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成人之美
新王即位两个月后，正午时分，奥尔夫斯曼王宫的宫殿内。
巨大的椭圆形长桌将神殿与长老的成员分成两侧，他们分别以圣女妲丽安与王储爱德华为首，各自代表着圣树王庭的“仗”与“剑”，如此情形与几个月前那场不存在于任何人记忆的深夜会议十分相似，只是这次会议与那次有着非常大的区别。
位于长桌尽头的、早已积满灰尘的王座，原本空空荡荡的地方，此刻却坐着一个身着灰白色袍服的人类。与在场的精灵们相比，特别是与坐在他左右手的那两位相比，的长相是如此的平庸，但能坐在王座之上的他，绝对是整个圣树王庭的主宰者，那位于世界之树以及圣树精灵们有着最为紧密联系的强大存在。
现任圣树精灵王，纳兰束。
只是这位用原本人类形态的示人的精灵王陛下正以一种没有什么威严可言的坐姿坐着，支着下巴扫视着底下的臣子们，百无聊赖的样子看起来好像有些不耐烦。
而坐在他左右两侧的妲丽安与爱德华以及神官和长老们则是全部低垂着头，一句话也不说。
“不是你们叫我来开会的吗？”纳兰束屈指叩桌，满脸写着“开心”，“有事早奏无事退朝。”
自从成为圣树精灵王之后，他每天都要来这个地方和底下的这些精灵们大眼瞪小眼，就在座位上坐着什么也不干；有时候底下的那些神官和长老们就在下面为着各种事情吵架，吵完了还把结果呈递给他，目光恳切地看着自己，说着什么“王，请您做出决断吧”之类的话语。
可他们哪里知道，纳兰束这个还在读书的学生怎么可能懂这些东西。什么“税收”啊，什么“人事调动”啊，还有什么“祭祀事项”啊……纳兰束看一眼就头大。
不过好在他正头疼不已的时候，坐在左手边那位长相俊美的爱德华王子低声提醒他这些事情可以交给他和妲丽安处理，这才让这位刚上任的圣树精灵王得已松一口气，一股脑地把各种烦人的公文奏书甩出去。
不过今天有些不一样，整个会议所有人都安静的低着头，一句话也不说，所以纳兰束也不清楚他们准备干什么。
“陛下。”
良久，一位坐在右边的一位神官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
“有话快说。”
“臣斗胆乞问陛下。”那位神官咬了牙，问纳兰束：“请问我等是要称呼您为’国王陛下’还是’女王陛下’？”
问完，宫殿再一次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所有人都不敢抬头，生怕这个问题会触怒这位以人类之身得到世界之树认可的“陛下”。
这段时间以来，这位精灵王陛下有时会以精灵形态示人，有时又会以人类形态出现，这一男一女的当真是男女莫辨，所有的参会人员都在为“王到底是男是女”这个问题所深深地困扰着。
“我当然是男的。”纳兰束没好气地回答道，“精灵形态的那个我只是……嗯，只是魔法而已，无论过去现在未来，我一直都是男的。”
听到了纳兰束的回答，地下的神官们都是松了一口气；而妲丽安和爱德华却脸色一沉，丝毫没有任何愉快可言。
特别是再听到那位神官接下来的话之后，二人的脸色真是阴暗得像是蒙上了一层尘灰。
“那乞问陛下，关于您与圣女冕下的婚礼，将于何日举行啊？”
“嗯？”纳兰束被这个突如其来的问题给问住了，“婚礼？”
终于……还是来了。
妲丽安低着头，圆桌下的双手紧紧地揪着祭司袍，咬着嘴唇的牙齿不自觉发力，一种疼痛感和血腥味刺激着她的大脑，强迫着她听着这些让她痛苦不堪的话语。
原来，神殿的圣女其实就是世界之树为圣树精灵王挑选的的未婚妻子，自第一任圣树精灵王开始就是如此；在数万年没有王的岁月里，这些圣女们兼任着神殿大祭司的职务，保守自身的纯洁，等待着王的诞生，终其一生都是如此。
而作为这一届圣女的妲丽安，她自小便与爱德华生活在一起，早已倾心于这位青梅竹马，将他视为自己的“王”。
