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第12章
第二天一早谢瑶就出了门，准备去两里地外的地方租一辆马车来医馆接瀛茗。
谢瑶刚出门，瀛茗就醒了过来，她打开门走出去，院子里面正站着一个老妇人在抹眼泪。她靠在门边，嘴里叼着一块绿豆糕，饶有兴致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
老妇人正在跟医馆的大夫诉苦，“兄长有所不知，妹妹本无过错，实则被人冤枉，妹妹我有苦难言啊！”
大夫的脸色并不好，“既然有冤情，你回来做什么？为何不去府衙门前敲鼓鸣冤？”
“那霍家家大业大，霍家小姐更是跋扈非常，我如何能跟他们作对！”老妇人抬手用袖子擦眼泪，头低得更低了，“如今只希望兄长能收留我，让我有个落脚的地方。”
大夫冷哼一声，“当初你在霍家得意，可还记得你有个贫苦的兄长？有一双年迈的父母？如今你落魄了，倒希望别人能够给你一个落脚的地方，试问这世上有这等好事吗？”
瀛茗将绿豆糕全部吃完了，拍了拍手上残留下来的碎屑，准备离开的时候却发现那两人已经发现了她，齐齐将目光落在她的身上。
可惜瀛茗全然没显露出听人墙角的尴尬，笑着和他们打招呼，“两位真是赶早啊！”
大夫和蔼地回话，“谢姑娘早，不知你姐姐可好了一些？”
瀛茗回答得从善如流，“她已经大好，现在外出去办事了。”
“那就好，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令姐是个有福气的人。”说完这句话，大夫就带着老妇人离开了。
没过多久谢瑶就带着马车回来了，还给瀛茗带了早饭，两个大肉包子，她吃了一个，另一个给了大夫的小儿子，他在一旁都要将口水流到地上了。
谢瑶把药费付给了大夫，正往这边走过来，一边走一边和大夫道谢，“多谢大夫您这两天的收留，好人有好报，您今后必定有大造化。”
在大夫的眼中，现在是瀛茗在和他说话，“姑娘才是有福之人，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瀛茗看着狼吞虎咽的小男孩，满脸嫌弃，赶紧站起身远离了他，朝着谢瑶喊，“哪有那么多客套话要说，我们快点走吧！”
谢瑶惹不起这姑奶奶，立即就向大夫辞行。
上了马车，谢瑶说道，“我顶着你的脸实在是不好，能不能换一张其他的脸？”
瀛茗只听到了“不好”二字，眉毛一挑，“我这张脸还配不上你？”
“就是太好了，太招摇了。”谢瑶想起早晨出门的时候，满大街的人都盯着她瞧，有些人甚至她走到哪里就跟到哪里，这可怎么让人招架得住？
“习惯习惯就好了，你实在不必如此惊慌。”瀛茗还以为是什么原因呢，却没想到是这个无关紧要的因素，她满不在乎说道，“我顶着这张脸千年万年了，正好换一张，你不觉得有趣吗？”
“有趣是有趣，就是太过招摇，我怕我顶不住”，谢瑶头一次觉得长得太过好看也是一种苦恼，而且还危险，她软着嗓子求人，“好阿茗，你就帮我想想办法吧？行不行？求求了。”
瀛茗瞥她一眼，“真不想要我的这张脸？”
谢瑶立马点头，委屈道，“我承受不来啊。”
真是麻烦……瀛茗靠在马车上闭着眼睛不说话。
谢瑶失望地低下了头，但是很快又扬起笑容，把买来的绿豆饼摆到小桌子上，“你若是饿了，就吃些糕点垫垫肚子。”看瀛茗还是没有反应，她也就不再打扰她，拿起马车里的一本杂书看了起来。
时间过得很快，谢瑶醒来的时候马车里已经变得漆黑，她点燃桌上的蜡烛，马车里立马有了光亮。借着昏暗的光，她小心翼翼将瀛茗的头靠在自己的肩上，让她能睡得安稳一些。
刚做完这些动作，就和一双水光盈盈的眼睛相遇，她轻轻笑了笑。
“天黑了？”瀛茗打了个哈欠，浑身都懒洋洋的。
“是啊，你都睡了一整天了。”谢瑶摸了摸瀛茗的手，“你冷不冷啊？”
“不冷，我们当神仙的可没有这么弱不禁风。”瀛茗拿起桌上的绿豆糕，明明平时不喜欢吃的东西此时竟也觉得好吃，她一下子就吃了好几块。
“我们就要进城了，等会儿先找个客栈住下来，明天进宫”，谢瑶用帕子给瀛茗擦嘴，轻轻地问，“好不好？”
瀛茗不自在地偏了偏头，“好。”
她告诉自己，黄梦龄和谢瑶是两个人，不能混为一谈。
吃饱后，马车进了城，耳边立即就喧闹起来，瀛茗撩开帘子，外头是一幅华灯初上的场景，人来人往，好不热闹。她看着陌生的地方，陌生的人和事，突然就想起来，这就是那个小皇子所在的地方，魏国最繁华的地方。
谢瑶同她一起伏在窗子上看着外头的世界，喧嚣和平静诡异地融合到了一起。
到客栈的时候，瀛茗把谢瑶的戒指要了去，两个人暂时恢复了各自的容貌，可吃完饭后瀛茗又把戒指还给了她。
谢瑶刚想要说什么，瀛茗却已经关上了门。
回到自己的房间后，谢瑶重新带上了戒指，她照镜子，里面是一张完全陌生的脸，小家碧玉的感觉，完全不是瀛茗那种明媚娇艳的美，可是她却悄悄松了一口气。
