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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第1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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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傍晚时分,德妃派人来放她们回储秀宫,吩咐说让她们明日再来抄写。瀛茗正觉得小说好看,于是借故留了下来。

    掌灯时分,有宫人进来点灯,瀛茗从书中抬起头问,“你们这里可有鲜花饼?”

    宫人回答说没有,只有黄豆糕。

    瀛茗摇着头说不要,低下头继续看书。

    可是没过多久,她的肚子就开始咕咕叫了,她叫苦不迭。明明以前她根本就不会感到饥饿,但是自从用了云中的功法之后,她就变得跟凡人一般了。

    她把趴在一旁的九赢捞进怀里,委屈道,“你不是很厉害吗?那你去帮我杀了云中!然后我们一起闯进七阴古墓,拿出铸魂灯,救活黄梦龄。最后再一起杀上九重天,灭了玄黎,擒了瀛鸠,自己做天帝,岂不快哉?”

    玄黎本是瀛茗的禁忌,奈何这次是她自己主动提及,就算如此,她依旧完全压制不住心中翻飞的怒火,一瞬间戾气横生。怀中的九赢仿佛感受到了她的怒意,使劲用头来蹭她的手,却被她抬手掀出去老远。

    瀛茗慢慢坐起身,烛光中,她整个人都变得诡谲,周围萦绕着红中带着黑的雾气,而那些红色隐隐有被黑色吞噬的倾向。

    玄黎,一个她亲手带大的狼崽子,她曾经还给他取名叫宋暗,最后却将她啃的骨头都不剩下。想起十万年前他将斩神剑刺入她体内的场景,瀛茗还是控制不住的情绪,当时她那么相信他,把他当作唯一可以信任的人。可信任一个人的结果就是被背叛,玄黎亲手将她关入七阴古墓之中。

    十万年间,她受尽折磨。

    瀛茗胸口痛苦难耐,手指紧紧扣住地面,眼睛慢慢变红,额间一道红色的火焰开始若隐若现。她生来体内就带着三道封印,听说是父神为了压制住她体内的煞气而设,让她动有邪念的时候痛不欲生。永远冲不开封印,也就不会危害三界。

    在她小的时候,她连想吃一口鸡鸭鱼肉都会痛得死去活来,可是这个时候就会有人用异样的眼神看向她,仿佛她是一个十恶不赦的坏人。

    是啊……身为邪恶殿的殿主,她瀛茗生来就掌管三界至邪至恶,与所有被人唾弃的生灵打交道。就算那时的瀛茗还小,却还是将身边所有人都震慑住了,没一个人敢近她的身,所有人都在她身前颤抖,用一种害怕的眼神看着她。

    偌大的邪恶殿中,只有瀛茗一人,无数个日日夜夜,陪伴着她的只有一盏长明灯,后来长明灯幻化成仙,瀛茗翻书给他取名钦珏。

    等她再长大一些时,九重天的堕仙找上门来,见她年幼便出言恐吓,用各种方法捉弄她,那时的瀛茗还会害怕,后来她只用一招就能将那些堕仙打趴下。

    日复一日,瀛茗不想遭受闲言碎语,于是和钦珏闭门不出。可九重天的那些神仙还是不肯放过她,日日上奏让瀛鸠将她关进缥缈仙境里,让她再也没有出来的一天。

    瀛茗生来就不是良善之人,所有不让她好过的人,她势必也不会让他们好过,于是她走出邪恶殿,闯过红水,火烧三真殿,大闹浮云宫,将九重天闹得人仰马翻,让所有人对她的惧怕更上一层楼。

    就算瀛茗被体内三道封印压着,她的法力依旧在九重天少有人能敌,其中瀛鸠算一个,但是他那时从不曾处罚她,还在扮演着一个好哥哥的角色。

    后来瀛茗成年了,学会了控制体内的封印,行事就更加肆无忌惮了,她带着手底下一帮堕仙和恶灵在九重天横着走,所到之处便是鸡犬不宁,更有甚者,寸草不留。

    后来瀛鸠看瀛茗做的太过了,出面劝阻了她一番,那个时候的瀛茗还相信血肉亲情,听从了他的话,慢慢收敛了许多。

    那几十万年间,九重天以红水为界,一边以瀛鸠所在的四方殿为尊,一边以瀛茗所在的邪恶殿为主,两边维持着表面的平静。

    后来的后来,一切都有了变化。从前的瀛茗觉得自己已经够惨了,后来现实告诉她,更痛苦的还在后头。

    瀛茗生来就缺少对感情的认知,对一些显而易见的东西都难以做到共情,所有人都说邪恶殿殿主生来就是没有感情的怪物,可是瀛茗自己知道,她能感受到感情,只是需要花更多的时间而已。