只是他们的感情终究不为神殿与长老会所容许。也正是因为如此，爱德华才会如此迫切地想要成为圣树精灵王，不仅仅是因为族人们的期盼、王室的尊严，还有一部分是他与妲丽安的情感，他们的爱。
可惜爱德华并不能成为圣树精灵王，现在的他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爱人嫁给那位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人类，他恐怕也是十分难受的。
“嗯……？”
作为一个刚当上圣树精灵王的外来人类，他自然是完全没有了解过有关这方面的事情，所以一下也没办法理解为什么自己要去娶那个坐在自己右手边的“圣女冕下”。
见自家的王突然变得一脸茫然，那位神官也赶忙向其解释起了其中的缘由。
“哦，我明白了。”
纳兰束听完那位神官的解释之后，点点头，瞥了一眼面如死灰的爱德华和妲丽安之后，突然说出了一个令全部人都震惊不已的回答。
“不会有这场婚礼的，所以没有举行的日期。”
“陛下，这是为何？！”
好几位神官和长老站了起来，急了眼地询问道。
“为何……嗯。”纳兰束想了一下，突然看向右手边的惊讶不已妲丽安，冷声说道：“希弗洛丝妲丽安，你可知罪？”
“罪？”妲丽安娇躯一震，立时推开椅子，惶恐地跪了下去。
“臣……臣不知……请陛下言明。”
“哼。”纳兰束冷哼一声，直呼这位圣女冕下的姓名，“圣树祭典上，你竟然擅自使用冈昆科沃，希弗洛丝妲丽安，如此僭越之举，难道不是罪吗？”
无形的威压将在在场所有人都压得喘不过气来，如果不是纳兰束提起，他们差点都忘了还有这件事情了。
爱德华则是痛苦地闭上眼睛，事到如今他什么也做不了，现在新王登基，若非王暂时没有子嗣而且需要他这个“能干的助手”（纳兰束的亲口称赞）协助处理政务，他的王储之位早就没了，自身都难保，又有什么能力去帮助妲丽安呢？
“不过……”
纳兰束突然话锋一转，语气突然变得温和了不少。
“你之所以想要使用冈昆科沃，是因为黑龙迫近，而我又没有及时出现，所以罪责也并不全在你的身上；举止虽无措，但你的本心也是为了保护族人，并非为了其他。”
“如此，本王便宣布剥夺你圣女的身份，但照旧任职大祭司之职，将功补过，继续与王储爱德华协助本王管理王国。”
“希弗洛丝妲丽安，对于本王的判决，你服不服？”
妲丽安惊讶地抬起头，看见纳兰束强装作一副很严肃的样子，只是看着就有点快绷不住的感觉。
“臣……心服口服。”
妲丽安以头触地，恐惧与苦闷一下子就释然了，转而心中早已泛起了阵阵的释然与喜悦。
爱德华则呆呆地看着纳兰束，实在是没想到他的这位新王会做出如此出人意料的事情。
“嗯？怎么？奥尔夫爱德华，你对本王的判决有什么异议吗？”纳兰束挑挑眉毛说道。
“岂敢。”爱德华连忙低下头，毕恭毕敬地回答道：“陛下英明决断，臣等心服口服。”
接着，他挪动目光看向坐在一边的妲丽，却发现她也正在偷偷看着自己。二人相视一笑，很快就收回目光，低眉顺眼的，心里对纳兰束自然是说不尽的感激之情。
现在的妲丽安已经没有“圣女”这个身份束缚了，所以他们接下来要做什么，也不会再有任何人阻挠了。
纳兰束自然是注意到了他们之间的小动作，不过他也懒得去管这些小事情。
他自然是不会与妲丽安结婚的，他和这位圣女冕下可真是一点也不熟，没有感情基础结个毛线的婚。
更何况，用纳兰梓的话说就是，现在的纳兰束正处叛逆期，对于这场莫名其妙的婚礼，纳兰束内心的真实想法是：你们算老几？不知所谓的东西，叫我结我就要结？
而且关于爱德华王子与大祭司妲丽安的事情纳兰束也曾听说过一二，他可不想当黄毛，所以索性就来个成人之美，如此也不失是收买人心之举啊，毕竟以后还得靠这两位处理国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