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忘川

    当太阳的余晖爬进院子的时候，方回看着远处红色的花，忽然想到了红殷，他脸上见血的指痕，清澈又忧郁的眼睛

    方回不得不，又想起那张画满重影的草图——“所有重影的左手都交叠在一起被一个高大的背影紧紧握着”

    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几乎是下意识的，动了动自己的左手，背影？

    “要出去走走吗？”

    方回猛地一惊，回头，看见李北木把手里的咖啡轻轻放在桌上，眼睛落向书桌的别处。

    要出去走走吗？

    方回也在心里问自己。

    她又抬眼看了看远处那抹红色，“好啊，去走走。”

    就在她转身要出书房的时候，突然瞥见，书架一角，那盏彩色琉璃灯。是自己还回去那盏？

    方回不敢确定，一边狐疑，一边跟着李北木下了楼。

    没有叫司机，从车库开出来的时候，方回看见太阳掉进了远处的山里，天色一下就暗了下来。

    “我们去哪？”

    “去见一个朋友。”

    “朋友？”

    “嗯。”

    看着李北木没有继续交代下去的意思，方回干脆收回视线望向窗外。思绪却又一次掉进那张草图里，那盏灯里，那幅画里，那塌写满生辰的纸张里，那张契约里

    终究还是没办法假装的吧，可面对，内心又像瞬间长出一个巨大的黑洞，她承认，自己终究是胆怯的。

    一路上，李北木也没有说任何话，这种莫名其妙的默契，让彼此都不敢对视一眼。

    车子停在了一处林子里，樊篱上的小花，就算掩着暮色，也觉娇艳。

    顺着石径小路，走了三五分钟，就看见竹林深处，暖亮的灯光。每一个白色的纸灯笼里，都亮着一盏灯，斜挂在竹子搭成的支架上，一路纵深到小屋的门口。

    莫名，方回心生凉意，迟疑着慢下了步子。

    李北木也慢下来，走到她身侧，伸出右手。方回愣了一下，抬眼看他，吻都接过了，牵个手，又有什么好害羞的？可是，这牵手不就

    李北木凑近一步，把她的手，扣进了自己的手心里。

    方回顿觉自己的扭捏有些好笑，于是佯装自然地跟着李北木向前走去。

    只是，当她的视线落在李北木身上时，脑子里瞬间涌入了红殷草图上那张画，一股钻心的寒气，顺着左手的指尖，一直涌进心里。

    她忍不住颤栗起来，李北木警觉地回头看她。

    “好冷。”方回挤出一个微笑，避开了他的目光。

    李北木加重了握她的力道，顺势把方回的手，连同自己的一起，放进了外衣口袋里，加快了步伐。

    虽觉眼生，但方回感觉自己好像来过这里，这种莫名其妙的感觉，把她搞得有些不安。

    沿着道两旁的灯笼一直走，绕了三两个弯，就瞅见了“忘川堂”的牌匾，忘川，看见这两个字的时候，方回猛地立住，一步也不敢向前。

    李北木也跟着停下来，方回侧过脸看他，暮色渐深，她猜不出他此刻拧起的双眉下，那双眼睛里装的是什么，只觉他的指尖微凉，掌心渗出了汗渍。

    门突然开了，黄色的光，倾斜而出，一只大黑猫，直直地扑了过来，李北木赶紧一把将方回护入身后，见状，那只大黑猫收敛了几分，兹着毛绕着他两打转。

    小时候被猫伤过，再见这阵仗，她害怕急了，缩在李北木身后，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可偏偏在这个时候，她明明白白的看见，黑猫的脖子上系着的铃铛，就是她在684看见那只黑猫！

    脚一软，方回靠在了李北木身上，又想起自己在绍村所得的那枚铃铛，现在仔细一看，分明是一模一样的。

    “北木。”屋里传来一个女子的声音，方回猛地侧头去看，是一位身穿正红色旗袍的女子，身材修长，玲珑有致。

    “看看你这黑猫，又要扑人。”李北木轻轻地把方回从身后拉进自己怀里，说道。

    那女子闻声，缓步从台阶上下来，她发髻上绾着的步摇甚是好看，翠色的珠子，来回晃动，把人衬得越发娇媚。

    “你又不是第一次见，怕它做什么。”女子一边说，一边俯下身，那黑猫见状，立马乖顺，跳进女子怀里，在她手臂上来回轻蹭，俨然变了另外一副模样。

    “反倒是吓坏了这姑娘~”女子抱着黑猫，转身看向方回，却在对上视线的刹那，整个人僵住，随即看向李北木。

    她的眼神里，有惊讶，害怕，焦灼，可随着李北木视线的闪躲，这些情绪，在刹那又都化成了温柔和心疼。

    “进屋里吧，新得了一饼龙井，你们怕是闻着茶香来的~”

    女子转身，进了屋。

    刚刚所有的所有，方回都悉数看在眼里，看，逃，终究是逃不掉的吧。

    于是，随着李北木，一起进了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