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第16章
皇后早逝，后位空缺，后宫中德妃主事，章嬷嬷带着瀛茗以及住在主殿中的其他几位秀女去见德妃。章嬷嬷才刚见到德妃的面就叫苦不迭，“德妃娘娘，你可要为老奴做主啊！”
德妃约莫四十左右的年纪，一双杏眼格外温柔，全身着素色衣衫，通身的首饰唯有手腕上的银镯子，初次见面，就给人一种温婉贤惠的感觉。
果真，面对惹了大事的一众秀女，德妃依旧平和近人，“这些个孩子正是闹腾的时候，倒是苦了嬷嬷您了。”
章嬷嬷哪能应下这句话，急忙说道，“这是老奴的本分。”
德妃打量着站在下头的几位秀女，问道，“谁是霍家女儿？站出来给本宫瞧瞧。”
霍晶晶从队列里站出去，低头行了个礼，“臣女拜见德妃娘娘。”这也是她头一次见到德妃娘娘，不敢有什么特殊的表示。
“抬起头给本宫看看。”
霍晶晶便依言抬起头，看见了上头眉目温和的德妃。
德妃笑道，“是个好孩子。”
“多谢德妃娘娘夸赞。”霍晶晶得了夸奖，又觉得德妃娘娘是个好脾气的，于是也就没这么拘谨了，抬起头说道，“常听我母亲提起您，总是夸赞您宅心仁厚，今日有幸见到您，真是受宠若惊。”
听见霍晶晶这明显套近乎的话，德妃也没有什么特别的表示，只是笑着点了点头。又道，“哪位是谢家的姑娘，也让本宫好好瞧瞧。”
瀛茗走出去，学着霍晶晶行了一礼，“见过德妃娘娘。”
霍晶晶明媚，谢瑶温婉。德妃依着两人的外貌在心中做了评价，于是觉得可能是霍晶晶欺负人在先，毕竟她早已恶名在外，端的是个纨绔女子。
“好孩子，你怎么这么瘦？可是挑食的缘故？”
听着德妃的询问，瀛茗心中疑惑，怎么这样一副亲切的口吻？但是她也没有多想，低着头说道，“臣女思家心切，故食不下咽，夜不能寐。”
好不要脸！霍晶晶多想痛骂几句，但还是拼命忍住了。
德妃却不疑有他，“好孩子，女子长大就要离家，这是没办法的事情，你要好好保重身体，再多过些日子就能适应了。”
“多谢娘娘关心，臣女知道了。”瀛茗装模作样应承了几句，便在德妃面前将一个温婉女子的形象演绎得深入人心。
德妃又依次问候了其其他几位秀女，对每个人都是一副关心的样子。
最后才说道，“本宫念在你们年纪尚小，又初来乍到，便对你们轻罚，你们自去藏书阁亲手抄经书十卷，本宫到时候来亲自检查。”
霍晶晶心里憋闷，本就是谢瑶发疯，为何连带着她也要受罚？
她扑通一声跪到地上，高声控诉，“娘娘，此事的罪魁祸首只有谢瑶，与我们这些人完全不相干。”
德妃沉吟，说道，“那就罚谢瑶抄经书十二卷。”
但这还是没有免去对她的责罚呀！霍晶晶真有了些委屈的情绪，“娘娘！我……”
“好了！”德妃摆摆手，露出一副疲惫的样子，“你们去吧。”
于是霍晶晶也只能作罢。
待几个秀女全部离去之后，德妃才同身旁人说道，“同心，你觉得谢瑶这孩子怎么样？”
“父亲是左都御史，从一品大臣，深得皇上信任，和左相不是一个派系。”同心沉思了一会儿，说道，“这样看来，谢小姐倒是一个不错的人选。”
德妃点了点头，“如今皇上看重九皇子，而九皇子身后又是左相和镇远大将军，这还不是最棘手的，最棘手的……是国师。”
她叹气，“国师明显站在了九皇子那一边。”
同心安慰道，“如今不是还有大皇子在吗？娘娘何不让六皇子从中暂时抽身，让九皇子和大皇子先斗上一斗，等到他们两败俱伤时再出手也不迟。”
“可惜我的肚子不争气，只生下晨儿这一个孩子，要是多生一个，也能相互有个拉扯。”
“儿子不再多，您看六皇子如此优秀，岂不是一个顶俩？”
德妃终于有了笑意，“就你会哄我！”她摸了摸自己的脸，感叹道，“年华易逝，如今我不再年少，所有的希望都压在我晨儿身上了。”
同心问道，“娘娘可是看上了谢家小姐？想让她做六皇子正妃？”
“刚刚来的几位秀女都是家世好的，但是光看家世也是不行的。”德妃放下茶杯仔细分析，“其中霍晶晶家世最好，但是跋扈，其父又是左相一派，怕是早就被许配给了九皇子。倒是谢瑶这孩子，性格虽然张扬，但聪明又有分寸，既能压得住霍晶晶，想来日后也会是一位有手段的正妻。”
“至于其他的几位秀女，就显得有些平常了。”德妃摇摇头，无奈道，“要是多几个拔尖的人就好了，也不至于让本宫只此一个选择。”
“如果不看家世，下头还是有几个出挑的人在……”
同心的话还没说哇就被德妃打断，“皇上充盈后宫，选的都是武将之女，显然是要压一压文臣的风头。虽然如今皇上还未立储，但显然是要在大皇子、九皇子和晨儿之间挑选的，如今我们断不能行差踏错，虽然谢瑶只是从一品官员的女儿，但是也正好能让我们不触碰到皇上禁止结党营私的霉头。”
