾弟子们的劝阻，一个人搬到琅琊山，住进了李逸曾经的茅屋，也不肯吃药。李逸听说后，前去看望恩师，苏牧隔着很远便向他喊着：“李逸，你来得好晚啊！”

    第二天，苏子便去世了。熙皇为表敬重，以国丧之礼为其下葬。

    此后的五十年，李逸不再重视变法维新，而侧重于以德化民。兜兜转转，他的心又回到了最初。他常常想起年轻时候，在春风坛与苏牧、熙和以及一众子弟谈说礼法的日子，那是他这一生中最快乐的时光。礼节帮助他将这个百废俱兴的国家，逐渐建立起淳朴的民风、安稳的社会风气、繁华互助的经济环境。熙朝，真正成为了一片桃源圣地。

    五十年后，李逸去世，被追封为国师。

    此刻，这位曾身负天下的国师就站在顾莞的面前，听她说起熙和，老泪纵横。“我这一生，为了推行变法，为了实现抱负，手上沾了很多人的血，我的后半生便是在为此赎罪。我也尝到了上天给我的最残酷的惩罚——当我真的站在权力的巅峰的时候，才发现最亲近的人离去后，我做的一切其实都已然没有意义。如果有来生，我愿意一辈子都不走出琅琊山，用一颗完整的素心，整日只为我的女孩画眉。”

    李逸接过顾莞递来的毛笔，虔诚地并排书写下“李逸”“熙和”两个名字。“熙和，我来给你答案了。”霎时间，忘川上访的天空星河流转，激荡起美丽的极光，在天空山绽放出一朵朵梅花形状的光霞。

    忘川旁，一位笑得眉眼弯弯的姑娘正微微侧头，向李逸伸出了手。他们两个，就这样一步一步地渡过忘川，走向只属于他们两个人的一生。

    顾莞捧着《两世书》，目送他们远去。从他们执子之手、依偎成双的背影里，她似乎看到了过去的自己。她不知这样站了多久，当她意识过来时，忘川的天又成了悠远神秘的湖水绿。

    “莞莞，有人找你了”是孟婆的声音。顾莞连忙擦了擦泪，转过身来。眼前是一个端庄温柔的老妇人，岁月在她的眼角发梢留下浓浓的风情，顾莞第一次发觉，素雅与妩媚可以同时在一个人身上和谐共生。

    她说，她叫林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