    可是有感情就真的好吗?黄梦龄死后,瀛茗无数次问过自己,如果不那么在意,是不是就能更加快乐?她是一个神仙,拥有着至高无上的法力,可是想要得到一些快乐真的好难。

    快乐也曾有过的,像是指尖零星的火焰,夜空划过的流星,转瞬即逝,在她漫长的生命里出现的时间如此之短,却依旧能够刻骨铭心。

    那些得到又失去的美丽,她至今还没有学会怎么放下与忘却。

    瀛茗蜷缩在地上,周围的书籍散落了一地,她闭着眼拼命不去回想,却还是被裹挟在回忆里。微明山中,爱笑的黄梦龄,傲娇的钦珏,还有……捡来的宋暗,那些回不去的日子,已经过去好多年了。

    她只觉得自己痛不欲生,抬手打翻身旁的蜡烛,蜡油四溅,她却想要用手去摸燃烧起来的火焰,想用被灼烧时的痛意来转移自己的思维。

    无论如何,她都要撑到回九重天的那一天,手刃玄黎,才能心安。

    “阿茗!”一道尖利的声音传来,打破了藏书阁的静谧,也让瀛茗的指尖停在了火焰上方。

    “你在干什么?”谢瑶朝瀛茗奔过去,将手中的食盒撂到一旁,将她的手指带离高温,话中都还是惊魂未定,“你是疯了吗?这是火呀!这是会疼的呀!”

    瀛茗还处在痛苦之中不可自拔,一夕之间竟分不清眼前人是何人,她恍恍惚惚看着眼前的女子,眼睫上似乎挂着一滴泪珠,声音带着颤意,“阿龄,是你回来了吗?”

    阿龄,你怎么会舍得丢下我?让我在滚滚红尘里挣扎。

    谢瑶又一次见到了坚强外表下脆弱不堪的瀛茗,常言道快活似神仙,为何瀛茗却表现出这样痛苦?她轻轻将瀛茗揽进怀中,温柔是她最大的攻势,“阿茗,不要难过了,一切都过去了。”

    瀛茗靠在谢瑶的怀中,仿若回到了十万年前,黄梦龄也是这样安抚她阴晴不定的情绪,从来不觉得她无理取闹,眼中总是充斥着对她的心疼。

    瀛茗不需要可怜,可是她需要爱。

    谢瑶抱着怀中的瀛茗,一直没有放开手。这个突如其来出现在她生活中的神仙,她除了敬佩就是信赖,尤其是在看见她柔软的一面时,心中总会感到心疼,或许就是这样特别的缘分让两个人相遇。

    夜幕低垂,月明星稀,瀛茗端着碗坐在藏书阁的窗前,吃一口鱼羹要嚼几十下。

    谢瑶知道她是在生闷气,但也不戳破她,“鱼羹要快点吃,再凉就会有点腥了。”

    听到谢瑶的话,瀛茗放下勺子,端起碗一口气把鱼羹给喝完了,“啪”的一声把碗丢在桌上,就是不肯去看谢瑶。

    谢瑶只觉得这样的瀛茗幼稚到可爱,坐在她身后给她顺毛,“是不是最近压力太大了?”

    “我能有什么压力?”瀛茗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冷哼,“我一向是所向披靡的,谁能给我压力?”

    “那就是藏在心中的事情太多了。”

    瀛茗的神色冷下来,在自己周围建起无形的高墙,“不该问的事情就不要问,不该管的也不要管。”

    谢瑶并没有觉得难堪,反而觉得这样的瀛茗才是最真实的瀛茗,“听说天上一天,地上十年,那神仙的寿命肯定很长。那些不重要的部分都会被遗忘在漫长的时光中,留下的就是些刻骨铭心的东西。”

    她看着谢瑶的背影,轻轻说道,“可有些东西并不是记住才最好,放下也同样重要。”

    如何放下?那是生命中绝无仅有的东西。瀛茗本想站起身离开,却又听见了谢瑶的话。

    “我一生下来好像就不得父母的喜爱,幼儿依赖母亲是天性,我全身心爱着我的母亲,可她并不爱我。她要寻死的那一天,我看见了她手中的毒药,明晃晃写着鹤顶红三字,我想留住她,可怎么也留不住,还是看着她死在眼前。”

    谢瑶说,“从那之后,母亲的死就像一个噩梦般萦绕在我的身边,可我知道那不是我的错,我已经尽了为人子女的最大努力。我没能留住母亲,只是因为相比于我,母亲更加想要解脱。”

    瀛茗问她,“那你放下了吗?”

    “放下了。”谢瑶拭去眼角的泪,笑得温柔,“就算午夜梦回还是会想起,起码我知道那是过去很久的事情了。”

    瀛茗垂下头,沉默不语。

    在她的生命里留下痕迹的人不多,谢瑶是头一次这样劝慰她的人,一字一句都在告诉她,有些东西留不住并不是她的错,放下才能得到解脱。

    “阿茗……”

    “嗯?”

    谢瑶握住瀛茗的手,“放下不是原谅别人的过错,而是放过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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