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第19章
气氛陡然沉到底。
不远处隐隐约约传来些许嘈杂的声响。
萧涵轻轻拨弄着大拇指上的脂玉，心思不豫，眸色深沉，与泼墨似的夜彻底融为了一体。
直至一道清越的声音打断了僵持的场面。
“启禀陛下，小民是晋西侯白战之子白祁，本不该擅自离席，可无奈三急，殊不知皇宫太大，迷了方向，误打误撞遇见了酒醉的南王……”
撇得太清楚，就有种欲盖弥彰之嫌了。
“是，臣刚遇见他，陛下就来了。”竟绝口不提方才两人纠缠的一幕。
萧涵冷眼瞧着俯跪在地的两人，手中的扳指终于停止了转动。
很好，竟然敢欺瞒到他头上了！
“陛下……”
身旁的余海才得了御前侍卫传来的消息，小心卑微地靠近，悄悄地在萧涵耳畔说了几句。
萧涵眸底的寒冰并未有丝毫融化的迹象。
只轻飘飘的斜觑了一眼余海，余海便识趣地领着随侍的宫人们退开了一丈，恭敬地俯身待命。
“方才玉贵妃在偏殿更衣，被贼人闯入，那贼子穿着世家子弟的朝服，不会是你吧？”萧涵的声音听起来低沉缓慢，却犹如细刃，一刀一刀刺入人最薄弱之处。
要命。
白祁早就察觉到了气氛的诡异。
帝王的心思一向难猜，方才那一幕……心下已然掠过了百般念头，通通都被压制了下去。
头又伏低了些，竭力保持着声线平稳，“贵妃娘娘？小民从未见过……”
“大胆！”
萧涵的声音并不大，却带着绝对地肃杀之气。
足以让不远处的宫人通通跪拜在地，齐刷刷的声音响起，“陛下息怒！”
“冒犯贵妃那就是死罪。”
萧涵说话间漫不经心，视线却一直停留在萧寒靖的身上，果不其然见他后脊微动。
心中才稍微舒坦了一些。
“小民方才……一直与王爷在一块儿，贵妃娘娘的清誉要紧，小民绝不敢如此做……”
白祁死不承认。
这就是冒险了，今日来赴宴的世家子弟都穿着统一的朝服，又梳着同样的发髻，不易辨认。
当时事发突然，他敢说贵妃乃至在场的人未必能清楚记住他的模样，何况萧寒靖出现的及时，还有皇帝这个人证在场……
“嘴硬？”
看来这两个字充分说明眼前的皇帝可不是轻易能糊弄的。
这可不是讲究证据的社会，这是皇权独大，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的古代。
白祁暗自后悔，方才辩解得太多了。
试问哪个皇帝会喜欢自作聪明的蠢人？
等等，方才皇帝一直唤萧寒靖“七哥”？若是寻常人家也就罢了，可他是皇帝，当着众人的面这样称呼分明不妥……
白祁收回了愈深的念头，知道的越多死得越快！
余海的声音见缝插针飘了进来。
“陛下，皇太后正差人找南王呢……”
萧涵的嘴角看似牵起一丝弧度，语气缓和了不少，“七哥，还不快去？”
“多谢陛下。”萧寒靖这才磕头退下。
“陛下，御林军来报，已经抓到贼人，现已押送至内廷，等候您的处置！”
余海又上前几步，附耳在萧涵耳边禀报。
萧涵的眸底敛了阴郁，身形纹丝不动。任由风吹乱了明黄衣袍的一角。
“陛下，这小公子……”余海也不得不谨慎询问着处置。
萧涵并未说话，便径直离去。
余海一行人忙不迭的跟了上去。
白祁直至听见脚步声完全没了，才从地上起来，掌心微凉。
他至少可以肯定，性命是暂时保住了。
不过，要想长久保命，还需另想计策！
“白公子，请吧，还是回席间安全。”
原来现场还留有一名内监。
白祁再不肯多言，任由那名内监将他送回了清风殿。
清风殿里依旧琴声曼妙，仿佛方才发生的一切都是白祁的幻觉……
待落了座，白祁才发觉殿中的世家子弟纷纷低头交耳，似乎在议论着什么，并没有心思再推杯换盏，或是欣赏歌舞。
“方才一大群御林军冲进来，可把我们吓了一大跳……”
邻桌的话痨似乎看穿了白祁的疑惑，神神秘秘凑来了脑袋，那双颇有灵气的眼眸分明闪烁着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火苗。
“你可不知道，过了一刻，突然间又全部撤走了，我看有人八成吓尿了……”
话痨一边说还一边吃着颗颗晶莹饱满的葡萄，姿态悠然，实在是不像是受过惊吓的模样。
“御林军见好几个位置空着，还特意询问了一番，我就推说你去西阁了，谁知他们前脚一走，后脚你又回来了，当真是没看见热闹……”
那话痨似乎真不计较白祁的态度，笑眯眯地说道。
“多谢。”
少许愕然，白祁朝着他行了一个礼。
贵妃被贼人偷看更衣的事看来这些人还不知晓，幸亏现场席位有好几个空位。
白祁这才稍微心安了些。
见白祁终于有了回应，话痨的眼睛愈发亮了，瞬间来了精神，“我姓王，单名一个逸字。”
“白祁。”
白祁突然发觉多结识几个人也不算坏处，下次不至于这般轻易就中了别人的圈套。
“原来你就是白祁，我到梁城这两日，听到你的不少传闻。”
王逸趁机朝着他身旁靠了靠。
“我？”这下轮到白祁惊讶了，原主记忆里，他并不出挑。
能有什么传闻？
“听说你是武将世家出身，可却是个病秧子。还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惦记上了左丞家的千金，那可是梁城第一美人儿……”
白祁的脸色顿时不好看了。
谁知王逸似乎来了兴致，并未打算住口，“听闻左丞家千金心悦上了南王，你气不过，约了南王决一死战。便日日都去校练场练箭，哪知被人瞧见连弓都举不起来……”
王逸还不忘上下打量了一眼白祁，揶揄道，“话说，我还挺欣赏你这种自不量力的勇气，明知道打不过还是要去争！也算是真男人！”
什么叫无中生有？
死战个毛啊！
这传言相当荒诞无稽。
何况他身强力壮，玉树临风，病秧子？癞□□？
白祁此时的脸色由白变青，由青变黑……