阿茗，真是一个嘴硬心软的人呢。
第二天就是进宫的日子，谢瑶却发现瀛茗的脸色很差，看起来像是一晚上没有睡的模样，她心里着急，立即走上前去扶她，“阿茗，你这是怎么了？”不会是又生病了吧？
瀛茗摇了摇头，推开谢瑶，“我没事，你不要担心了。”
“可你真的没事吗？”谢瑶固执地扶住她的手臂，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要不我们明日进宫吧？明日才是最后期限。”
“既然说了今日进宫，那就今日进宫。”瀛茗做了个深呼吸，让自己打起精神来，“还有啊，不要再叫我阿茗了。”
“为何？”
“因为……”因为这个称呼……
瀛茗说，“因为我是谢瑶了啊。”
“哦，原来如此，是我大意了！”谢瑶立即说，“那我今后就叫你小姐，我来做你的丫鬟。”
…………
谢瑶的爹是左都御史，从一品高官，所以两人进宫的时候格外顺利，立马被人带进了储秀宫。
进储秀宫的时候，里面的院子里已经坐满了人，看见瀛茗走进去，纷纷把视线放在了她的身上。瀛茗用余光偷偷打量了一下周遭，心里吐槽了一下这艰苦的环境，可表面上看起里还是面不改色的样子。
带她们进来的嬷嬷满脸是恰到好处的笑容，“谢姑娘，您暂时就住这里了。”
听见这句话，瀛茗一动没有动。
嬷嬷本想告退，却没有得到指示，“谢姑娘？”
瀛茗往前走了两步，光明正大地打量这坐宫殿，当看到墙上的漆都掉得差不多的时候，她实在是忍不住吐槽，“这里也太破了点，和我想象中完全不一样啊……”说好是最繁华的地方呢？她还以为和天宫那般呢。
跟在她身后的谢瑶吓了一跳，立马上前拉住了瀛茗的胳膊，朝嬷嬷解释道，“我家小姐的意思是，没想到储秀宫如此朴素低调，正合了我家小姐的心意，我家小姐就是个喜欢朴素低调的人。”
奈何瀛茗现在就处于被欺骗了的气愤中，继续说道，“我那个昏了头的爹，真是狼心狗肺。”要不是他非要谢瑶进宫选秀，她就不会进宫。谢龙那个混蛋一心想要把女儿往火堆里推，真是枉为人父！
谢瑶胆战心惊的，在瀛茗手臂上掐了一把。
“哎哟！”瀛茗甩开谢瑶的手，大声说了句，“你掐我干嘛？”
谢瑶真是欲哭无泪，朝嬷嬷解释道，“我家小姐的意思是，老爷平日里对她太好了，竟然还不想她来选秀，这不是……”她说得连自己都不信了，还是硬着头皮说下去，“舍不得嘛。”
嬷嬷在宫里混迹多年，场面功夫比谁都做得要好，和蔼地笑着，“谢小姐和谢老爷的感情真是令人羡慕。”
瀛茗后知后觉自己说错了话，小声嘟囔了一句，“我也没哪里说错了吧……”
哎哟！我的小姐啊！谢瑶抱歉地朝嬷嬷鞠躬，转身就拉着瀛茗离开了院子。
进了屋，瀛茗靠在门上，垂着眼，捏着袖子不说话。
看见瀛茗少有的心虚的样子，谢瑶立马就不忍心对她进行指责了，只是叹了一口气，给她分析利弊，“我们已经进了皇宫里，就要处处小心，事事小心了，这里多的是吃人不吐骨头的怪物，我们必须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来，适当的忍让是必要的。”
瀛茗晃了一下神，抬眼看向谢瑶，“怎么？你真以为我是来选秀的？”
谢瑶知道瀛茗有些生气的迹象，立马说道，“我知道你不是来选秀的，可这里毕竟是皇宫，我们还是要多加小心。”
“我最讨厌别人劝我忍让，我瀛茗生来就不是个忍让的人！”今日走进皇宫里，瀛茗就感觉到了一种和九重天四方殿一样讨厌的气息。曾经天帝坐镇的四方殿想让她万劫不复尚且做不到，如今小小一个凡间皇宫竟也想让她伏小做低？
想起那些不愉快，她握紧拳头，浑身散发出的邪魅气息让她看起来变成了另一个人，“放眼三界，能让我瀛茗忍让的人还没有出生呢。要是出生了，我也定会将他扼杀在襁褓之中。”
“好了！”谢瑶抱住瀛茗的手臂，将头轻轻靠在她的肩膀上，“你不要生气了，今后你想怎么做就怎么做，你想说什么就说什么，反正我这条命是你的，无论怎样我都陪着你。”
瀛茗浑身僵硬了一瞬间，推了推谢瑶的头，“你就不怕我败坏你的名声吗？”
“名声是什么东西？”谢瑶和瀛茗对视，抬起手放在她的头上，“原先的我，除了表哥就一无所有，现在我又多了一个朋友，我倍感珍惜。”
“什么意思？”瀛茗是个理解能力零分的人。
“意思就是，你比名声重要。”
刚刚瀛茗生气的时候，除了戾气，谢瑶还看见了孤寂与悲伤。
瀛茗不生气了，眼睛亮起来，“按照我刚刚的做派行，肯定没人愿意娶你，对不对？”
“对！”谢瑶无奈地摇了摇头，笑容里带了一些宠溺，“没有哪个王公贵族愿意娶如此跋扈的女子。”
“跋扈？”瀛茗双手抱胸，“如果不是为了帮你落选，我会跋扈吗？”
这可真说不准！谢瑶点了点头，嘴里却说着，“根本不跋扈，是可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