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敲门
那妇人倒也警觉，一把将孩子揽到身后，两眼直愣愣地看着大门。
方回觉得有些奇怪，怎么一个寻常的敲门声就把妇人吓得像掉了魂。
方回见状也不敢做声，收拾起信封和铃铛，合起木盒紧握在手上。
“不去开门吗？”方回见妇人迟迟不动，疑心这其中定有端倪。没料，那妇人反倒怯怯地望向方回，“这话要我问你，这门我能不能开？”
方回这下愣住了，跟自己有什么关系。
“外面是谁？”方回下意识向后退了半步，整个身子不自觉往后缩，看妇人的表现，来者定非什么善类。
“是饿殍，是饿殍！！老爷子样样都说准了，他说你一来饿殍就会闻着味来了，让你拿起盒子就快走！”
饿殍，什么饿殍。方回脑子一懵，“自从老爷子走后，我们日日都锁着门，直到今天你来，快走，快走！”
屋外的敲门声越来越响，一下重过一下。
“你快随我来，这里有道侧门，你快走。”
方回的脑子是空白的，像木偶一样随妇人拉着穿过最里侧的居室，向最暗处的角落走。
“大姐，饿殍是什么？”
方回急急地问出这句话，殷儿忽然哇地哭了起来，妇人把门一开，着急忙慌地把放回推了出去。
方回没站稳，一个踉跄铺在菜地里，转头一看门早已紧紧关上。她警觉地竖起耳朵听，敲门声还在持续，纵使有万般害怕，但内心的好奇还是驱使着她，提起脚，猫着身绕到前门侧边，隐在木柴后面往前面看，只见一个披着蓑衣的背影牢牢地贴在门上，一下一下地敲着门，地上一滩水，明明是晴天，蓑衣却像湿透一样，直往下滴水。
前所未有的压迫气息，让方回猛地收身回来，小步小步地直往后退。
退到后墙的时候，她急步快跑起来，一直跑，一直跑，她不敢回头，也不敢大声叫嚷，只是一直往村口的方向跑，往人多的地方跑。
“铃~”一下冒出来的声音，把方回吓得够呛，缓了一会儿才发现是自己的手机响了，转头一看已经来到村口，几个孩童正蹲在树下玩石子儿。
方回停下来，捂着胸口喘粗气，电话还在响，她定了定神，往后瞅了瞅，没什么人追上来，腿一软，跌坐在地方。
方父？
方回划开电话，“小回，小回！”方父和父母的声音就快从屏幕里溢出来，“你有没有事？”
“我我没事”还是有些换不过气，方回吃力地回应。
“哎呀，你吓死我们啦，打了好些个电话呀，都不接！你是要急死我们啊！”
“我刚刚没听到嘛”话到嘴边，又吞了回去。
“你出来没有，是不是还在那个绍村？”
“正准备走呢，到村口了。”
“你见到方方德盛啦？”方父提着一颗胆问。
“和您说的一样，他确实不叫方德盛，我上次见到那位方伯，前两天去世了。”
电话那端又没音了。
方回也不敢再多说，顺嘴提到，“但是我见到了她的孙女，小小的和我还长得有点像呢。”
本想是缓和一下气氛，没料到电话那端愈发没音了。
“爸爸？”
过了半晌，电话那端缓缓地说，“据我小时候听到的，方德盛无后，怎么会冒出个女娃和你长得像！”
嗯？
方回向后瘫坐在地上，脑袋嗡嗡直响。
“那那你可知方德盛当初为什么要和方家断绝往来？”
“哼，谁知道，天天赌，后来好像每天疯言疯语说自己要发大财了，要卖方家的女娃~后面就被打出去了。”
疯言疯语，卖？
会不会和这张契约有关？
“爸爸，你听说过有个人叫李南柯吗？”
“李南柯李南柯没听过，他怎么啦？”
“哦，没事，你和妈妈不要担心我，我已经出来了，这会儿准备去镇上坐班车走了。”
“那打算去哪？还不回家吗！”方母一把抢过电话气恼恼地说。
“我还没玩够呢，再多玩两天我就回去。”害怕方母一顿唠叨，方回赶忙挂了电话。
发大财，卖方家女娃山心处，准相告，定赏银
严丝合缝能对上，看来源头的源头就是在山心处的684，或许和李北木有关，或许和李北木的上几辈人有关，刚好都姓李，推测应该没错。
“饿殍饿殍你别吸魂，白衣大人来救人”
方回一开始只是模模糊糊听见旁边的孩童边玩石子儿边唱，等听清了，才发现唱的是这句话。
“小朋友，你们在唱什么呀？”
小朋友愣住，眨巴着眼睛望着方回，“我们在唱在唱饿殍饿殍你别吸魂，白衣大人来救人姐姐你没听过吗？”
“没有啊。”脸上笑嘻嘻，心里其实慌得一批。
“那你们一定知道什么是饿殍咯？”
三个小孩子忽然站起来，“说不得，说不得”说完就扔下石子朝村里跑。
方回心里害怕，本来还在犹豫要不要再回方宅看看，兴许能从那妇人口中得知一二，但现在一想，纵有十个胆也不敢了。
于是忙起身朝镇里赶。
路上她收到一条陌生短信，“我在a市，简一。”
方回停住脚步来回看了好几遍，怎么会是简一？他怎么会有自己的手机号。
又一想，兴许是从酒店那边要到的，“叮~”正想着，微信就收到新好友添加认证的消息——“我是简一。”
方回愣了会儿，快速从微信界面里退了出来，和电梯门合上时的心境一样，只想让过去过去，险境只身去赴就好。
于是她收起手机，加快了脚步，快到快要飞起来，好像所有烦扰都被甩在了身后，再也追赶不上。
傍晚的落日斜在天上，余晖洒满田野，像个迷路的孩子追着一只迷路的风筝，都没有归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