她看向同心，皱眉道，“从一品已经是最低限度，若是家世再差一些，于我儿能有什么益处？”
同心自知说错了话，急忙跪下请罪，“奴婢失言，请娘娘责罚。”
“你起来吧，你跟在我身边二十年，我哪会真心责怪你？”德妃站起身，走到窗边看着外头树木凋零，“这深宫之中，年年有花开，年年有花败，我早就看透了……只希望晨儿能争气，让我这一生有个好结局，不落于人下。”
…………
瀛茗和霍晶晶被分到了藏书阁中的同一间房，看着霍晶晶频频丢过来的憎恶眼神，瀛茗笑道，“你抄你自己经书就行了，你干嘛老是看我？”
“哼！”霍晶晶瞪了她一眼，随即低下头奋笔疾书。
瀛茗才不在乎霍晶晶的小姐脾气，依旧趴在地上看志怪小说，好玩的是里头竟然还有描写神仙的场景，还有神仙的画像。当看到天帝的画像时，她忍不住哈哈大笑，这书中竟然将天帝画成了一个白胡子白头发的驼背老头。
霍晶晶看着满脸愉悦的瀛茗，几乎要咬碎了一口牙。怎么明明两个人都是来受罚的，谢瑶这个疯子却还能在一旁傻笑！真是个疯子！
“你有完没完？！”霍晶晶扔下手中的笔，站起身想要将瀛茗从地上拉起来，“你给我起来抄写经书！德妃娘娘的命令你敢不听？”
“你管我？”瀛茗甩开她的手，竟然是一副无赖的样子躺到地上，“我不管你在干嘛，你干嘛管我在干嘛？”
“要不是你，我能被关在这里抄写经书吗？”纨绔的人生中头一次遇见更厉害的对手，霍晶晶气得眼睛都红了，“你怎么这么阴险？这么不要脸？”
“我就是阴险，又不要脸，所以你最好离我远一点，否则我有的是办法让你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说完，她翻过身趴在地上继续看小说去了。
“你！我不要跟你待在一间房了！”霍晶晶冲出房去，但是没过一会儿就又气冲冲回来了，她一屁股坐在桌前，看见本来已经抄写好的经书被毛笔上滴落的墨水渲染开了一块。她怒从心来，干脆把桌上经书什么全部推下桌子，大叫一声，“啊！”
瀛茗正看书看得入迷，被霍晶晶嚎的这一嗓子吓了一跳，但她也没说什么，只是默默往旁边滚了两圈。谁料霍晶晶却冲过来抢走她手中的书，并且大声叫嚷着，“你看什么乱七八糟的书呢！我要去德妃娘娘那里告发你！”
“还给我！”瀛茗觉得霍晶晶真是一个难缠的人，说好了井水不犯河水，她偏偏要往她身上撞来。
霍晶晶才不会听瀛茗的话，反而把书一下子扔出去老远，趾高气昂道，“你自己爬着去捡啊！”
面对这种小屁孩，瀛茗觉得自己头都大了，无奈地趴在地上不说话。
“你去不去捡？”霍晶晶用脚尖踢了踢瀛茗的手，“你干嘛装死？”
“是你干嘛要找死。”瀛茗坐起身，抬头看着霍晶晶，“既然你存心跟我过不去，那我就不手下留情了，反正我也没想要抄写经书，我就让你跟着我一起抄写不了经书。”
“你想干嘛？”霍晶晶警惕道。
“你抄写一篇我就给你撕掉一篇，我看你怎么抄写得完。”
霍晶晶大喊，“你敢！”
“我有什么不敢的？”瀛茗挑起眉毛，笑得贱兮兮的，“今天你也看到了，德妃娘娘明显是偏袒着我的，你觉得你能跟我斗吗？”
“你以为德妃娘娘喜欢你吗？根本就不是！”
“那你就试试看，看到时候德妃娘娘会惩罚谁。”
霍晶晶知道德妃八成是看上了瀛茗，嘴上又不肯认输，“要不是我已经许配给了九皇子，你觉得德妃娘娘会看上你吗？”
“这我怎么知道？”瀛茗耸了耸肩，气死人不偿命，“反正现在是看上我了。”
她朝远处努了努嘴，“如果你把那本书捡起来，双手送还给我，我就大人不记小人过原谅你的过失，否则我就要你好看。”
“你欺人太甚！”霍晶晶眼圈发红，可是又斗不过瀛茗这个老狐狸。
“机会只有一次哦。”瀛茗拉长声调，“我倒数三个数，三、二……”
快要数到最后一个数的时候，霍晶晶飞快地跑过去捡起地上的书，一脸屈辱地用双手捧到了瀛茗面前。
瀛茗也不为难她，接过书说道，“你如果不想和我呆在一起，就快点去抄经书吧，这才是正确的努力方向，不要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了。”
接下来的时间里，霍晶晶果然老实了许多，全心全意抄写经书，至于瀛茗，她就躺在地上看她的志怪小说，还捂着嘴尽量让自己不发出笑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